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年關將近的時候,楊員外的心情卻出奇的不好,實際上這段時間一來,楊員外的心情都不好。
宋軍北伐的戰況消息不斷的傳來,除了失敗還是失敗,原本盼望著宋軍北伐徹底攪亂中原大地的野心家們無疑是失望的。
據從楊家莊那邊傳來的消息,楊安國已經開始想辦法走門路,求詔安了。
相對于楊員外的不高興,白員外的心情相當好,熟讀史書的白員外對于楊員外之類的野心家嗤之以鼻,在他看來,就算世道真的亂了,像楊安國,劉二祖之類的貨色,不過是為真龍開道的殺才而已,跟著這些人,除了身死族滅,不會有第二個下場。
如今大宋北伐眼看著連戰連敗,蠢蠢欲動的霍家也消停下來,不在一封信接一封信的逼著白家攤牌。
年關過后,大地回春,新莊子的工地上又開始忙碌起來。
長時間的等待讓兩位員外漸漸失去了耐心,但陳憲那可怕的雷法,又讓他們忌憚不已。
所以,兩位員外就想到了一個笨辦法,他裝模作樣的要陳憲給他供應更多的唐刀,然后向新莊子的工地上派了更多的人手,希望莊子早點修好,陳憲早點離開東莊子。
在這樣的情況下,重新開工的新莊子工程進度陡然加速。
為了趕在春耕之前完成新莊子的修建,陳憲從手下學徒中挑選一些和工地上的管事把頭有關系的人,替自己拜訪了這些管事和把頭,送上了不菲的年禮。
陳憲還根據學徒們在工地上收集到的資料,在胡餅獎勵機制之外,制定了金錢獎勵機制,以提高匠人、幫工們的勞動積極性。
在這三管齊下之下,新莊子的建設速度如同坐了火箭,竟然奇跡般的在二月初七這天竣工了。
莊子竣工后第二天,陳憲就組織手下的學徒用從楊管家手里借來的大車,將陳家鋪子里的各種資源開始往新莊子里送。
這短短近一年的時間,陳憲著實贊了不少家當,光是積攢的糧食就有三百多石,通過楊家和白家商隊采購的煤和鐵也有好幾千斤。
五輛大車一直忙到第二天下午才將鐵匠鋪子里的東西搬空。
鋪子搬空后,陳憲也帶著四個小隊的學徒,押著五輛大車,浩浩蕩蕩的出了東莊子北門,向著新莊子駛去。
陳憲離開鐵匠鋪子的消息,很快就被傳到了白員外和楊員外的耳朵里。
兩位員外聽到消息,立即吩咐人快馬將消息向駐扎在新莊子西北邊樹林里的獵戶們送去。
早在莊子竣工的七八天前,白楊兩家就重新招募了百多個獵人,埋伏在了老地方。
新莊子距離東莊子北門有七八里地,牛拉的重載大車走的極慢,半個小時,才走了一多半。
陳憲背著套著槍套的步槍,坐在中間一輛大車上的一口箱子上,居高臨下的東張西望,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對于今天會遭到襲擊,陳憲心中是有著心理準備的。
這并不是他得到了什么消息,而是因為他知道,如果要對自己動手,現在是最佳的機會,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的。
想到這里,陳憲低頭看了看車隊前面沉默而行的兩個鴛鴦陣小隊,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
在車隊后面,還有兩支同樣的鴛鴦小隊跟隨。
經過一個冬天的訓練,如今陳憲麾下已經有了整整十個小隊。
除了訓練出了八支鴛鴦小隊,陳憲還訓練出了兩個小隊的弩手,用來負責配合鴛鴦陣進行遠程打擊,這就相當于戚繼光麾下與鴛鴦陣配合的鳥銃手。
陳憲此時帶著麾下一半的力量,另外一半被他安排提前去了新莊子,去守新莊子的都是陳憲手下最信得過的學徒,免得他從東莊子出來,新莊子又被人占了,那他可就抓瞎了。
五輛大車的趕車把式,站在車上的瞭望手,跟隨的伙計,其實都是弩手,他們的重弩全都放在大車上專門的位置。
就在陳憲胡思亂想的時候,第一輛車上的瞭望手突然吹響了哨子。
隨著哨聲,五輛牛車,四個小隊,全都停下了腳步。
吹過哨子之后,第一輛車上的瞭望手伸手指著右前方,大聲說道:“前方右側三十度發現大約一百多人,正在跑步向我接近。”
聽了瞭望手的報告,陳憲下意識的下達命令,“面向正前方右三十度,列防御陣型!”下命令的同時,他拿起望遠鏡向著瞭望手所指的方向看去。
隨著陳憲的命令,四個小隊同時動了起來。
大車前方的兩個小隊向前跑出十幾步,面朝前右三十度方向,以四排防御陣型,橫向展開。
大車后面的兩個隊伍則跑到車隊兩側,在距離大車十幾步的距離同樣面對前右三十度方向,以四排防御陣型,橫向展開。
五輛大車也在車把式的揮趕下,面向前右三十度方向橫向排開。
大車停穩,車把式松開了牲口,將他們趕向車后,并留下兩個人充當馬樁子,免得一會牲口中箭后拉著大車亂跑,踐踏自己的隊伍。
弩手們紛紛從大車不同位置拿出重弩。
其中瞭望手和趕開了牲口的車把式取出重弩后,爬上大車,將大車上的箱子般到大車前方摞起,騰出地方供他們站立上弦。
上弦后,這些弩手將重弩架起,居高臨下的瞄準前方。
伙計們拿出重弩后,則紛紛向前,跑到前方鴛鴦陣的前面,列成兩個橫排列隊,上弦后,都半跪在地上,將重弩弩頭放在地上,以節省體力。
學徒們的行動沉默,迅速,顯得十分專業,這就是刻苦訓練帶來的成果。
車隊中,只有陳憲所在,位于中間的大車一直沒有移動,只是將車頭轉向對準瞭望手所指的來敵方向,以免打擾正觀察敵情的陳憲。
透過望遠鏡,陳憲清楚的看到,在一望無際的麥田中,一群大約一百多人,踏著青苗,正在不緊不慢的奔跑著。
這群人穿著雜亂的毛皮,有的握著獵叉或者樸刀,甚至有些人還扛著簡陋而寬大的木質盾牌。
他們的跑動非常奇特,不快不慢,帶著一種特有的節奏韻律,看著讓陳憲不免想起了前世電視上看到的專業的長跑運動員。
看到這群人,陳憲一下子就想起了吳亮他們經常提起的山民獵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