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憲早就通過吳亮的大哥了解過這個時代刀劍的價格。
普通腰刀,便宜的不過一兩貫錢,上等的鋼刀,就要七八貫的價格,能削金剁鐵的寶刀沒有二三十貫,想都不用想。
陳憲打造的武士刀的工藝,是日本刀匠在中國唐代東漸鍛造技術的基礎上,經過百年的摸索發展而來,并經過現代材料技術的優化和整理,放在這個時代,絕對是領先時代的工藝,用這套工藝打造出來的武士刀,在質量上絕對要超過這個時代所謂的寶刀,價格絕對不止三十貫。
但陳憲很能認清現實,這個并不是一個講求公平交易的時代,如果沒有楊員外做中間人,讓陳憲自己去賣刀,最大的可能是,他不但拿不到錢,刀也會被人訛去,運氣不好還可能惹上大麻煩。
在這場交易中,楊員外對于陳憲來說,必不可少,而陳憲對于楊員外來說不過是一筆意外之財,按照重要程度,楊員外就應該拿大頭,所以陳憲甚至覺得楊員外給的價格十分合理,沒有任何怨言。
看著陳憲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自己提出的價錢,楊員外稍感意外,他以為對方會和他討價還價。
見陳憲如此懂事,楊員外也十分滿意,吩咐管家帶著陳憲去賬房結賬。
一路上楊管家和陳憲熱情的攀談著,陳憲不等對方提出要求,就主動暗示對方,只需要給自己八貫即可。
見陳憲和往日一樣知情識趣,楊管家顯然十分滿意。
而楊管家滿意的結果就是,陳憲拿到的又是黃橙橙的上等銅錢…
過了幾天,楊管家給陳憲的鐵匠鋪送來了幾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做學徒。
對于這個結果陳憲倒并不意外,雖然陳憲信心滿滿自己的手藝不會被人偷去,但對楊家人來說,能偷一部分也是不錯啊。
楊家也有自己的鐵匠鋪子,就建在楊家的訓練莊丁的軍寨中,楊家莊丁所用的兵器盔甲都在這個鋪子里自產。
接收了楊員外塞給自己的學徒,陳憲干脆又招了幾個,湊夠了三十三個。
陳憲將學徒編隊重新打散,十一人一隊,分成三隊。
人數多了之后,兩個人做飯,就有些不過來,陳憲又從學徒家屬中招募了兩個婦人來做飯。
借著這次擴招機會,陳憲將鋪子里的規矩立了起來,他從老學徒中選了兩個算數學的最好的,一個擔任會計,一個擔任出納,會計記賬,出納管錢結賬。
他又從老學徒中選出四個人擔任采購,分別負責采購日常的蔬菜,肉食,糧食,鋪子里需要的各種原料等。
他還從老學徒中選出幾個為人比較古板的,擔任質檢,他們負責檢驗采購回來的貨物的數量和質量。
陳憲規定,采購員外出采購,不付現金,本來陳憲打算采取賒賬的辦法,一月一結,但因為他畢竟是個外來戶,缺乏信用度,所以各個店鋪都不愿給他賒賬。
無奈,陳憲只能采取預付制度,先在各個店鋪柜上存一筆錢,采購員采購時,雙方寫好票據,店鋪劃賬,采購員帶回票據,會計建立賬本,月底由出納結算。
在這個過程中,幾方面互相監督,錢不從采購員手中過,誰也很難上下其手。
這樣的財務制度,在現代來說,再普通不過,隨便一個小店鋪都懂得,但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就覺得規矩深重,嘆為觀止。
擴大學徒規模后,陳憲又增加了作坊里的爐子,他將四合院原本留做店鋪的前廳也改成了作坊,在這里增加了幾個爐子。
陳憲還對學徒進行了分工,兩個小隊專修鍛刀,一個小隊跟著張柏、張松兩兄弟學習木匠手藝。
專修鍛刀的小隊內部也分為鍛打備料,鍛造成型,以及修磨工。
經過一個多月的練習之后,陳憲讓學徒們開始練手打造武士刀。
在訓練學徒的過程中,陳憲將鍛造武士刀的每一個步驟都分明別類的仔細的交給了不同小組的學徒,他甚至將折疊鍛打生鐵過程中,火中煅燒多長時間,錘煉鍛打要超過多少錘,都給學徒們規定出來。
當然,最后的淬火工序還是由陳憲單獨完成。
隨著陳憲的傾囊相授,學徒們手藝提升極快,短短兩個月之后,學徒們鍛造的武士刀,已經勉強合格。
但陳憲唯獨沒有告訴學徒們,他們百煉之鋼并不是灌鋼,而是生鐵。
若有人偷走了陳憲的技術,用灌鋼按照這一套工藝做下來,脫碳過頭,最終只能得到一根面條般柔軟的熟鐵條。
在頭三個月中,學徒們毫無產出,陳憲一個月只能出不到兩把武士刀,十幾貫錢不足以維持如此大的攤子,眼看著積蓄見了底,陳憲只能將自己那把冷鋼出產的開山刀說成是祖傳寶刀,獻給了楊員外。
現代材料,現代工藝,冷鍛而成的開山刀,質量可比陳憲這個二把刀鍛造的日本武士刀要強的多。
這把刀又給他換來了三十貫賞錢(還有五兩銀子,落入了楊管家的口袋里)。
加上這三十貫,陳憲才撐過了最初的三個多月。
學徒開始出產之后,陳憲從學徒的作品中挑選合格的刀坯,親自進行淬火,淬火過程中,又會淘汰掉一部分內部有缺陷瑕疵的,最終的產品合格率并不太高。
陳憲拿著學徒鍛造的武士刀成品給楊員外過目之后,他答應以五貫的價格收購這些學徒打造的武士刀。
這個價格有些低了,不過相對于這些武士刀的成本,這個價格就已經有幾倍的利潤了。
一把武士刀的材料成本不過一百多文,學徒不需工錢,管飯就成,堪稱廉價,即使成功率不甚高,這些學徒產出,除了維持鐵匠鋪的日常開支之外,陳憲還能落下將近一半的利潤。
這樣一來,陳憲終于從繁重的勞動中解脫出來。
這三個月時間,除了將學徒們培養成勉強合格的刀匠,陳憲的洗腦計劃也初見成效。
短短三個月時間,這些學徒的精神面貌已經和剛來的時候截然不同,陳憲能明顯的感覺到,這些正處在一生中學習能力最強階段的少年們,已經開始用他熟悉的思維方式來思考問題。
雖然少年們變化很大,但陳憲對于自己的授課并不滿意,因為缺少教材和大綱,他的授課往往東拉西扯,想到什么說什么,非常零散,所以,當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脫出來之后,陳憲就開始著手編制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