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憲這一覺從當天下午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晨,這才神清氣爽的醒來。
起床后不久,吳姓使女端來了洗臉水,讓陳憲吃驚的是,吳姓使女拿來的東西當中,他竟然看到了類似牙刷的東西。
吳姓使女走后,陳憲拿著那個類似牙刷的東西研究了半天,結合和這個牙刷一起送來的裝在小瓷碟中的灰白色粉末,他終于確定,這應該就是牙刷。
這個牙刷外形上和后世的牙刷十分相似,只是刷柄是用木頭做的,在刷頭一端,一撮撮黑褐色,類似某種毛發的刷毛,被裝在刷柄頭上許多圓形的孔洞中。
小瓷碟中的灰白色粉末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牙粉,也就是古代的牙膏。
牙刷看上去并不是新的,陳憲不敢用,他用手指蘸著牙粉,草草的刷了牙。
雖然沒用上牙刷,但陳憲依然十分滿意,一想到自己穿越宋朝,還能用上牙刷,他就覺得自己不應該再有太多的奢求。
洗漱過后,陳憲左等右等也不見早飯,一直等到快十點鐘,才終于盼來了早餐。
早餐是菜肉包子和一碗菜粥,除了鹽清淡一些,其他的倒挺和陳憲的口味。
吃過早餐,陳憲換上已經晾干的內衣褲,外面套上吳姓使女提供的麻衣,將自己收拾利索,就等著楊員外召見。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家丁前來傳話,員外爺召見。
陳憲抱起箱子,跟著家丁離開了客院。
他跟著家丁順著夾道往南走,轉過一個彎道,來到了楊府南邊的夾道中。
走進這條夾道,陳憲才發現昨天他們走的乃是楊府的后門,這南邊才是楊府的正門。
在楊府南面的城墻中央竟然有一座規模頗為不小的門樓,門樓下開著一扇雙開的寬闊大門。
城樓大門內部正對著楊府的內院正門,也是一扇雙開寬闊朱紅大門。
朱紅大門兩邊不遠處各有一扇小門。
陳憲的身份當然不夠走大門,家丁帶著他走進了東邊的耳門。
進了耳門,繞過一面照壁,陳憲來到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寬闊中庭當中,中庭中央一條筆直石板大道,從正門照壁下一直通往中庭后面的一座磚瓦大屋,那里應該就是楊家會客的正堂。
在中庭大道的左右兩邊是兩個花園,花園里種著一片竹子,伴著一些花花草草。
家丁帶著陳憲從中庭東邊的廂房廊檐下穿過中庭,繞到了正堂門前。
讓陳憲在正堂臺階下等著,家丁上前對正堂門前的兩個門丁稟報了陳憲的到來,門丁看了陳憲一眼,轉身走進正堂…
不一會,門丁走出來,示意陳憲進去拜見員外爺。
見陳憲抱著個箱子就想進去,門丁急忙攔住他,“箱中是甚?不可帶進去。”
陳憲解釋道:“這箱子里裝著某的家傳寶甲,要獻給員外。”
門丁不敢做主放他進去,又不敢拒絕獻給員外的寶物,猶豫片刻,便再次進去通報。
很快他又走了出來,告訴陳憲,不能帶著箱子進去,要獻寶甲,就將寶甲取出來,由他代為拿進去。
陳憲心里沒鬼,自然不會拒絕,他打開箱子,將板甲零件一件件的拿出來,放到門丁手中。
隨后他跟著門丁走進了中堂大門。
大門內,是一個寬闊的大廳,在大廳底部,昨日見過的楊員外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背后是一個繪著猛虎下山的屏風。
楊員外看著陳憲一身舊的麻布短衣,頓時臉色一沉,向垂手站在他椅子旁邊的管家怒道:“陳壯士乃我楊家的大恩人,怎能如此怠慢。”
管家看了陳憲一眼,低頭道:“是小的招待不周,請員外責罰。”
陳憲忙道:“這卻怪不得管家,是我不曾向管家說起。”
楊員外笑道:“陳壯士不需與我客氣,你救了我家大娘,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我招待不周,豈不是讓人笑話。”
說道這里,楊員外又問道:“我看陳壯士相貌堂堂,也似是富貴人家出身,不知為何落到如此地步?”
陳憲聞言,按照早就構思好的對策,先是嘆息一聲,沉聲道:“不瞞員外,某本是中都軍器監小吏之后,某父、祖兩代都是軍器監大匠,專精甲胄兵刃監造。”
“去年,我父親得罪了小人,被人在他監造的甲胄上做了手腳,今年事發,我家慘被滿門抄斬,全家只走脫了我一人,我剃發扮作僧人,才逃出了城外。”
“因為走的匆忙,我連細軟都沒來得及帶,只身逃亡。”
“好在家祖在一座外人不知的別院中藏了這兩件甲胄,幾件兵器。”
“這兩件甲胄,一件就是在下昨日穿的那件…”
說到這里,他指著那門丁雙手有些吃力的托著的那件板甲說道:“另外一件就是這件家傳的寶甲。”
楊員外順著陳憲的手指看了那烏黑發亮的盔甲兩眼,笑道:“不如陳壯士你穿上這寶甲讓某家看看。”
陳憲道:“在下曾經試穿過,可惜在下身材太高,并不合身,楊員外可尋一個中等身材,體格強壯之輩來試試。”
見陳憲不愿試穿,楊員外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回頭對管家說道:“去將雷教頭請來。”
管家走到門口吩咐一聲,便有家丁去了。
楊員外又問起陳憲如何從中都逃來魯山。
陳憲便將早就編好的謊言一一道來,多虧陳憲以前講究古代戰爭的時候,經常查地圖研究古戰場,對于古今地名對照比較了解,還能應付一二。
一路地名,知道的便說,不知道的就推說自己只敢在荒野逃竄,不敢進城。
楊員外又問起他如何在荒野中認得道路,陳憲告訴他,自己并不認路,只是一路向南而行。
楊員外又接著追問他,如何在山野中辨認南向,似乎對他有所懷疑,這倒也不奇怪,女婿家滅門,這女兒的救命恩人來的又蹊蹺,若是這楊員外毫不起疑,才奇怪。
一聽對方如此問,陳憲頓時松了口氣,馬上向對方大談如何在野外辨認方向的一些荒野求生知識,直說的那楊員外一愣一愣的。
就在這時,家丁帶著一個中等身材的壯碩中年人走了進來,此人正是雷教頭 楊員外指著門丁手中的盔甲要雷教頭試穿,雷教頭不疑有他,在陳憲的幫助下將板甲穿了起來。
看到雷教頭穿好了盔甲,楊員外終于色變,他上前細看穿在雷教頭身上的盔甲,越看越是震驚,這件盔甲將雷教頭從頭到腳幾乎一絲不漏的全部包裹,即使在關節處有少許縫隙,內部也有鎖子甲補充防護,除了雙眼,幾乎沒有任何漏洞。
又聽雷教頭說穿著這嚴密的盔甲竟然比穿普通鐵甲還要輕便,就更是吃驚。
這時候,他再也顧不上懷疑陳憲,要求雷教頭脫下褲架,讓他親自試穿。
楊員外看來,這件寶甲若是獻給郎主(金國皇帝),恐怕都能換來一個爵位,若有人用這樣的寶甲來暗害自己,簡直就是瞎了眼了。
不過該有的小心楊員外還是不缺,他并沒有讓陳憲幫忙,而是讓剛剛穿過盔甲的雷教頭幫他穿上盔甲。
親自試過盔甲后,楊員外更加震驚,他實在無法相信,這樣一身堅硬的鐵板甲穿在身上,活動起來竟然比柔軟的扎甲更加輕便。
楊員外穿著盔甲,沉思片刻,詢問陳憲道:“陳壯士既然有這樣的寶甲,為何不獻給官府?反而獻給我這個山中土豪?”
陳憲苦笑道:“如何沒有獻過?此甲乃是我家曾祖所創,創出此甲后,他就帶著這甲的圖樣獻給朝廷,沒想到這一去就不復返,好在曾祖在去之前就想到了有可能會出事,所以他用的是假名,當時我家還未曾進入官營,并不為外人所知,才避過一劫。”
“家曾祖走時,并未留下制甲方法,家曾祖失蹤后,這甲的制作方法就失傳了,若是再獻,朝廷要這甲的制作方法,豈不是要逼死我一家人?”
“所以,這甲是絕不敢獻給朝廷,甚至不能拿出來見人,若非某如今走投無路,也絕不會將這甲拿出來示人。”
楊員外聽了陳憲的故事,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楊員外在雷教頭的幫助下脫下板甲,向陳憲問道:“陳壯士送給某家如此重禮,不知有何所求?”
陳憲拱手道:“我見這東莊位于魯山深處,卻又有一片平地,真是一片世外桃源,如今某無處可去,只想在這東莊子里安家落戶。”
“某沒有其他本事,祖傳的手藝雖然只學了三分,卻也足夠糊口,只是如今某身無分文,只求楊員外助我開一家鐵匠鋪子,招上十幾個學徒,好在這世外桃源安身立命。”
聽了陳憲的要求,楊員外似乎去了些疑心,笑道:“好說,好說,區區小事。”
說罷他對管家吩咐道:“安仁,你安排匠人在北門附近尋一塊空地,造一座鐵匠鋪子,鋪子中的一切都按陳壯士的要求,再從我楊家佃戶中挑選聰明勤快的少年讓陳壯士挑選學徒。”
說道這里,楊員外沉吟片刻又說道:“這寶甲價值千貫,絕不是一間鐵匠鋪所能折抵的,某家也不貪你的便宜,免得讓人笑話…”
說到這里,楊員外沉吟片刻,對管家吩咐道:“將莊子最北面那片新開的百畝新地贈予陳壯士,再給陳壯士做五身錦緞直裰,五頂各色方巾,另外贈錢五十貫,銀十兩。”
陳憲聞言,忙稱謝道:“謝員外厚賞!”
楊員外點了點頭,揮手示意管家帶陳憲下去安頓。
陳憲向著楊員外拱手行禮后,跟著管家離開了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