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縣令拿著禮單的手,頓時就發抖起來。
陳憲剛剛揮軍轟擊縣城城門時,可是光明正大的打著他沂源陳憲的旗號的,這大炮剛剛轟完,就派人送禮,這是什么意思?
心中驚恐的陳縣令,想要不見客,卻終是不敢,最終還是召見了送禮的李家掌柜。
李掌柜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此人原本是李家商隊的一個小管事,這次陳憲要人來縣城送信,還需要熟悉縣城環境的人,只能從李家和楊家的商隊管事中懸賞招募。
這位李掌柜被重傷所動,咬牙接下了這個任務。
見了縣太爺,李掌柜非常懂事的跪下磕了頭,說了一番恭維話,讓陳縣令的心里放下不少,他問道:“你們李員外送這么重的禮,是有什么所求么?”
李掌柜道:“好叫縣老爺知道,我們李員外所求不過希望太爺能允許重開沂源的商路。”
一聽陳憲所求,縣太爺心理頓時活絡起來,如果陳憲只求開商路,那就說明對方不是想造反。
真要造反,早就開搶了,誰還做什么勞什子生意。
既然對方不想造反,那他這腦袋自然也就保住了。
不過陳縣令還是有些為難,因為這封鎖商路的事情,他雖然是下令之人,但實際的執行者并不是他,而是霍家等萊蕪大戶,這些人可不會聽他一個光桿縣令的。
說句實話,陳縣令的話,也就在這縣城里還有幾分效用,出了縣城,那些豪強可沒幾個人理他。
白世杰讓他下令封鎖沂源商路,實際上只是為了給那些豪強們一個大義名分,用來嚇阻那些中小行商,同時也讓陳憲有幾分忌憚。
陳縣令猶豫了片刻,對李掌柜說道:“收回封鎖沂源商路的命令并不難,可霍家和那些大戶們不會遵令,本官可管不了啊。”
李掌柜道:“無妨,我家陳老爺說了,他會帶著他的炮仗去每一家大戶的莊子前面放一通,那些大戶們聽了炮仗,一高興,肯定就不會為難咱們了,陳老爺您只需要明天派人按照這個順序將我家陳老爺的信一家家的送到這些員外爺的府上,我家員外就對老爺您感激不盡了。”
說完,李掌柜拿出一疊信封,還有一張寫著名字的信紙。
陳老爺一看,按照這紙上的順序,這些老爺的莊子恰好就繞著縣城一圈,他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陳憲的意思。
這位陳老爺怕是打算去把所有和他作對的豪強莊子的大門,都像對縣城東門一樣轟塌啊!
想到這里,縣太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此人好兇狠,好霸氣啊!
陳憲也確實像縣太爺想的那樣,他離開縣城后,就直奔霍家的北莊子,直接轟開了這家莊子的大門,在莊子里的霍家老宅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用霍家的牛馬車,拉著從霍家倉庫里搜羅的糧食和財貨,迎著朝陽離開。
接下來,陳憲繞著縣城來了一圈武裝游行,一路上連續用大炮轟塌了七八座莊子的大門,卻又不進去,打完就走。
他的這番行為一下子就捅了馬蜂窩了,這些豪強能在亂世中存活并發展壯大,可沒有善茬 陳憲這一路耀武揚威的走下來,他的底細也被各家莊子的騎馬家將們跟蹤窺視的差不多了,他手中騎兵畢竟不多。
知道了陳憲手下攏共不過三千步兵,騎兵只有區區一百余,這些豪強們頓時就覺得受到了侮辱,在這個騎兵鼎盛的時代,步卒向來被人瞧不起,陳憲三千步卒其實也不算多,他得罪的這些豪強,如果把各家莊丁湊在一起,沒準能湊出一支上萬的大軍來,三千步兵算什么。
更關鍵的是,陳憲手中騎兵太少了,萊蕪這些豪強把手里的騎馬家將湊一湊,沒準能湊出一支兩千人的馬隊。
光是霍家手里就有三四百人的騎馬家將。
自認為已經看透了陳憲的虛實,又有霍家老爺牽頭,吃了虧的萊蕪豪強們很快就達成了一致,不能就這么放過那陳二。
于是,來自縣城附近的七八個莊子,將近兩千馬隊,開始向著已經被陳憲光顧過的縣城北邊的劉家莊集結。
萊蕪縣最富的豪強大都集中在縣城四周,這是因為這個時代萊蕪的銅鐵礦開采和冶煉就是以萊蕪縣城為中心。
在萊蕪縣城中,最氣派的衙門并不是縣衙,而是萊蕪監,這個衙門專門管理萊蕪的銅鐵冶煉,可比縣衙油水大多了。
在萊蕪縣周圍,光是莊丁上千,家將上百的大莊子就有十多家,而陳憲這一次光顧了其中的八家,如果不是距離稍遠,陳憲一家都不想放過。
這群以農田為根基,以冶煉銅鐵為積累財富手段的豪強大戶,實力遠比那些單靠農業的豪強強的多,實力強,脾氣自然也就不小。
在陳憲舉行武裝游行的當天下午,霍儀就親自率領著自家兩百多家將抵達了劉家莊。
到了第二天下午,已經有十三家豪強的一千七百多家將聚集在了劉家莊。
這十三家豪強中,霍儀帶來的家將最多,足有兩百六十多人,實力也最強,霍家的這兩百六十多家將人人披甲,其中甚至有五十多匹空馬上馱著捆扎好的馬甲。
如今金國已顯垂暮之氣,對于鄉間的控制,除了自己的猛安謀克村鎮寨,已經基本等于沒有,否則霍儀就算是再膽大,也不敢公然拿出馬甲來。
霍儀以萊蕪豪強領袖的身份親自到場,遠比在場的各莊家將統領地位高的多,再加上他又是現場唯一帶過兵的人,自然是毫無異議的成為了這支龐大馬隊的首領。
霍儀雖然有從軍經歷,甚至也打過仗,但他最多做到千夫長,麾下還有一半的空額,帶的還只是步兵,只有五百多人,遠不能和今日率領近兩千鐵騎相比。
所以,一向以厚重威儀示人的霍儀今天也顯得有些亢奮,說起話來聲音洪亮,喋喋不休,口沫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