黑夜之中,江清惠在茂密群山之間停下腳步,朝著一條清澈小溪緩緩走了過去,她解下身上柔軟的絲袍仍在一遍,展露出可讓任何男人垂涎的窈窕身影,三千青絲傾泄而下直至腰間,就這么徑直在溪邊坐下,脫掉白靴,將一雙雪白的玉足浸在溪水之中。
她轉身沖著贏貞笑了笑,拍了拍身邊的草地,示意他坐下。
贏貞也學著她的模樣,一屁股坐下后,脫掉靴子,雙腳浸泡在水里,
江清惠忍不住捏起鼻子,一臉嫌棄道:
“好熟悉的味道。”
贏貞哈哈一笑,仰面朝天躺下,雙手枕在腦后,望著漆黑的夜空,自言自語道:
“好像要下雨了。”
江清惠也跟仰起脖子望向夜空,柔聲道:
“姜丫頭走了?”
“嗯,走了。”
“去了哪里?”
“長安。”
“做什么去了?”
“她想查出殺他姑丈一家的幕后真兇。”
“襖是那個狄農吧?”
“額你說話能不能別這么陰陽怪氣的,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江清惠笑了笑,反問道:
“我這樣說話你不喜歡嗎?”
“不是不喜歡,是不習慣啊,”
“那你習慣了不就好了?”
“好吧,好吧,隨你了,對了,楚光南到底怎么回事?”
江清惠雙手撐著草地,擺動著裙下修長的玉腿,輕聲道:
“他呀,回不來了,我這次去找他,本想等到他將兵來閣帶回光明頂后再處罰他,沒曾想人家直接和我翻臉了,然后我們倆便動了一架,你也知道的,那小子性格最是隱忍,平時便總是不顯山不露水,動手之前,我已經對他的修為做了很高的預估,沒想到還是大大的低估了他,算是兩敗俱傷吧,他傷的重一點,我傷的輕一點,他的野心很大,如今在上黨一帶雄踞一方,兵來閣也已擴增至五萬余人,聽說鎮北公秦廣對他有意招攬,還說要舉薦他做什么征北大將軍,如今李隸與他之間的沖突已然停止,據說也派人去游說,他呀,現在可是香餑餑了。”
贏貞咋舌道:
“這么厲害啊?那小子打小就看我不順眼,我呢,也看他不順眼,不過大家既然都是師兄弟,總還是有一份情誼在的,明教九個堂口,兵來閣硬是被他打造成一支無敵鐵騎,以前姓楚的每天都在看一些兵法書籍,時不時的還做沙盤演練,我當時就知道這小子的野心不在江湖了,如今人皇駕崩,眼下的亂局正是他所期望的,他盼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即使沒有明鏡湖一戰,他早晚也會走的。”
江清惠別轉頭來,柔情萬種的丹鳳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贏貞,笑道:
“我剛才都說我受傷了,你就一點都不打算表示一下你的關心嗎?”
“哈哈”
贏貞咧嘴一笑,猛地坐起身來,光著腳丫子蹲在江清惠背后,為她揉捏肩膀,順帶毫無保留的送出精純靈氣。
“我錯了我錯了,我當然關心大姐了,你是我最親的人嘛。”
江清惠閉目享受著這份舒適,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這樣溫馨的場景,是她這大半年來每日睡前都會憧憬的一幕。
“下面點,再下面點,不對,右邊,再上去一些,好了,就是這里。”
堂堂魔皇蹲在地上給人揉肩捶背,若是被外人看到,只怕是會驚掉下巴,而他自己卻是享受其中,今夜姐弟重逢,直到此刻,他始終都沒有忍心直視她的臉龐。
那條疤痕刻在她的臉上,又何嘗不是刻在他心里。
贏貞忽然松手,任由她身體前傾,將一口瘀黑的鮮血吐進溪水中,
江清惠呼出一口長氣,“好多了,”
接著,她五指一抓,那攤早已融進溪水中的鮮血又重新凝聚起來,聚成一團水泡飄飛而出落入草地中,隨后她彎腰捧起一蓬清水漱了漱口吐在一邊,側臉道:
“別停啊,繼續,很舒服呢。”
贏貞一翻白眼,開玩笑道:
“我給你揉了一刻功夫,你也給我揉一刻,然后我再給你揉一刻,像小時候一樣,怎么樣?”
江清惠搖頭嘆息一聲:“唉若是換做姜丫頭,你是不是就沒有這么多條件了”
“哪有哪有,你挖苦我,”說完,贏貞再次老老實實的繼續揉捏。
江清惠歪著脖子笑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返回荊州來找你嗎?”
“大姐你就別賣關子了,從前你就總是喜歡問我問題,反正我答不上來時你終究還是要告訴我的,說吧,”
江清惠“噗嗤”一笑,不置可否道:
“因為我想通了,現在整個天下都在看我江清惠的笑話,為什么呢?還不是因為某人對外宣稱‘我和姜家丫頭兩情相悅,不日便會迎娶過門’,結果武道榜直接給那丫頭安了個魔妃的名號,不過還算他們多少有點顧忌,沒有直接叫魔后,哼你知道嗎,我快氣死了。”
贏貞會心一笑,心里一陣溫暖,他們姐弟倆自小一起長大,自己每每做錯了事,都是由大姐為他背鍋,無論自己和誰鬧了別扭,她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一邊,那個時候并沒有多想,只覺得這是大姐,為自己背鍋,對自己好那都是正常的,直到慢慢長大,尤其是游歷一番江湖過后,他才明白,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一個人好,更何況是十年如一日的好,
他曾經半開玩笑的問過她好多次,“大姐你是不是喜歡我啊?”而她的答復每一次都一樣,“你是我的弟弟,姐姐怎么會不喜歡弟弟呢?”
而在今夜,她是第一次隱晦的吐露心聲,贏貞也知道她所謂的想通了指的是什么,
江清惠發覺背后默然無聲,芳心輕嘆,在他心里,親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贏貞,她可以很容易的看穿一個人心思,卻始終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許真的叫關心則亂吧,如果不是這一次姜沛寧讓她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危機,想必有些話她仍是說不出口。
可是說出口,又能怎樣呢?
她黯然一笑,
贏貞忽然湊上前來,貼在她耳邊說道:
“大姐,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江清惠感受著耳邊的溫熱,心跳瞬間加速,輕輕的點了點頭,
“喜歡。”
“我也喜歡大姐,”
江清惠一愣,脫口問道:
“是弟弟喜歡姐姐的那種嗎?”
贏貞從背后將她抱住,下巴放在她的香肩上,
“都有。”
她笑了 荊州府,
榮鳳堂與秦清一行聽到城內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也都趕過來瞧熱鬧,當他掠上房頂后,環視一周,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今天這是怎么了,臨輝殿十二位殿使坐鎮,難不成荊州來了什么大人物?”
秦清在一旁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嘲諷道:
“你什么腦子?人家教主在這好不好?算不算是大人物呢?”
榮鳳堂毫不示弱的反駁道:“那你們倆還不快躲遠一點,免得人家發現你們,把你倆就地正法了,據我說知,你們二十四劍好像不是人家殿使的對手。”
唐斬抱肩而立,看著長街上碧空崖一眾垂頭喪氣的離開,皺眉道:
“已經發現了,不過他們好像沒有動手的意思,奇怪,魔教出動這么大的陣仗,就為了收拾一個不入流的門派?”
“擺闊唄家大業大,不顯擺顯擺怎么行,”
榮風堂從懷里掏出一根新鮮黃瓜,咬了一口,吧唧著嘴繼續說道:
“碰到小青那丫頭時,她不是說姜丫頭已經離開荊州了嗎?剛剛又看到晴婉負氣出城,想來魔教的人都是來接他們教主來了,這下好了,瘟神都走干凈了,我那船上也算是消停了。”
話剛說完,榮鳳堂眉頭一動,臉色大變,正要轉身,屁股上已經是結結實實挨了一腳,
只見他整個人如同炮彈般砸向地面,“轟”的一聲,將堅硬的青石路面砸的粉碎,而他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在路人們的目瞪口呆之中站起來拍了拍身上塵土,抬頭道:
“沒這么玩的吧?”
房頂上,秦清和唐斬如臨大敵,
江清惠挑眉看著下方,淡淡道:
“我這個瘟神還會在你的船上逗留一段時日,榮老板不歡迎?”
榮鳳堂訕訕一笑:“歡迎歡迎,來者是客,都歡迎。”
這時候,一道黑影從遠處直射而來,在江清惠身前停下,沖著贏貞躬身揖手,笑道:
“屬下見過教主。”
贏貞點頭道:“風寒的尸體是你帶回了光明頂?”
黑衣青年答道:
“正是屬下,當初在飛來石本想將冒犯教主的一干人等全部殺光,后來見到教主出手保人之后,屬下便立即退走了。”
“嗯”
江清惠插口道:
“趙愷,你告訴其他人一聲,讓他們返回光明頂,一切按原計劃進行,本尊暫且會留在教主身邊。”
“屬下明白,屬下告退。”
青年來的快去的也快。
這時候,江清惠終于側身,朝著秦清二人看來,
唐斬連退三步,護在自己師妹身前,
而秦清卻是目光癡癡的盯著眼前兜帽內的那張臉龐,情不自禁的說道:
“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