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鳳堂無所謂的抹了一把臉,跟沒事人一樣繼續從懷里又掏出一根黃瓜,邊嚼邊說道:
“某些人啊,十一歲還在流鼻涕,十六歲因為沒被憑上芳華榜躲在家里哭鼻子,拼了命的沖擊無為境竟然只是為了抹掉手掌和腳上的老繭,喜穿男裝是因為打架的時候方便,臭美到覺得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自己,還有......”
“嘭”的一聲,榮鳳堂面前的甲板上突然被炸出一個水缸大小的窟窿,
榮鳳堂干笑一聲,身子微微前傾,從窟窿外向里面看去,還好,底艙并未受損,
“一千兩黃金,我會記在姜閥的賬上,逃不掉的。”
姜沛寧被對方揭了家底,尤其還是贏貞還在面前,頓時惱羞成怒:
“你再亂說我撕爛你的嘴,”
“呵......呵呵......呵呵呵......”
榮鳳堂陰陽怪氣的笑了幾聲,站起來拍拍屁股返回艙內,他得趕緊讓人把窟窿給暫時補上,要不然等下一個港口的時候會有人登船,若是客人們看到船上連桅桿都斷了還滿是窟窿,誰還會放心乘船啊。
“不是這樣的,貞哥你別聽他胡說八道,”姜沛寧心內亂撞,臉上焦急的表情一覽無遺。
贏貞目光投向她,笑呵呵道:“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你......”姜沛寧故作生氣姿態,將俏臉轉至一邊。
“好了好了,”贏貞輕輕拍著她的粉背,知道對方是這在等著自己哄她,而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發現什么,忽然皺眉望向遠處的江面。
只見遠處廣闊的江面上漂浮著一個黑點,當然,以贏貞的目力自然能看出來那是一個人,一個死人,
姜沛寧此時也察覺到贏貞的異常,循著他的目光向遠處望去,
漸漸的,江面上漂浮著的黑點越來越多,足足有十幾具尸體,
隨著樓船逐漸接近,甲板上的其他人也看到了這一幕,紛紛驚聲議論,榮鳳堂聽到瞭望艙中的呼聲也趕出來查看情況,
按照他們行船的說法,江面上見到尸體是不吉利的,也不宜打撈,榮鳳堂自然不會壞了這個規矩,只是站在船頭凝目遠眺,
破浪號的舵手也操控著樓船盡量去避開這些尸體,以免沾染上晦氣,他們常年呆在船上,對于那些老一輩傳下來的行船規矩還是一向履行的,雖說現在仍是大白天,但看到這么多尸體,也是覺得有些滲人。
榮鳳堂忽的躍至江面,蜻蜓點水一般在江上來回穿梭幾次,大致的掃了一眼這些尸體后,才重新躍回船上。
如今船上的這些客人早已習慣了這些高來高去的神仙人物,當榮鳳堂剛一登船,便有好熱鬧的圍觀客人湊到他跟前好奇問道:
“這位小兄弟,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榮鳳堂斜著眼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不該問的別問。”
那名客人討了個沒趣,口中低罵幾句,悻悻然離開。
這時候,只見榮鳳堂突然抬頭看了贏貞一眼,然后什么都沒有說,直接返回了艙內。
樓船繼續行進,當不遠處的一具尸體從破浪號左側飄過的時候,姜沛寧看在眼中頓時吃了一驚,轉頭看向贏貞,皺眉道:
“這人胸前繡著一個‘列’字,是明教的列威堂。”
贏貞雙目瞇起,眉頭緊鎖,他自然也看到那鮮明的標記,這時的他沉思不語,讓人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方才榮鳳堂曾說起過,大姐江清惠現身荊州府,親自擊斃列威堂堂主竇伏威,而眼下卻又在這里見到這么多列威堂弟子的尸體,這會不會和竇伏威的死有關呢?人又是誰殺的?江清惠?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當初竇伏威帶著列威堂脫離明教,名義上和叛教已經沒有什么區別了。
晴婉這些天以來,仍是因為贏貞讓她寫給嶺南的那兩封書信而一直躲在自己房間里生悶氣,就連吃飯的時候也不與贏貞他們一起,這時候突然見到楚青青進來房間告訴她江面上發現列威堂弟子的尸體,晴婉大驚之下趕忙來至甲板,躍入江中幾番查探之后,急忙來到贏貞身邊,
“師兄,確實是咱們列威堂的人,里面有三個人我都曾見過,他們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又是誰動的手呢?”
贏貞心里也在不停思考,江清惠身在荊州府的消息是榮鳳堂吐露出來的,而對方自從登船之后便再也沒有離開過,也就是說,這則消息是他來破浪號之前便已經知道的,而現在破浪號所處的位置離荊州府也不過三日的行程,這些尸體又是順流而下,以現在江水的流速,此事大約發生在一天前,
贏貞沉聲道:“你們呆在船上,我去看看。”
說完,只見他身形一動,化作一抹流光轉瞬之間消失在岸邊的樹林中,
贏貞穿山過嶺,疾速北上,本心衲物法訣全面施展開來,方圓十里范圍內有任何可疑之處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大概兩個時辰之后,贏貞于荒山野嶺之中再次看到一些零星的尸體,大約有幾十具之多,他們身上同樣都穿有列威堂特有的勁服,贏貞細查之下,發現這些人身上的傷口細微且齊整,完全不像利器所傷,全部都是一擊致命,有些血漬未干,看樣子應該死掉不久。
贏貞循著尸體散布的軌跡,開始朝著西邊加速掠去,直至夜里,贏貞終于察覺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存在,心下再不遲疑,朝著氣息所在的方位疾掠而去。
這是一座隱于密林之中的破敗荒村,村莊里,好幾處房屋墻垣已然倒塌,地上青磚的縫隙中也是荒草叢生,老鼠已經在這里安了窩,墻角的蛛網一層摞著一層,顯示這里已經荒廢很久了。
贏貞收斂渾身氣機,緩緩朝著村莊內一座還算完好的土坯房子走去,
隨著逐漸接近,他能感受到屋內的那道氣息愈發的急促起來,
贏貞停步皺眉,難道對方能感應到自己的存在?雖是心下疑惑卻也沒有多想,只見他忽的向前,抬手送出一道掌風,已是破敗的屋門“吱呀”一聲朝內打開,
月光從門外灑進,一道聲音由屋內響起:
“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