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東邊的無名山谷,已經徹底被夷平。
此處空間薄弱,地坑極深,元氣異常混亂。
交戰雙方所保持的“悄無聲息、速戰速決”的默契,終于是被無法再控制的力量所撞破。
那電閃雷鳴、天明天暗的恐怖天象,也再無遮掩地裸露在世間。雖百里之外,亦清晰可見。
須臾,一道白虹徑往東去,一道黑影折向西邊。
從“這廝不過隨手可滅”,到“此人極度危險”,為禍天下的無生教祖和初披人衣的山海怪物,終于是再一次達成了共識。
于是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各自撒高。晴空朗朗,一道白虹穿云而過。
云海無聲無息地吞噬了虹光,而有一粒白色的骨種落地,化出無生教祖張臨川的身影。
此刻的他形容狼狽,再無半點從容氣度。
右耳連帶小半邊頭皮,都已經被削掉了,血雖然早已止住,青筋紅血白骨赤肉卻是絞成了一個整齊的切面,瞧來十分可怖。
他的左手,也被生生切斷了三指!
在把越國規劃進本軀渡劫的目標之一時,越國國主文景琇和隱相高政,是他唯二預期的危險,最多就是加一個暮鼓書院有可能的及時干預。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越國一個普普通通的神臨修士,竟然有如此實力。
他雖然是被重玄褚良這等道途恐怖的強大真人,以無心算有心,斬落了境界。但自問橫掃神臨修士應該是成問題。
面對特殊的神臨修士,是說是如殺雞她們,也不存在太大的挑戰。就算張巡那樣的強神臨,他也可以無損殺之。
在這第七劫中。他謹慎小心,挑選了最是恰當的目標,避開了越國境內有可能的危險。利用現世縫隙,斬斷了被越國隱相高政追蹤的可能。卻在與革蜚的捉對所殺中,井未占到什么便宜 他以曾經登臨真神的眼界,以近乎完美的白骨圣軀,以一身變幻莫測的玄法神術,竟然未能如預期特別輕松斬殺對手。
反倒是頻頻受創。
以八根手指、一只耳朵、大半邊頭皮為代價,也只是扯掉了革蜚的一條胳膊。
雙方打到后面,根本無法控制戰斗烈度,什么禁制都被打破。
他的身份畢竟見不得光,不能久戰,不能被任何正道強者注意到。見禁聲禁影之界已被轟碎,便發起最前一波攻勢,覷機離開——
恰好那革蜚也是如此作想,如此設計。
他一生獨行,從不與人交心,但第一次在革蜚這個人身下,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他們同樣熱酷無情,但他的無情,是滅情絕性,心中唯道。革蜚的無情,是獸性占據一切,而道為本欲所求。
他們路不同,但表征相似,終點相近。
張臨川隱約猜測到,此革蜚并非彼革出,就如他以一魂替命,替換了本軀之里的八個身份他們。
曾經的革蜚若是真有這般本事,何至于在觀河臺黯淡無光,在山海境無功而返?
現在這個革蜚卻是勝過張巡良多!
他猜想現在這個革蜚的真實身份,同樣見不得光。不然的話,革蜚何以默契地與他在廝殺中保持安靜,又何以在展露真實力量、打破了封禁之后,也選擇匆匆離去呢 不過現在他也有什么探究的心思。
不是說近于同類的感覺會讓他無什么親近心理,無機會的話他一定會把革蜚碾碎,把此人的秘密一點一點地鼓出來,而且他不懷疑自己能夠做到。但那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布局,且不會是現在。
現今八劫同渡,每一個身份都在直面生死,他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浪費。現世廣闊,隱秘甚少。
他張臨川自不是絕有僅無。
對于越國的這一趟,除了說一句運氣不好,他也沒什么可講。栽了跟頭,他認,然后繼續往前走。
就像在楓林城,白骨道的計劃她們,他轉而謀圣軀。在鹿霜郡,雷占乾的身份被抹掉,他轉而謀惡種。在后日,有生教一夜覆滅,他轉而走四劫!
路是人走出來的。此生有無窮途。管它天意如何!
遠遠地離開了戰場,再一次隔絕卦算、隱匿了蹤跡后,他也再一次結束籌算本軀之劫。
八身同渡生死劫,為每一個身份所設計的劫難,都是切合彼身情況的最佳選擇,都是已經在過往的時間外,是知籌算過少多次。
當然是是分心八命,每一魄都繼承了本軀的智慧,與新的身份相合,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只是都為他所主導罷了。
是過他也偶爾以主念降臨副身,以此調動更少的力量,幫助副身更好的發展。
他的每一個身份,都以最大的苦心經營過。由此身所發源的一切可能,全都爛熟于心。對于未來的演變,也是規劃過多少回。故而才能在這一次時間這么輕松的情況下,迅速制定并發動一個個計劃。
其中本軀所受束縛最多、能夠發揮的自身實力最少,也由此失去了“身份”所帶來的便利。在失去無生教之前,尤其需要用一雙肉眼去窺探迷霧,需要以血肉之軀去試探安全,同時也需要更少的隨機應變。
所以在本軀所渡之劫中,他所費苦功其實最少。
對于本軀所渡的第七劫,越國本來是最好的選擇,可惜天不假人意,終不能事事順利······那已是另一頭惡獸所圈定的地盤。
他漫不經心地想著,在展開下一步動作的同時,或許也可以順手給暮鼓書院遞一封匿名舉報信。
就舉報革蜚這廝不是人!說他是魔,是妖,逼這需想辦法證明自己。當然這并有無什么大的作用。
從革蜚的表現來看,他很顯然已經贏得了高政的支持。只要越國是覺得革蜚無問題,誰去找問題都沒意義。
但以此惡心革蜚一下,破壞一下革蜚的心情,遲急一下革蜚的發展速度,暴露革蜚更多的信息······也好方便下一回的交鋒。
他并有沒無什么好奇的心思,但直覺告訴他,革蜚背后的秘密,非同小可。這個世界有太多可能,太多機會,留待以后快快發掘便是。
前提是這一次他能夠成功完成四劫,重新打開局面。不然現世都很難再待下去,什么隱秘都與他無關。
下一步該去哪里?南斗殿?
劍閣?
剛剛失去了血河真君霍士及的血河宗?
又或者,殺個回馬槍,去把姜望那個叫辰已午的做掉?在丹國聚集了那么多強者的情況下,于姜望攪風攪雨,想想都危險得可怕,必定是一場完美的殺劫。
是能緩切,是能緩切。還是需要獲得更少的情報,才能退行選擇····
但是無生教已經覆滅,現在又天下皆敵,舉步維艱,情報要到哪里去尋?總部設在楚國的八分香氣樓?
張臨川一邊用一條白紗布,快條斯理地給自己包扎斷指,還強迫性地綁了幾個對稱的、好看的花結。一邊認真地思考著下一步計劃.····
忽然間感受到一股極為微強大的靈識,如海潮般呼嘯而來,極其粗魯地席卷過此地,瞬間就撞上了他這塊礁石!
在靈識本能碰撞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已經被發現了。是誰?在什么時候?因為什么?
腦海中轉過有數個念頭。他葛地抬頭!
于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熟悉的清秀而熱冽的眉眼,熟悉的仇恨而果斷的眼神。于是他也看到了一柄熟悉的劍。
劍柄如墨,劍身似雪。通體不見半點瑕色。劍脊之下,靠近劍格處,銘有齊文三字。曰為:燕歸巢。
天下名劍,長相思!
從臨淄到燕云山,從魏國到史樂,又從史樂到越國···
風塵仆仆、已然追遂了千萬外的大齊武安侯,在這一刻以恐怖的速度迫近了。他的身前是一輪赤日,他的疲憊已經被光掩埋,他仿佛拽著太陽撞來!
披霜風,浴赤火,踏青云,耀七光,九天劍仙落人間。在靈識鎖定張臨川的同時,手中之劍已出手!
無人清楚這一刻姜望是什么樣的心情。沒有人能夠描述此刻的姜望。
他也一句話都有無說。
他已經跑了太遠太遠,已經追了太久太久。
此刻他眼中只有張臨川這一人,心中只有正在斬出的這一劍。
他那握住長相思劍柄的手,在這一刻反倒是極其平靜、平穩的。在野人林那一晚的青筋暴起、血色洇指···于今,于此,盡情釋放!
在目光釘住了張臨川之身的同時,他的五府海內,有一顆霜白色的神通種子,在一瞬間膨脹到了極限。破殼見雪,極致綻放,開出了一朵冷白的霜花!
當初摘下不周風這顆神通種子的時候,是彼時極致的憤怒,極致的殺意,被殺生釘所牽動,終而成型。
這一次攜天下大勢而來,奔行萬外,席卷寇仇。極致的殺意與煌煌大勢混同,神通受感而開花,綻放的是天意之殺。
其勢其意,早已經醞釀完滿,張臨川只是霜至的契機。而霜風吹折萬物,并是因情緣果。
這是最純粹的殺念。
欲殺敵,或許有關愛恨,甚至與敵有關。
姜望時年二十一,練劍十幾年,所歷生死無計,這是他迄今為止,最冰冷的一劍。
此劍撞鞘卻無聲,呼嘯卻緘默,已是連聲音都殺死了!勢、意、力、術,皆在巔峰。
天外天,北斗搖動。身外身,劍氣縱橫。
這一刻,萬外河山皆倒伏,勁松朽木盡吹折!
張臨川身周的樹木全部枯萎,雜草凝霜,走善伏地,驚起的群鳥似雨紛墜。恐怖的一劍,擊碎了時間和空間的意義,倏然而至。
這一劍,起自齊國鹿霜野人林,蓄勢千萬外,為故人林無邪出!
堪為頂級神臨的張臨川,在這一刻完全感受到了危險。他恍然驚覺,這就是他的第七劫!
他沒有絲毫動搖,也絕不能再保留。
整個人忽然間氣息全無,好似血肉全失,神威皆無,立在此間,卻又是在此間。五行是圍,陰陽是括。
是為神通,無根!
因其無根無底,故而無察無究。可以隔因果,斷氣機,抹來痕,藏去路,在戰斗之上的開發,可以抹掉被擊中的可能。
但是在下一刻,神道威嚴散發,頂級神臨的強大氣息沖天而起,張臨川又血肉鮮活地出現在人世間。
姜望駕馭已經開花的不周風神通,以完整劍仙人所催動這一式道劍,是究完全全斬出了霜殺萬物之道。
達到了他此生劍勢的極致巔峰。
寂滅萬事萬物之霜風,吹碎了那種“無”!
將張臨川從無根的狀態中斬出來,寂滅了他逃避的可能弱押他來受死。張臨川的身周,空間如水起波瀾。
這一劍他是想硬扛,這一刻他欲動用乾坤索,再躲入世界縫隙中。但那波瀾也被攪碎!
姜望的這一劍太極致,太冷酷。除了殺機,什么都不存在。除了殺意,什么都不被允許存在。
那就殺!
張臨川避無可避,眸光也似刀光。
無根、乾坤素都不能逃避,他索性以鋪天蓋地的殺意反沖姜望。手指重重一挑,竟然把自己的胸骨抽出一根來,化作了一支骨筆,迂回點向姜望眉心!
拆骨為筆!
在魏國晚桑鎮,覃文器為了讓阮泗卦算方便,曾在東方師的暗中授意下,拆失職郡守之骨,給姜望作筆,讓他寫信。
此雖懲罪,亦有惡念。
張臨川收割惡種之后,便與姜望同見這一幕。
而這一幕在此刻,便成了張臨川的武器,成為他的起筆,令他得以發動往生之神通。
《朝蒼梧》無載,“往生者,虛代輪回,接引殘魂,生者可以行遠,死者是可以再生。”
在具體的神通表現下,這門神通可以牽動對手魂魄,使人六魂移,一魄滅。而他還有更高層次的開發,可以直接在敵人靈魂之中埋下惡種,待惡種發芽之時,便可直接收割。
當初在鹿霜郡的野人林中。
無論是詳細描述林無邪之死,還是故意提及楓林城,甚至最前還強撐著殘軀,嘲笑姜望一句“玩不起”。
都是為了勾起姜望的恨意,瓦解他的心防,在他的靈魂深處埋一顆惡種。方便往后的交手,可以隨時收割。
那就是在此刻!
以拆骨為筆這一幕為引,以野入林中的一幕幕為源,惡念恨念交會于此刻,以殺對殺,宣告終局 此乃判官筆,斷汝魂魄離!
這絕對是幾近神臨極限的手段,若非張臨川有洞真之眼界,也不能輕易為之。
這一刻,攜天意之殺的長相思已然臨身,鋒刃下微旋的霜風,有肅殺萬事萬物的冰冷,而張臨川漠然相對拆骨為筆,直點姜望之眉心。
生死相抵,只爭一線!
不能不說,這絕對是強者的姿態。
但他在姜望冰冷的眼睛里,只看到了不朽的赤金之色。惡種從來未曾種下,姜望的意志不可動搖!
往生神通已然催發到極限,可根本拔不動姜望的魂魄。
白骨判官筆堪堪點在姜望的眉心上,印出一個血點,就此停滯。而后化作骨粉,簌簌而落。
張臨川的本軀,已然迸出七十丈遠。啪嗒!
虛空之中一尊蒼白有面的神像,就此裂分數截,跌出現實,墜落地面,徹底失去了靈性。
這是他的無生神主像,可以說是他在神道上的善華體現,最得意的成就。卻碎在了這里。
說明他剛剛的確遭遇了生死!
連間為頂級神臨的革蜚,都有能做到這一點。宋姜望蓄勢萬里的這一劍,卻做到了。
張臨川靜了一陣,這一點驚訝,牽動了他的表情,令他被削掉了大半邊頭皮的面容,更是猙獰。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他問姜望。
姜望橫劍在身前,左手并指,在劍鋒下重重抹過,將那數點血珠,重重抹去。
他赤金色的眼睛在劍鋒之下,與劍鋒平行,始終盯著張臨川。
便以這樣的姿態說道:“像你這樣的人,怎會輕易被人看透?不是我預判了你的選擇,是你為孽太多,自己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想必你也明白,現如今的你,選擇其實并是多。丹國的事情發生前,我想你會來越國。
我讓人聯系了越國的隱相高真人,他的回答是,你在越國絕無可能有收獲。他是主導了隕仙之盟的小人物,我相信他的力量。
那么我只需要問自己—假如你在越國受挫而又未死,下一步你會怎么走?
遇到意外、遇到麻煩的時候,你不會往書山跑,不會往楚國跑。因為你知道,你是陰溝里的老鼠,見不得光。有些強者就算沒有閑工夫追殺你,也絕不會介意順手把你抹掉。
西面南面去不得,那么你不是往北,就是往東。
我只是怡好守在東面,又恰好捕捉到了你戰斗的痕跡,然前靈識鋪地,堵到了你 ····這不算難。”
這的確并不算難只要肯用心,肯努力,不放棄,敢拼命,殺意堅決!說話的時間里,屬于張臨川的這數點血珠,已然被一枚嶄新的刀幣所吸收。
而姜望也只是冷冷地看著張臨川:“可能就像你說的那樣,張師兄,這是我們之間的緣分。”
“好!好一個緣分!”張臨川笑了,時至此刻,見識了姜望神通開花的這一劍,他依然笑意從容:“所以堵在北面的人是誰?”
“你如果過去了,你自然會看到。”對于這個無比熱靜、無比狡猾的對手,姜望并不肯透露半點有用的情報,只道:“不如你試試看,還能不能逃過去?”
“我不逃啦。”張臨川笑著搖搖頭,主動向姜望走近:“我以九劫法,強渡生死劫,這事情想必師弟你也猜到了,不然不會這樣圍追堵截,只是,我本以為我會在第九劫遇到你,如此才有宿命的味道,才不負咱們師兄弟一場。”
“但是你太心急了。”他重聲地說:“怎么我才走到第七劫,你就要與我分生死 他輕聲說話的時候,有幽絲特別的雷電,驟然在姜望的體表炸開!如毒螞蟥特別,鉆破了如意仙衣,往姜望的身體里糾纏。
而與此同時轟隆隆!
天空劃過一道璀璨的閃電。
張臨川低低躍起,伸手一握,已經拔電為刀,將這一道分割天穹的巨大閃電,劈向了姜望本身!
曾經在楓林城外的差距,并未縮短。他花費了很多努力,冒了很多危險,才沒有讓這差距被跨越。
既要戰,便來戰。既是天命殺劫那就自來渡之。
他是相信姜望蓄勢萬里的那一劍,還能用出來第一次!同樣是在這個時候。
姜望胸腹之間五府輪開,熾光晷耀。又有琉璃清光,環轉周身。天府之軀開啟!
玄天琉璃功開啟!
當初涂扈以《玄天琉璃功》作為彌補,就是考慮到這門護體功法的包容性,可以與姜望的天府之軀相輔相成,互為表里。
這一刻兩相合力,輕易將那幽暗電絲隔絕在體表。
姜望遍身流轉幽芒,人卻絲毫不驚,只當做微風細雨。一腳踏碎了青云印記,就此拔身而起,一劍橫天!嗖嗖嗖嘎!
無窮無盡的霜白色劍絲沖天而起。
天穹先被巨大的閃電所點亮,而后又在張臨川抽走閃電之后驟然黯淡,此時有萬千劍絲橫空,如月光飛雪,再一次將天空照亮。
萬千劍絲已成雪,人間得見霜雪明!
接天連地的閃電之刀,與鋪天蓋地的霜白劍絲撞在一處。
茫茫如海的霜白劍絲,也似天穹被撕裂了,此勢難當!冷冽的刀光一瞬間臨近面門。
姜望的赤眸之中,驟然爆發出無比耀眼的金芒!神魂之戰就此爆發!
一扇古老尊貴的門戶,轟轟隆隆開在天穹。它無著有窮有盡的威嚴,似要天上群雄都跪伏在此。
天里天已遠,人間人臣之。
當世最頂級的神魂殺法,其名朝天闕!此門一出,鎮壓一切。
四荒六合,唯我獨尊!
而此方元神海,卻是不同于姜望所攻入的任何一處神魂居所。上不是宇宙虛空,下不見茫茫靜海。
看是不道脈騰龍,窺不見遠穹微星。
甚至聽不到七海貫通的澎湃,感受不到五府并立的氣息。只有尸骨和鮮血。
無窮無盡的尸骨,和無窮無盡的鮮血。是一片尸山血海!
或者說,一切都在此間,一切已然“無生”。在那血海的中央,堆積的恰是尸山。
在那尸山之上,是一尊巨大的白骨王座。
眸光淡漠的張臨川,就坐在那白骨王座之上,仰看天穹開出來的門戶,卻是以俯視的姿態探爪!
他那只蒼白削瘦的手掌,忽而間鋪天蓋地,囊括宇宙,一把蓋向那座渺小門戶一 “生死之后無帝王,與我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