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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禍水起拳峰,世間第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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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已經飛遠的姜望三人,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重玄遵云淡風輕,看衍道大戰如賞旅途風景。

  姜望認真學習,不管看不看得懂、看得懂多少,能理解的先理解,不能理解的先記住。

  斗昭眉頭緊皺。

  他們的潛意識海洋一直連接在一起,就像在宋菩提抬刀架橋、無暇另顧的此刻,他們之間的站位也是很巧妙,隱成三才,既可以隨時支援彼此,又不容易被一網打盡。

  這時候在潛意識海洋里,響起了斗昭的洪聲——

  “他們怎么總上當?不行讓我來。”

  接著是重玄遵悠閑的聲音:“那得讓孟天海等你幾十年。”

  “只要他敢等,我就敢砍死他,這茍延殘喘的老烏龜,算得什么挑戰嗎?”斗昭話鋒一轉:“當然,等不等得到你,就不一定了。”

  重玄遵語氣輕松:“或許孟天海不這么想?我好像一直都是他的主要目標,不像某些人,只是添頭。”

  斗昭冷笑:“命運薔薇第一個帶走我,傅蘭亭也第一個要殺我。孰強孰弱,一目了然。孟天海看中你,只是那時候還沒遇到我。”

  重玄遵‘嘖’道:“被命運薔薇第一個串住,連個示警都沒有,你還挺驕傲。”

  斗昭繼續冷笑:“姜望就在你旁邊啊,你反應過來了?

  姜望一陣無語,本真人連通潛意識海,是為了讓你倆聊天的嗎?

  說這些宗師怎么怎么不行,說自己怎么怎么行,有本事在外面傳音啊,有本事大聲喊出來!

  “能不能不要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面前,聊那么久遠的事情?”

  姜望說完,就隔絕了潛意識海。

  想了想,又連通潛意識海,補充了一句:“煩死了!”

  再斷開。

  重玄遵和斗昭的聲音,都湮滅在潛意識海的波濤中。

  滔滔罵聲不得出,斗昭就差直接用妄念攻打姜望的潛意識海了。多少保持了幾分理智,轉頭看過來,冷聲道:“姜賢弟,年紀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活得久的也有,比如烏龜。活得少的也有,比如蜉蝣。”

  “是是是,太是了。”姜望隨口敷衍道:“太年長不行,太年輕也不行,三十歲剛剛好。大好年華,大有可為!”

  重玄遵看過來:“你點誰呢?”

  在孟天海失蹤,阮泅驚呼上當的此刻,他們還在這里插科打諢,并非是沒有危機感。

  實在是幾位大宗師,演得過于浮夸。

  別的不講。阮泅身為欽天監監正,坐鎮觀星樓,調理大齊國運,什么場面沒遇到過?什么時候見過他一驚一乍?

  這會兒阮大宗師還掌托星云,衍天為卦,擺出了煊天赫地的陣勢…在緊急計算孟天海的位置。動作十分專業,神情十分專注。

  而環繞紅塵之門的那條血河,已經咕嚕咕嚕鼓起泡來,如似沸騰一般!

  斗昭憋不住話,但有司閣主前車之鑒,便狠狠瞪了姜望一眼:“血河有變,保持戒備!”

  姜望無奈又將潛意識海連通。

  在潛意識海洋中,斗昭大聲批評:“這還需要算嗎?他看不到動靜啊?血河就差跳起來打人了!你們齊國人是不是眼神不好?”

  重玄遵當然不服氣:“有沒有可能又是障眼法呢?不算怎么知道真相是什么?宗師做事,豈能如你一般莽撞?再者說,你太奶奶不也沒動手?”

  就在下一刻——

  血河翻天!

  浩蕩血色長河中,一朵血色蓮蓬乘浪而起。此蓮之巨,彷如一片血色的浮陸。足夠千軍萬馬,馳騁其上。

  蓮蓬之中無數界,一顆蓮子是一世。

  血蓮的根莖便如撐天巨峰,貫穿血河,上撐血陸,下探孽海。

  孟天海獨自立在血色浮陸的中央,像是血光的源起,也沐浴在血光中。數不清的蓮子世界閃爍著,他也像是被孵化的那一個。

  血色光影在他頭頂交織,那是一片輝煌的國度。

  隱約能看到無垠廣闊的天和地,咆哮的風雷,和峙天高峰。

  偉大的世界,正在具現為現實。

  孟天海一直在表演。

  他不斷地掀開底牌,不斷地被拆解,而那些只是他拖延時間的戲碼。

  當他對蓮子世界的入侵,進行到終局階段,一切就不可以再停止。前方只有一條路走,除了超脫別無選擇。

  若能讓對手稍加松懈,他不介意讓自己表現得更難看一點。

  能夠自斬名姓五萬年,他早就不在意超脫之外的一切事情!

  道德也好,名譽也好,不過是強者前行的枷鎖。他人的尊重,更是毫無意義。

  他表現出來的拼死阻截,只是為了不讓諸宗師發現血蓮泡影的破綻。

  他把開辟大世界的動靜留在禍水。

  而讓真正的血蓮圣界,于血河之底生成!

  這個時間并不需要太久,因為最艱難的準備,已經在過往的時光里完成了。

  此時他睜開淡漠的眼睛,不再表演丑態,而俯瞰著五位衍道絕巔:“不必再表演,也不用再等待。這座血蓮圣界,就是我最后的底牌。現在你們看到了,告訴我——你們要如何,在它徹底誕生之前,殺死我?”

  隨著這道話音落下,天穹再現滿天神佛虛影。神佛道儒諸般絕巔烙印,守護這座誕生中的偉大世界。

  現在的態勢已經很明確,孟天海要以他把握萬古偉力的強絕狀態,正面迎接這五位衍道絕巔的挑戰。

  司玉安這時候看了阮泅一眼,憤憤不平:“我就說吧,你演得太假了!你看陳院長多自然!你再看看我,我怕憋不住笑,索性不說話!你倒好,非得來一句,什么‘必不可能叫他如愿’,還高呼‘上當了’!這誰能信?現在好了吧!他自己出來了,叫我偷襲都不成。你說怎么辦?”

  其實宋菩提演得更差,還畫蛇添足地跟斗昭解釋一句,那欲蓋彌彰的樣子,也太明顯了些!

  但這女人不太好惹,他也就略過。

  對于司玉安的質詢,阮泅只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司閣主是知道我的,我常行于命運長河,深知謊言難圓,因果難周,故而不擅表演,難欺天意。但既然論及責任,那我也只能…”

  頭上墨簪如此深邃,星圖道袍高高飄展,他隨手一扯,扯下星河為玉帶,倒是顯出了腰身,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抬掌上托,星云散開。那璀璨星光之中,驟然騰起一片宏大的宮殿群落。見得為虛影,卻又有具體的規則和力量。

  小洞天寶具第十四。

  他隨身攜帶了司玄地宮!

  他就這樣掌托地宮,徑直碾向孟天海,長聲道:“以德服人了!”

  姜望認識大齊欽天監監正這么久,從來看到的都是他手談天下,籌算萬年,極沉靜的一面。何曾見過這般霸道姿態?

  此刻阮泅腰纏星河,掌托地宮,幾乎將血蓮圣界的聲勢都壓了下去。

  “爾等后生晚輩,沒一個實在的!”

  在血蓮之上,血蓮圣界之下,諸天神佛虛影環繞之中,身形雄魁的孟天海,抬起了他的拳頭。

  此拳一握,風云聚,天地合,時光咆哮。

  時間空間,都為此拳臣服。諸天神佛,都為此拳加冕。

  這是貫穿了五萬年時光的拳頭,他一拳砸住了司玄地宮!

  整個無根世界,響徹如此悠長的回聲。

  它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長旅,把最極致的震撼,送到人們耳中。

  多么恐怖的拳頭。

  多么可怕的交鋒!

  阮泅的身形高高揚起,司玄地宮竟然被砸開了!

  這就是孟天海,這就是孟天海融會五萬年來諸般絕巔烙印所成的萬古劫拳!每一拳都蓋壓時代,位于時代之巔。

  哪怕是手握司玄地宮的阮泅,也不能將他壓下。

  但他的對手不止阮泅!

  就在阮泅召出司玄地宮,沖擊血河的時候。

  司玉安也張開五指,做出了握劍的姿態——

  血河宗的洞天寶具赤州鼎,在同一時刻瘋狂沖撞,但森白的法無二門鎖鏈始終牢牢將其壓制,雖有震天的鎖鏈聲響,卻并未留下任何脫離的可能。

  孟天海贏得了讓血蓮圣界成長的時間,卻也讓吳病已反復加固了對赤州鼎的封鎮。

  此刻,孟天海孤身一人。只有一雙拳頭,面對所有。

  血河宗主只是不同的人皮,血河宗只是工具。在漫長的歷史中,他從來都是孤身!

  而此刻的司玉安,不再隨意地拎著他的茅草,第一次擺出了正經的握劍姿態。

  他還只是虛握五指,天地間便響起密集的、如狂風過境的尖嘯聲。

  手中尚無劍,銳氣已嘯海。

  閻浮若當鋒,也叫天地開!

  這狂暴的尖嘯,是鋒銳的描述,也是這個世界自然的驚懼。

  人們看到——

  自那紅塵門后,現世之中,千里之外,倏然橫來一劍。

  這是一柄恐怖巨劍的虛影,恍惚石峰。

  姜望赫然認出來,它好像是天目峰上的那一座天地劍匣。

  原來此匣真為劍!

  以在三十六小洞天里排名第三十四的“天蓋滌玄天”,煉成這柄“昆吾劍”,是為劍閣鎮山寶具。

  劍閣古來伐禍水,長鋏多在此間鳴。

  天地劍匣還在天目峰上并未移動,可它的力量,已經交付劍閣之主。

  當司玉安手中握住一柄具體的劍,他將重新定義“劍”的名字。他行在濁水,濁水兩分。他飛在空中,空間被剖開。他追逐時光,時光亦斷流!

  所以在視覺的意義上,他幾乎是瞬移到了孟天海面前,因為路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斬開了…而一劍割喉!

  天地剖開見一線。

  喉嚨前,仍然橫著孟天海的拳頭!

  司玉安已經如此強大,握著昆吾劍的他如此殺意猛烈。

  孟天海卻還是接下了他的攻勢。

  拳與劍,金鐵鳴。

  自然而然奏出了宏大悅耳的樂章。

  因為這是道的體現,是力的流淌,而自然有美的表達。是所謂大音希聲!

  聽之癡癡如醉者,當能有所悟。

  昆吾九斬,孟天海九卻之。

  他以萬古劫拳,生生將司玉安砸退。

  而眼前只有一抹刀光!

  這抹刀光太亮了,它占據了孟天海感知里的一切,使得他在這一刻幾乎失去本能,擁有的只是腐朽的哀慟!

  此即宋菩提藏在袖子里的那一刀,是斗戰七式里的殺力之巔,能夠一刀殺天人的天人五衰!

  在正式迎接這一刀之前,孟天海的道軀仿佛先開始朽壞了。

  “天生萬古絕巔者,無人似我萬古劫!”

  孟天海的瞳孔凝為血色,在刀光的世界里突起拳峰!

  無人似他五萬年。

  一切都凝固。

  他的拳頭和宋菩提的刀,仿佛并沒有接觸過。因為直到現在,仍然沒人看到宋菩提的刀身。

  但天穹那漫天神佛的巨大虛影,忽然間便消散了一尊,像是被一條抹布,徹底地抹去了。從此什么也不留下。

  而孟天海繼續出拳!

  他一拳砸上金橋!

  將照耀整座禍水的彼岸金橋,幾乎砸成扁平。

  宋菩提亦飛退。

  孟天海拳頭再起,幾要追上,卻見陳樸!

  陳樸引滔滔學海,腳踏千古文章,顯盡世間文華。更有密密麻麻的蘊含道意的文字,不知何時已經爬滿血河,爬上血蓮。

  景文、齊文、楚文…

  神文、鬼文…

  近古文字、中古文字、上古文字…

  一篇篇好文章!

  一個文字覆蓋一滴水,學海一時傾血河!

  而陳樸只是平靜地對孟天海道:“回答你最先的問題——你在等瓜熟蒂落,而我們,在等你的瓜熟蒂落。”

  “且來!”孟天海不僅不怒,反而放聲大笑:“我孟天海吞人無數,早有覺悟。弱肉強食,天理如此。誰若有力,我的一切,盡都可奪!殺我都無怨,奪我功果又何妨!來來來!都與我上!”

  他大笑著一拳下砸!

  拳擊血河,萬古劫出,而所有學海文字都倒流!

  “此言謬矣!”在這關鍵時刻,司玉安又是一劍殺來:“讓諸圣的還歸諸圣,這從來就不是你的瓜果!”

  “不必論了!”孟天海以拳砸劍:“所有的惡名我都認,所有的惡事我都做得!你們師出有名,你們占得大義,無妨!都無妨!我死無怨,我生不悔!”

  五萬年的隱晦撕開來,此時無遮無掩的孟天海,既狂又惡。

  “但你們,有被我打死在此的覺悟嗎?!”

  他的拳頭潑灑開,真是萬古劫!

  既對昆吾,又卻刀光,轟走司玄地宮,砸開無垠學海!

  “血蓮圣界即將成就,你們僅止于此嗎!再叫人!再取寶具!把你們身后的強者都召來,都來阻止我!都來見證我!”

  禍水起拳峰,世間第一高。

  他在天與海之間,狂惡無羈,以拳敵世:“道歷新啟之后,超脫共約不再出手。而超脫之下…我當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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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兩天了,趕緊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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