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白乃洛國人士,五十三歲的時候,才機緣巧合成就了神臨。當然這”機緣巧合”的過程,并不那么溫和。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不同的人,總歸是各有各的辦法。
老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在洛國,當然吃水族。
號稱”水上之國”的洛國,是最能體現人族水族矛盾的國家,也是水族最敵視的一個國家。每次黃河之會召開,長河龍宮里的那頭老龍,都會盛裝華服,老老實實地坐上觀河臺去觀禮。
莊國清江水族全面飯服于莊廷,雍國瀾河水府向來為雍廷征戰,渭河水族更是秦軍勁.天下各地普遍如此。人族與水族之間的盟約,在中古時代就已經簽訂。直存續至今,雙方親密無間,是友非敵。
在延續了數十萬年的人族水姨和諧共處、或者說水族全面臣服于人族的大形勢下,洛國這里所發生的一切,或者也不能夠叫做"矛盾"
矛盾至少是一個相互的關系,而洛國這邊更應該說是對水族單方面的欺凌。
洛國人人會水,人人懂操舟。
洛國的修士也普遍精通水行道術…與其說是精通水行道術,倒不知說是精通"對付水族的道術",如此更為貼切一些,在洛國,販賣水族奴隸幾乎是半公開的生意。而這在很多地方都是被明文禁止的。
甚至于說,奴隸生意本就是被律法禁絕的生意曾幾何時,它也并不罕見。
一群人對另一一群人的奴役,賈穿了人族歷史。
在人皇八臣之一,號為”兵祖”的前賢兵武站出來之前,“超凡修士”與“普通人”,本來也幾乎被當成是兩個世界的物那時候很多天生開脈者,是視己為人,視人為猿猴。
后來有氣血沖脈,有兵家…正是無數普通人聚集在一起的力量,才將極致黑暗的遠古時代終結。
當然直到現在,也有許多力勝于人、智勝于人、財過于人者,不把他人當人。但這已經不可能成為主流觀點,不符合現世道德觀念,違背各國律…任何有識之士,都可以因此站出來伸張正義。如姜里當初在青羊鎮刑墓恒,此為大義所在。
現世曾有公開販賣人族奴隸的國家,依靠人口販賣的巨大利益迅速崛起。
后來韓申居、吳病已、公孫不害,三刑官三大莫君聯手滅其國,才將這股風氣打了下去。比如北域盛行的斗場,最開始的時候也是廣泛使用奴隸來死斗。
現如今除了死囚之外,絕大部分斗土都是自愿與斗場簽訂契約,領取相應酬勞的。并不允許奴隸的存在。
現在唯一還存在人族奴隸的情況,就是列國交伐,國戰結束后的戰俘。
一直有一部分人,秉持者”列國交伐皆不義,禮朋樂壞自此始”的觀念,堅決反戰。其中很重要的一個理由,就是戰俘之遭遇,使人”恍惚仍在遠古”。(見于《四海異聞錄》)
當然,妖候、薄膜、修羅族這些異族,并不在律法保護范圍內,也不受人族內部的道德約束。所以在蒼狼斗場里,仍然能夠見到妖族與的死斗。說回洛國。
洛國只是一個小國家,與莊、雍相鄰,三國之間形成的空白地帶,就是后來不贖城所吃立的地方。
一直以來在環繞不贖城的三個國家中,洛國都是排名最末的那一個。歷史上附雍凌莊有之,聯莊擊雍也有之,總是東風西風隨風側 按理說洛國并沒有那個實力,可以半公開地犯忌諱,與天下水族為敵。
這背后當然有復雜的成因,但最重要的原因在于現世水族早不是一個整體。長河龍君號稱統御天下水族,其實也只能管得了他的龍言渭河水族歸于秦清江水族…甚至于長河所經之處,每一段皆有國屬。是萬沒有長河龍官插手的余地。
而洛國也從不招惹那些有人撐腰的水族,都是在一些野湖野水里”狩獵”。當然,在清江、潮河等地的“偷潛”行為,歷史上也曾發生過。畢竟財帛動人心。
神臨境修為的宮白,是洛國都轉鹽運使司鹽運使。
作為掌控洛國經濟命脈的衙門,此司名為“鹽運”,實際轉運的什么,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在小小的洛國里,官白的地位可以算是僅在一人之下,尊貴無比。但放眼天下,他卻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拎得清的。近年來莊、雍兩國動作不斷,擴張的擴張,改革的改革。洛國國小力微,兩頭示弱,偏偏還直只能吃老本。奴隸生意固然算得上無本買賣,但在現世的形勢下,上限是很低的。
買賣人族是大忌,利益最大但是最不敢觸碰。
捕掠妖族、海族、修羅族…又沒那個本事。
僅針對水族來下手,市場是越來越難以為繼。
·是"在野"的水族數量有限,且越來越有限。二是至少在三百年內,還看不到公開交易水族奴隸的可能。
半公開的意思就是;很多時候旁人若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生意就做得。旁人若是兩只眼睛都睜著,你的生意就做不得。
洛國當然有自己生存的本事,但也僅此而已,早早觸碰到了天花板。洛國需要新的出路他官白也需要新的出路。
太虛幻境開始大規模擴張之后,官白敏銳地看到了機會,熱情地投入其中。
尤其是福地體系,讓他看到了或許是此生唯一一個接觸福地的可能!
他雖然沒有洞真的可能,但是在神臨層次往前走幾步,也是不同的天地。
唯的問題在于,他沒能趕上最好的時候,在福地挑戰資格需要競爭的情況下,他對自己沒有半點信心。但他也有他的辦法。
前一陣子丹國爆發了極其惡劣的"人丹"丑聞,丹國天驕張巡在事件中身死,而主導人丹事件的天品丹師羅鐘眠,被刑人官執掌者公孫不慧當眾刑殺。
丹國國主、國相,以及其他丹國高官十七人,也在公開審判之后,全都被押送天刑崖。等待他們的,將是浸長的刑期。
偌大一個丹國,一夜之間分崩離析。當然,崩潰的只是丹國皇室,只是丹國朝廷。
有一個聯席性質的組織,在丹廷的廢墟之上拔地而起,是名"元始丹盟"。它統合了丹國境內各大勢力,掌控了全部的丹藥渠道。
以后丹國的丹藥產量,基本就由元始丹盟來決定。
可以說元始丹盟就是現今丹地的最高統治機構,與一個國家政權相比,它更像是一個純粹的商會。
與盟者也都是原丹國的那些人,多為丹師。
但每一位丹師背后的力量,都不難讓人看出跟腳。
這些”支持者”看起來五花八門。基本上都是人丹事件后第一一時間趕到現場。主持正義、懲惡揚善的各路豪杰。
當然秦景楚三方吃大頭,瓜分一個盟主兩個副盟主的位置,其余參與者,如宋、魏、須彌山、南斗殿,也都零散吃些,好多珍貴的丹方,就此分散。所謂鯨落,萬物生。
丹國倒塌,能夠吃上肥肉的又何止這幾家 就連遠在洛國的宮白,也趁著列強分食丹國期間,丹國丹藥管制十分松懈的空檔,痛下血本,低價大肆購入丹藥,
這筆生意讓他賺得盆滿缽滿。
而其中有足足二十粒沸血青丹,是他專為福地挑戰所準備。
楚國皇朝禁術沸血燃魂聲名赫赫,是搏命的禁術。沸血奇丹便仿其原理所制。
當然,服用此丹,在短暫拔高戰力的同時,肯定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但太虛幻境是什么樣的地方 切擬真,可終歸于”幻“。
宇白耗用大量的功,將沸血奇丹原封不動的復刻進太虛幻境,服用之后,獲得在太虛幻境里的短暫強大,而又不損傷現實本軀。甚至沸血青丹也并沒有消耗掉!
這簡直是天才的創舉,讓他一舉贏得了挑戰福地的資格,并成功哀下了東海山福地此前太虛幻境的參與者,尤其是神臨層次的參與者并不算多。而每一點功都彌足珍貴,很多人都窮得沒法啟動論劍臺。有個叫獨孤無敵的,也一直沒有將佩劍復刻進太虛幻境呢。
復刻丹藥耗功甚巨,遠勝于一柄名劍。用在論劍臺上,即便哀了也得不償失。所以競然從來沒有人想到過這一一點。
按照當前施行的福地挑戰規則,若是同時有多人參與福地挑戰,則這些人需要兩兩對決,最后決出來的最強者,才獲得挑戰福地七十二樂海山的資格。
宮白同期遇到了十一個人參與福地挑戰,二十粒沸血青丹,足夠他嚼到最后。
他也因此以并不足夠的實力,贏得了東海山福地的種種好處。
只可惜太虛幻境的福地挑戰還有一條破規矩作為最末福地的守關者,在第一次言得福地所有權后,必須再守住這福地一次,才能獲得住上挑戰的資格。
不然他今天應該已經吃藥上盧山了才是。第七十一名的福地,肯定要比第七十二名要好。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蔥受過沸血寄丹的效果之后,他對自己的信心已經拔高大多。這一個月里,又陣續買來永紋金剛丹、六色靈身丹、惡陽虎魄丹,復刻進太虛幻境。
這是他幾次試驗后,確定并不會互相沖突的丹藥。
這三種丹藥,分別可以在短時間內強化他的體魄、身法、神魂。而沸血青丹是以不可逆的損傷,帶來全方位的戰力拔升。
因此,當”全腹武裝”的宮白,遇到一個長得英俊至極、名為獨孤無敵的男人時,他的心情是平靜,甚至略帶譏誚的。
赤紋金剛丹、六色靈身丹、惡陽虎魄丹、沸血青丹,四粒丹藥吞入腹中,精氣神全方位拔高至此前未曾感受過的巔峰,這種狀態下的他,甚至敢去找雍國的武功侯薛明義單挑!
誰敢稱無敵甚至還獨孤 "你拿下多少個競爭者,贏得的這個挑戰機會"為了更好的消化藥力,在正式開戰之前,官白主動問了一個問題。
此刻他嗅到自己的呼吸都是香甜的,呼出去的每口氣,都甸甸若力量…令人滿足。
姜望有些驚訝,不過也只是"有些"。面前這個對手的狀態,略顯古怪。力量很龐大,也很爽亂。像個鳴鳴直響的水蓋隨時要掀翻蓋羊,
他甚至擔心他要是出手慢了,面前這個人會炸掉。
嘴里隨口答道”六七個吧,我沒太注意。
他以前沒有經歷過福地挑戰的門檻,還是第一次知道需要打敗一些競爭者,才能高得挑戰福地的機會。
不過這對他來說室無難度,過程甚至有些無聊。很多人還不如內府境的白玉瑕能夠給他帶來驚喜,白玉瑕至少可以讓他產生很多戰斗上的靈感碰撞。而這些對手空有神臨之力,戰法都過于陳舊,缺乏創見。不能說弱,但對被齊國術院喂刁了胃口的武安侯來說,實在乏善可陳。
所以在福地挑戰的資格賽中,他全程只是在研究自己的戰斗體系,并未太關心對手。
宮白眉頭一一皺,感覺事情并不簡單。
上個月連他在內,也才十二個人競爭福地挑戰的資格。這個月已經超過六十四人參與競爭,這說明太虛幻境的參與者的確是與日俱增,
而這個獨孤無敵能夠在這么多人里脫穎而出,其實力恐怕也要拔高一些預期。
"這樣啊…宿白抬手掩了一下嘴巴,打了個哈欠,不著痕跡地又送進三粒沸血青丹。整個人一下漲紅了臉,滾燙的血液開始上涌。
七粒丹藥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啊!"
他也顧不得聊天了,身上太過龐然的力量,急需宜泄。猛地張口,條火龍就咆哮而出,灼穿了空氣,直撲對手!但他只看到一只手掌抬了起來,他噴出去的火…竟然直接被按滅。
而他的耳邊,竟然響起了自己的吼聲那一聲"啊!"
這一聲裂出聲紋之刀,突兀地劈在他的耳朵。
所幸有赤紋金剛丹護體,才只痛未傷。
他倒吸口涼氣。
可就是這一道”嘶”聲,也分出聲紋之劍,劍斬唇舌!
耳邊翻江倒海,口中大鬧天宮。
那聲紋成刀成槍成劍成戟,愈斗愈裂,愈斬愈多。
自白將一聲悶哼強行咽下,強制消滅了聲音,張嘴把兩顆碎牙和聲紋劍氣并吐出。漲紅著臉,臉上黑起青筋,龐然巨力如烈焰,沸然焚于身外 在這種詭異的聲聞殺法之下,他不敢久戰。決意以龐然的丹藥力量高山摧細卵,舉傾覆對手!六色靈身丹的作用下,他的速度快到他自己都難以把握。
人如流光瞬,只是一一個閃身,就掠了獨孤無敵。
好在獨孤無敵立即追了.....
宮白此時滿腦子都是要宣泄的力量,拿了對分水刺,身似流光轉,七竅噴白霜。
但見論劍臺上。兩道流光彼此追逐,飛速環轉。
間有被劍氣絞碎的白霜如霧彌散。
雙方進入了全面接觸的階段,在方寸之間逐殺。在這種狀態之下,官白可以肆意地揮灑丹藥之力,舉手投足皆是藥力,根本不懼消耗。
但很快他就感到了難受。
難受并不在于丹藥本身帶來的負面反饋,而在于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好像被預判到了!對手的劊術番起來并不怎么樣,但有若良好的戰斗認知,極其敏捷的身手,每一劍都能斬在他最難受的關隘處。
還有那該死的聲音!
每一次交擊碰撞,他都要特意控制聲音。而對手卻是哼哼嘿哈個沒完。聲音引發的攻擊,如海潮般結客不絕,且越來越強他像是蹲茅房的時候被敵人破門而入,提褲子也不是,不提褲子也不是,左右為難。
索性將道元點燃,將氣血燒灼,將靈識外放!
他感覺自己正在爆炸!
在惡陽虎魄丹的作用下,他的靈識力量已然十分恐怖,而關乎靈識的戰斗,即使是在神臨層次,也是相當高妙的技巧。憑此神魂碾壓對手,想來能有機會還有那該死的聲音!
每一次交擊碰撞,他都要特意控制聲音。而對手卻是哼哼嘿哈個沒完。聲音引發的攻擊,如海潮般綿客不絕,且越來越強他像是蹲茅房的時候被敵人破門而入,提摔子也不是,不提褲子也不是,左右為難。索性將道元點燃,將氣血燒灼,將靈識外放 他感覺自己正在爆炸!
在惡陽虎魄丹的作用下,他的靈識力量已然十分恐怖,而關乎靈識的戰斗,即使是在神臨層次,也是相當高妙的技巧。憑此神魂碾壓對手,想來能有機會 此為一力降十會,痛服丹藥解千愁!
他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拔高,近乎無限地拔高,恍惚觸碰到了某個從未企及的界限。
但就在氣勢的最高點,忽有一劍,在額前輕輕一抹。
官白在不斷膨脹的肉身力量、道元力量、神魂力量之中,在不斷膨脹的強大妄想里,忽然感受到一縷涼意。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個破了口的氣囊,不斷地往外漏氣,嘿嘿…迅速地干癟下來。
這一劍不僅抹在他肉身力量攀脹的關鍵處,也斬斷了他神魂力量膨脹外放的關鍵節…如此恐怖的劍這樣的人物,怎么現在才來太虛幻境 還有來日,還有來.…
在意識消散的最后時刻,官白如此寬慰自己。待下下個月他走了,我卷土重來未可知。
總不會人人都是獨孤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