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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生劍器以殺人

大熊貓文學    赤心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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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空流云下的溪水一泓,像是一條不知道歸處的小路,承載著那些讓人心碎的往事,蜿蜒向視野所不能及的遠方。

  青石之上的白發男子睜開眼睛,藏劍千年已見鋒,此方天地都被刺痛。

  云開了好幾層。

  但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前方,劍眸照徹清溪水,無處生得一縷情。

  “有事?”他問。

  溪面的水波微微蕩漾起來,映出來一個以玉冠束發的道袍女子。

  她的眉眼鬢角如沐星光,面容端麗合度。既見風姿,亦見歲月。眸中的神光,也似這水紋微漾一般無常。

  “誒我說。”道袍女子的聲音帶著埋怨:“大楚淮國公叫人給你傳話,你聽也不聽?不管你那寶貝徒弟了?”

  “他要去殺人,我沒管他。他要被殺了,我為什么要管他?”白發男子淡聲問道。

  水鏡漾起了細紋,水鏡中的女子面容,也像是有些支離破碎了。

  “啊這…”

  這番話竟然很有道理,讓人一時無法反駁!

  “但他畢竟是你的弟子,也是我南斗殿的真傳。”女子道。

  白發男子平靜地看著清溪水:“事情是他自己要做,路是他自己要走。那他就該有他的覺悟。倘若這一次就這樣死了,那也是他的選擇。”

  “你這徒弟啊。他的殺性之重,不輸你當年。只是心魘難消,偏在我執。”道袍女子嘆了一口氣:“先前還專門來求我,想要我幫忙卦算那個叫姜望的年輕人。”

  白發男子的語氣依然平淡:“那他還挺會揭你傷疤的。”

  “可不是?”道袍女子帶著些怨念說道:“余北斗出手遮掩的人,我哪里算得過來?你七殺真人陸霜河,是當世真人殺力第一,我這算力,可排不到那么高去。”

  “我有一計。”

  “計將安出?”

  陸霜河淡淡地說道:“保護好自己,珍重身體,多活幾年。等余北斗死了,你就是當世真人算力第一。”

  “這…余北斗好好的怎么會死?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

  “我的意思是…”陸霜河道:“他年紀比你大。”

  “…”大名鼎鼎的天機真人任秋離,在水鏡中沉默了一會:“謝謝,你還是這么會安慰人。”

  當然真正的原因他們都清楚。

  現世沒有余北斗的道,他早就失去了成就真君的可能。所以他的年齡,是真真切切一步步緊逼的年齡。

  只是對于任秋離這樣的人物來說,一定要等到另一個人活生生老死,才能夠問鼎當世真人算力第一…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不是她最終能夠戰勝競爭對手,而是對手已經輸給了時代,且終會輸給時間。

  “不過話又說回來,勝鋒他畢竟是咱們南斗殿的自己人,他來找我,也是一種信任。”任秋離道:“你真不打算管他?”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是什么嗎?”陸霜河問。

  任秋離道:“…是你的劍。”

  “我的劍還不夠。”陸霜河輕輕豎起一根手指,指著天空:“是它。無論你做什么選擇,無論你怎么努力,它都是那樣的,遵循它自己的秩序。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改變。”

  他仿佛完全沒有讀懂任秋離的話外音,只是陳述著自己的答案,繼續說道:“當年選人的時候,我也只是看著。我接受所有結果。我希望他也能接受。”

  “現在不一樣,現在易勝鋒已經是你的弟子,你養了他這么多年…”任秋離說到這里頓住,驚訝地問道:“你想磨他的劍?在南域面對大楚淮國公府…很容易斷的!”

  陸霜河只道:“天生劍器以殺人,沒有不許人折斷的道理。”

  任秋離道:“左氏千年世家,積威日久,強者如云。楚淮國公一聲令下,不知有多少人拔劍。你若不給他支持,他沒有活路。”

  陸霜河道:“我相信他在出劍之前,就已經想清楚他要面對什么。”

  “他畢竟年輕氣盛,未必懂得大楚淮國公府的分量,也未必知道齊國…”

  “一個人如果在出劍之前,不清楚自己將要面對什么。”陸霜河淡漠地打斷道:“那他有什么活著的必要?”

  任秋離嘆了一口氣,又道:“神臨之下的人出手,也便罷了,我就怕淮國公府以勢壓人,傳出去對咱們南斗殿的名聲也有妨礙。”

  這樣的兩位真人,反倒是做師伯的比做師父的更牽掛弟子。

  大約這也是易勝鋒去求任秋離幫忙卦算,卻沒有求自己師父的原因。

  陸霜河看著水鏡,異常平靜地說道:“若有神臨之上的存在對他出手,我當然要為自己的徒弟護道。”

  如他自己所說,一個人在出劍之前,一定要想清楚自己將要面對什么。

  陸霜河毫無疑問是想得非常清楚的。

  任秋離于是明白,這就是陸霜河劃下的底線,也是他對大楚淮國公的回應。

  她勸道:“不如還是把勝鋒召回。長生君就快要回來,這段時間,咱們沒有必要跟楚國…”

  “左囂是左囂,楚國是楚國。他能為一個齊人,做到哪一步?”陸霜河淡聲以應。

  又抬眼看向天空,一只血色的鷹狀異獸,正好振翅掠過,切碎了游云。

  “我也很想知道。”他說。

  天穹一抹澄空。

  無聲,無相…也已經無鷹。

  莊雍洛三國交界之地,有城曰“不贖”。

  這里是公認的法外之地,混亂之城。

  三個國家的律法都無法延伸至此,俗世的任何道德、戒律都不在此生效。

  這里只有一個聲音,一種規則。

  這里只有一個罪名——

  付不起命金只能等著被人殺死的…“窮”。

  有人視之為西境的毒瘤,有人視之為現世的凈土。

  但不管人們怎么說,怎么看待,它都靜默地矗立在這里,并且也將長期矗立下去。

  洛國且不去說,如今莊國崛起,雍國革新,兩雄對峙,這交界之地倒是愈發穩固了。大概是誰也不想再啟國戰,都需要這么一塊地方來緩沖。

  于是不贖城愈見繁榮。

  不能說它是滋生罪惡的土壤,但它的確是容留罪人的牢籠。

  只要繳納了足夠的命金,就能在這里生活,能夠生活得很好。無論善惡老幼。

  沒有命金,就沒有命。同樣無論善惡老幼。

  靠坐在城門邊的罪衛,已經打了好一陣盹。

  雖然這座城市里都是惡徒,但他并不需要擔心有誰鬧事。不贖城的武力,早已在過往歲月里被一再證明…現在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需要證明的時刻。

  半睡半醒的昏沉中,有一個人走到面前來,停在了面前。

  這人戴著斗篷,身穿麻衣,面容隱藏在斗篷下。

  很有禮貌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他醒來。

  這種禮貌,跟不贖城的氣質格格不入。

  罪衛瞥了這人一眼,就不再關心,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揭不揭面都無所謂。她只是打著哈欠問道:“知道規矩嗎?”

  斗篷下是一個年輕的聲音:“愿聞其詳。”

  年輕人在這座城市不太好活下來。

  因為年輕人往往還有脾氣,而本事又還沒長成。

  不過這也不關他的事。

  罪衛雖然不怎么耐煩,但還是把命金的規矩講了一遍。

  “說吧,你打算為自己的小命花多少錢?”罪衛背完了規矩,便懶懶地拿來入城簡,提起筆來說道:“友情提醒,惜財的人往往在這里活不久。”

  “呃。”來人頓了頓,問道:“最低交多少?”

  罪衛捕捉到了一種不太美妙的氣質,把入城簡和筆一收:“你可以一分錢都不交。”

  “那就不交。”斗篷下的年輕人說道。

  很自然,很順滑。

  幾乎是同一時間,聚集在城門附近,或站或躺或靠的那些人,全都投來了兇惡的眼神,個個如餓狼一般!

  在這里盤桓的,都是因為各種原因,在城里已經快待不下去的人。可是他們當初來到不贖城,就是因為在外面活不下去。現在離開,只會死得更快。

  他們每天蹲守在這里,等待有可能的“新肉”。

  雖然會選擇來不贖城生活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惹的,但也總會有一些摸不著情況的愣頭青出現,在這個殘酷世道,給他們一點“甜頭”嘗嘗,比如眼前這個。

  一身拙劣的偽裝,以及年輕人特有的自負。

  大概在什么地方,做下了一些也算轟動的事情,便自以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自覺可以在任何地方橫行。

  他是需要教導的。

  當然,也許不需要教導,只需要埋葬。

  聚集在這里的人如鬣狗,但不贖城的罪衛也不會理會他們。有這么一群鬣狗在這里,進城的新人往往會舍得多交一點命金。

  畢竟他們罪衛有規矩,不能像城里其他混蛋一樣,直接動手搶劫。

  城門邊的罪衛,才不管新人會迎來什么樣的命運,見新來的這個不肯交錢,也懶得勸什么。只隨意地道:“那就進去吧,還愣著干什么?”

  “呃,有一個問題。”斗篷下的年輕人,根本沒有在意那些兇惡目光,只是看著守門收錢的那名罪衛,依然保持著禮貌:“我來找一個叫連橫的人,請問該往哪里走?”

  籠罩在城門附近的兇狠目光,一瞬間全都散去了。

  捉虱子的捉虱子,睡覺的睡覺,曬太陽的曬太陽。

  一來就找罪衛統領連橫的,不管是因為什么事,都不是他們能夠得罪得起的。

  唯獨城門邊的罪衛沒有任何態度上的變化。

  交錢或者不交錢,找連橫或者找張三,都只不過是一個影響了他打盹的人。

  有點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進去問別人。”

  “真是的,我就看個門,不能什么事情都找我吧?”

  戴斗篷的年輕人倒是脾氣很好的樣子,完全不像其他初來不贖城的人那樣暴躁兇狠。只是點了點頭,還說了聲:“打擾了。”

  便自己往城里走去。

  他是一個刀錢都沒繳納,命金為零的新人。

  他獨自走進了西境三國最惡的城市里。

  并沒有人來騷擾他,但也沒有人搭理他。

  “你好,請問…”

  兇神惡煞的人們,各走各的,連一個好奇的眼神都欠奉。

  這里的居民每天只操心怎么活著,怎么活得更有樂趣,并不在意其它。

  姜望站在大街中央,很有禮貌地抬手抬了半天,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終于是放棄了。

  他轉過身,看向靠在城墻附近的那些人。

  其中有一個人的目光,先前惡意最深。

  姜望直接走了過去,擋住了他的陽光。

  這人抬起頭來,有一只眼睛是瞎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眉骨那里有一個刀口,整個人有一種骨子里的兇狠。

  “這真是一個冷漠的城市啊。”姜望道。

  獨眼男人警惕地看著他,并不說話。

  “你應該沒有命金了吧?”姜望問。

  這人咧嘴笑了:“老爺準備賞多少?”

  “帶路,不然我就殺了你。”姜望冷聲道。

  去找連橫的人固然是不該惹,但是被找上門來威脅,也實在是不能退讓。

  靠坐在城墻邊的這個人,很清楚這座城市的生存法則。

  他的肌肉驟然繃緊,獨眼里綻出兇光:“呵…”

  他只聽到了劍鳴,但是沒有捕捉到劍光。

  他沒有捕捉到劍光,但是已經感受到了劍鋒的冰冷。

  劍鋒豎過了他的頭皮,一直扎進了厚重的城墻里。

  他體會到一種微涼的感覺,那是劍鋒在他的頭皮上劃過了一條線。

  他全身驟然一麻,而后幾乎陷入癱瘓,整個人有一種軟綿綿的感覺。脊背上的冷汗,這時候才冒出來。

  姜望微微垂下斗篷,聲音異常森冷:“呵?”

  “哎哎哎,破壞城墻,這個可是要賠錢的啊!”

  始終懶洋洋癱坐在城門口、好像半身不遂一樣的那個罪衛,瞬間就出現在了兩人旁邊,非常理直氣壯地向姜望伸手要錢。

  姜望:…

  賠過錢后,在心里罵罵咧咧的兩個人,就離開了城門附近。

  姜望在心里罵的自然是不贖城的貪婪,那個獨眼男子心里罵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不贖城的建筑沒有什么規矩,除了普遍不太高之外,什么樣稀奇古怪的風格都有。一切看起來都很亂,但在這種混亂中,又偏偏找得到一種離奇的秩序。

  獨眼男人在前面悶頭帶路,走到一處格調不凡的花樓前,方才停下。

  “連橫應該就在里面,我兜里沒有金子,不能進去。”他說道。

  姜望仰頭看著這座高樓的牌匾,隨手扔了一錠金子給他:“多謝帶路。”

  獨眼男人接住這錠金子,眼神有些古怪,顯然沒有想到這個殺氣驚人的家伙還會給他錢。但也沒有什么糾結的,拿了金子轉身就走。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雖然他自覺是個王八蛋,但是他也要占便宜。

  姜望依然仰看著視線里的牌匾,他不熟悉這座城市,也沒有來過這里,只是看著這塊牌匾,有些淡淡的疑惑。

  真是讓人驚訝,三分香氣樓居然開到了這里…

  “很奇怪吧?”一個突然出現在旁邊的人,和姜望一起抬頭看著牌匾。

  此人身穿血紅色勁裝,扎了一個單辮,有一種睡眼惺忪的感覺。讓姜望下意識地就聯想到了向前。

  不過他的聲音倒是挺有情緒的,而且也很有欲望,不似向前那么厭世。

  “為什么這么有名的風月場,會開在不贖城這種混亂的地方呢?”

  他侃侃而談:“這個問題我也是研究了很久。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我想你也很好奇。不如你花點錢,自己進去看一看。”

  即使是有斗篷的遮掩,姜望的眼神還是表現出了強烈的懷疑——你丫在這樓里有份子吧?

  這人眼見生意談不成,便聳了聳肩:“我就是連橫。聽說你找我?”

  姜望看著他,傳音道:“我是來找祝唯我的,他說可以通過你來聯系他。”

  連橫憊賴的表情頓時消失了,很認真地打量著姜望:“方便摘下斗篷嗎?”

  “恐怕會給你們帶來麻煩。”姜望同樣認真地說道。

  “哈哈哈,不贖城最不怕的就是麻煩!”連橫囂張地笑到一半,又好像忽然聽到了什么,自己把笑聲截斷了。

  “呃,那個。跟我來吧。”

  轉身便往另一條街走。

  姜望只覺得莫名其妙。但是也并不發表意見,只安靜地跟在這人身后。

  對方穿的是罪衛的衣服,這里又在不贖城,想來這地方是沒誰敢冒充連橫的。

  祝唯我既然讓他來不贖城,讓他找連橫。那么這個地方的這個人,就必然沒有問題。

  他當然不是信任連橫又或不贖城,他只是信任祝唯我。

  所以跟著走就是了。

  連橫走著走著,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小聲嘀咕道:“怎么我老是給人帶路?這樣下去,老子快成迎賓了。”

  “哦?”姜望順口問道:“閣下還給誰帶過路?”

  “沒誰,說了你也不認識。”連橫看樣子不愿意多聊,很是隨意地擺了擺手。

  姜望也就不說話。

  兩人一前一后,穿街過巷,很快就來到了此城最高的建筑——一座七層高樓前。

  大門正中懸著一塊黑色的豎匾,匾額上只有一個白色的“囚”字。

  兩色分明,愈發將這個字凸顯出來。

  此字如枷如鎖,有一種嚴苛的、令人束手束腳的氣息。

  人至此樓前,不由得屏氣凝神。

  “到了。”連橫止步道:“你要見的人就在里面。”

  里間有一位侍女,對著姜望做出了請進的手勢。

  一切的流程都十分干脆,沒有什么復雜的禮節。

  姜望也便邁步而入。

  侍女在前面引導著,行走在格調古雅的樓梯上,一直上到了四樓。

  即使是以姜望如今的眼界,也覺得這里的布置十分不凡,竟然并不比淮國公府差多少。而這并不僅僅是錢財可以辦到的。

  囚樓中的這位侍女完全不說話,只是指了地方讓姜望坐下,而后奉上一杯茶,便顧自離去,連句交代也沒有。

  進來的時候,姜望就已經仔細地觀察過環境,規劃了好幾條離開的路線。

  仙宮力士一共造出了三尊,現在正在云頂仙宮里收拾廢墟——據白云童子說,它們有修復仙宮的本能,畢竟云頂仙宮當初建造的時候,基礎勞力就是仙宮力士。當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沒有什么材料的情況下,它們修復的進度幾乎不必期待。

  不過對現在的姜望來說,一尊外樓巔峰層次的仙宮力士,就足夠讓他的戰斗方式多出更多選擇。

  此時無人理會,他也不急不躁,當然也并不喝茶。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運起功來。

  修行世界有無窮的線索,等人的工夫切不可空耗。

  約莫兩個時辰之后,茶已經涼得徹底了,一個身穿黑色華裳的冷艷女子才走了進來。步履從容,自有一種久居上位的氣場。

  她的面容是精致美麗的,但一雙冷漠的鳳眼,無形中便拉遠了與世人之間的距離。

  看到她的瞬間,姜望竟然想起了…尸凰伽玄。

  在那天塌海陷的世界里,羽翼如畫的美麗身影,振翅間便帶來了夜色…

  姜望結束修煉,連忙起身:“冒昧叨擾,實在是失禮了。”

  黑裳女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聽說你要找祝唯我?”

  “是…他請我來此相見。”姜望道。

  “你跟祝唯我是?”

  “朋友。”姜望認真地答了,也走形式一般地反問了一句:“您是?”

  黑裳女子只道:“這是我的城。”

  姜望于是拱手為禮:“見過罪君大人。”

  不贖城的城主,號為罪君的凰今默,施施然在主位坐下,淡聲問道:“怎么見了此間主人,還戴著斗篷?”

  “失禮了。”姜望先是將斗篷摘下來,放在旁邊,以示誠意,然后才道:“實在是姜望的身份在這附近有些敏感,怕給罪君大人招惹麻煩。”

  凰今默只是抬了抬手指,姜望旁邊的窗子就已經拉開,樓外的喧囂和天光一起透了進來。

  而后才聽得她慢慢地說道:“不用擔心,這里沒什么人認識你。”

  姜望:…

  “姜某性格比較謹慎,讓罪君大人見笑了。”姜望斟酌著措辭說道。

  凰今默不置可否,只道:“此樓向來不許外人進出,近來卻已是一再破例。”

  “在下惶恐。”

  凰今默絲毫不留情面地道:“你不用惶恐,這次破例也不是因為你。”

  她語氣平淡:“莊廷一直在通緝祝唯我,你是知道的吧?這里的每一個人,全都認得祝唯我。你們在別的地方見面,不太安全。”

  姜望懇聲道:“我替祝師兄感謝罪君大人的照顧。”

  凰今默卻柳眉一挑,很有威儀地看著他:“你是他什么人,要替他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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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6k,又戳燕哥一刀(4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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