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一番話說得從容,表情寧和,不見半分狂態。
他把自己和黃舍利注定傳唱天下的爭魁之戰,比作微瀾與浮埃,也很見謙遜。
但放棄調養時間,直接便要與黃舍利為戰,這種姿態,本身已是狂到不能再狂!
這是什么場合?
定奪萬妖門后資源分配的天驕斗場。
角逐天下第一之名的現世盛會。
列國天驕相爭,六大至尊天子法相降臨觀戰,天下共證!
黃舍利是什么人物?
真正的絕世天驕,掌握了逆行時間長河的絕巔神通!
姜望現在卻說,在這樣的場合,面對這樣的對手,他并不需要調養?
而且是在剛剛擊敗了秦至臻之后!
到底是五府同耀的秦至臻不夠消耗,還是身懷絕巔神通的黃舍利不值一提?
其人強也如此,狂也如此!
然而人們在驚疑之余,卻也不得不承認。
那以亙古絕巔之劍擊敗閻羅天子的劍仙人,真有這樣驕狂的資格!
楚國備戰席上,惡面軍統帥伍希之外,便只有夜闌兒和斗昭并坐。
另一位參賽者項北,正在楚街處理傷勢——就算處理好了,大概也是不會回來觀戰的。畢竟被焰花按在了臉上。
夜闌兒眸露訝色:“其人何敢驕狂如此?難道方才還并不是巔峰?”
她的聲音,也像她的面容一般完美、
柔一分則太柔,冷一分則太冷。正是這恰到好處的完美感覺,令多少人癡癡如醉。
不過,很多楚國貴族對夜闌兒的觀感其實并不好。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一次三十歲以下無限制場的名額,楚帝直接指定了她,未經過任何較選,更沒有給任何人機會。
這人素無戰績,徒見艷名,誰能心服?
泱泱大楚,絕不缺乏天驕。那些有資格上場的人,只會覺得,是夜闌兒奪走了自己的機會。
長得再好看,一旦觸及切身利益,也難免讓人生厭。
當然,有此便有彼。
同樣有很多的人,看到夜闌兒的那張臉,便可以原諒一切。
說句大不敬的,或許楚帝亦在其中?
這兩種態度在楚國的觀禮隊伍里也是表現得涇渭分明,一些楚國貴族如眾星捧月,鞍前馬后地跟著跑。另外一些則是橫眉豎眼,就等著看她在黃河之會上出丑丟份。
斗昭的態度在兩者之間。既不追捧,也不敵視。
此時聞言,也只是隨意說道:“根據情報顯示,這姜望早就有三府三神通。方才與秦至臻交戰,新開一府,新摘一神通,卻還有一門始終未用。所以剛才當然不是他的巔峰。”
夜闌兒眸光微轉:“這些內府境天驕的情報,你竟也關心了?”
斗昭淡聲道:“任何一個霸主國天驕,無論是什么境界,都值得關心。”
夜闌兒微微點頭:“說得也是。”
便不再言語。
橫推楚國內府無敵,晉入外樓之后,仍是無敵般的存在。卻還會關心列國內府境天驕的情報。
只能說斗昭能強到今天這個地步,不是沒有理由的。
姜望請求速啟魁爭,不歇而與絕巔黃舍利為戰。
此等豪言,此等狂勢,對現場諸國之人造成的震撼,是難以言說的。
比如申國江少華,就油然而生一種后怕。
說起來他與齊國國相江汝默,還有一些親緣關系,往上追溯,他們份屬同宗。論起輩分來,他可以與江汝默“兄弟相稱”。只不過江汝默在其爺爺那輩,就遷到了齊國,當然是不會認他這個“兄弟”的。
背后有東王谷支持的申國,在面對齊國的時候,相對于容、旭之類的小國,底氣肯定是足一些的。但也難免被敲打。
在正賽上,他輸給了雍國的北宮恪,技不如人,這沒什么好說。
但當時如果不幸遇上的是姜望…
雖然這么想有些不敬,但真君大人只要一個恍神,他真的就死定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被姜望點名要對上的莊國林正仁…也難怪戰前反噬。
演武臺上。
余徙靜靜地看了姜望一眼,強大如他,當然看得出來,姜望此刻仍浸在擊敗天府修士秦至臻的勢中——恐怕這才是姜望放棄調養的原因。
秦至臻在戰斗中,放任北宮恪展盡巔峰,然后五府同耀、一拳破之,建立起無敵之勢。之后自述絕頂之拳術,和超越絕頂之刀術,都是為此勢添薪。
無敵之勢如烈火,灼焰熊熊。
姜望將之擊敗,自然便承繼此勢,更在此勢上。
無敵之上更無敵。
方才這一番言語,其人面上不顯,意卻在此勢中。
他分明是不想中斷這無敵之勢,反而要以此勢,直接席卷黃河之會,終結魁名!
現在的年輕人!
余徙面上無波瀾。
身為本屆黃河之會的主持者,他只需尊重黃河之會的公平性,而無針對或幫助哪位參賽天驕的理由。
所以他只是道:“調養時間是黃河之會賦予你的公平,你可以選擇使用,也可以選擇放棄,這是你的權力。”
如此陳述過后,便轉身看回黃舍利:“既如此,荊國天驕黃舍利,請上天下之臺。”
彼時黃舍利才剛剛調整了一個自認為優雅的坐姿,等著玉京山的真君將她定住,好好優雅一段時間…
然后便聽得齊國姜望“口出狂言”。
毫無疑問,絕世天驕這張揚驕傲的一面,也是很見魅力的。
但是當你淪為這份驕傲的背景時…
那畫面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好!”
眾人只聽得,那荊國天驕黃舍利,只贊了一聲。黃袍一卷,便自那備戰席上,直接踏空而來,走向演武臺!
黃河之會畢竟是這樣莊重的場合,列國天驕上臺時,一個個都是守足了禮貌。恨不得一步一步,規規矩矩地走上臺去,誰也不想失了風儀。
像這樣直接從備戰席起步,踏空而行的,黃舍利還是第一個。
她健美的身形,在空中美好得像是一幅圖畫。
漫步空中,如踏時光里。
黃袍飄轉,美眸含煞。
古銅色的肌膚如有流光轉,和手中的普度降魔杵交相輝映。
其聲雷音未歇盡,其人已踏至演武臺。
落在剛剛擊敗了天府修士的姜望面前,不多說一句廢話,已經盡顯驕態!
觀戰的時候,我黃舍利愛慕美人。
參戰的時候,什么美人不美人的,頭都給你打破!老娘必須第一!
兩道目光就這樣撞在一起,無聲而似有火星。
此刻,站在這天下之臺的兩個人。
其實狀態都不完滿。
黃舍利的雷音塔神通已被破,不是短時間能夠恢復過來的。彼時她倒是可以逆流更多一點時間,保住雷音塔,但那樣就錯過了擊敗天子劍的最佳時機了。此外一身殺法都展露了七七八八,菩提神通還能夠持續的時間也已不多…
姜望這一邊,聲聞仙態已不存,炙火骨蓮里貯存的星光已耗空,神通與道元的消耗都很巨大,身上還有苦戰之后的傷…
但這兩個人在演武臺上相對而立,一個黃袍飄卷,神采飛揚,一個青衫垂立,自信從容。
人們都只看得到他們身上的昂揚氣質,和那份必得魁名的決心!
清光隔在兩人之間,仿佛余徙也擔心他們一言不合就開戰,跳過了必要的開場。
站在演武臺下,這位來自玉京山、來來回回只一道清光保住了多少天驕性命的真君,其聲悠然,遍傳眾耳——
“放眼現世之廣闊,幾乎無涯。眺望人族之繁盛,億兆難計。
在如此廣闊的天地間,在浩渺如繁星的修士里。
此時此刻,只有一個人。
能稱名為內府境天下第一!”
他環視一周:“此人是誰?此人何名?”
他高高舉起他的手,大袖在空中如旗,而后放下。“開始!”
演武臺上清光驟消!
黃舍利眸中驟現一顆青翠欲滴的橢圓形寶光種子,菩提已開!
雙足連踏,頃刻已近姜望身前。
高高躍起,普度降魔杵高揚!
在這一刻,姜望抬眼與她對看,眸中劍光照耀!
他腳下青云印記浮現,身外赤紅火焰流動,背后霜白披風飄展,一剎那已是人間劍仙人!
而在如此之近的距離里,菩提頓開的黃舍利,更在那劍光照眸之中,看到了兩尾若隱若現的黑白兩色陰陽魚,令她產生莫大震怖!
她疾退!
她先連步連沖,勢如猛虎下山。
此刻又連步連退,疾如驚弓之鳥。
這一幕瞧來有些荒誕,但誰又能小瞧身懷逆旅的她?
她只是在每個階段,做出每個階段下最正確的戰斗選擇,堅定不移,毫不猶豫!
旁人怎么看,怎么想,都是勝利后的事情!
人們更不應該忘記,在與趙汝成相對的那一戰中,她也是欺近趙汝成身前,卻又被尚未出鞘的天子劍逼退。
但最后,消散的是天子劍,倒下的是趙汝成!
黃舍利來得急,退得快,但并無慌張,退得很有章法,隨時能夠發起反擊。
而姜望只以左手握持長劍,橫于身前,他劍光照耀的雙眸,就越過神龍木所制的劍鞘,與疾退中的黃舍利對視。
慨然道:“我有一劍。起于悲壯,醉于潦倒,苦于身不由己,顯于年少得意,因于師生恨、而成于兄弟情。
西去東來數萬里,只身轉戰幾春秋。
請黃姑娘觀之!”
長相思鳴鞘而出!
聲震八方,行于高天。
這一聲吟嘯,是天下鳴。
使天下聞,得天下名!
這一路走來…紀承老將白發見生死,許放剖心自裁舉恨刀,慶火其銘縱身幽天、青七樹束手而死,東街口一戰名動臨淄、騰龍境證得無敵,新安城長街釘殺董阿、觀河臺上復見小五。
初見長河,惶惶如喪家犬。
再見長河,已是亙古絕巔一劍,劍斬閻羅天子!
人生…
人生!
人生何其難也!
人生何其壯闊!
姜望披風浴火,眸照劍光,劍仙人狀態下,混同四神通之光,持于一劍。
此劍分兩式。
左撇而右捺。
是為…“人”字劍!
人字撐天地,他勇敢承擔責任。
人言即為“信”,他不輕諾,諾必踐。
人是這無垠現世里的精彩,人更是這茫茫人間的悲歡!
我見過聽過經歷過。
愛過恨過痛苦過也歡笑過。
我不敢說人何以為“人”。
但我終于能說,我欲為何“人”!
這一劍,是迄今為止,所有人道劍式的統合。
也是姜望第一次,用他的劍,闡述他對“人”這個字的理解。
此乃述道之劍!
人們只看到,那見證了古老歷史的天下之臺上,姜望踏青云、披霜風、浴赤火,一劍前行,人字兩分!
而黃舍利身后,驟然生出颶風,咆哮如龍卷,接天連地,瞬間席卷而前…
卻兩分!
與那咆天哮地、流火蔽日的龍卷風相比,披風浴火、踏云而來的姜望,渺小得像是一粒塵埃。
然而風繞他而走,火繞他而行。
席卷一切的景風,在姜望的劍光前直接分開!
看起來,就是姜望一劍剖開了颶風龍卷,而后在這崩潰的風火之中,堅定往前、往前!
霜白之披飄展處,其風也靜。
赤紅之火騰焰時,其火也熄。
范圍最廣、最合群戰的景風,在單獨的碰撞中,根本擋不住殺力第一的不周風,更何況姜望這不周風,還融入了絕壽殞命的殺生釘!
至于景風接引的所謂“天火”,不過是普通流火,在三昧真火的面前,同樣掀不起半點風浪。
劍仙人狀態統合了姜望的一切力量,以劍演“萬法”。
包括道術、劍術、神通!
攜著大勝閻羅天子后的無敵之勢,人字劍繼續往前。
“叱!”
黃舍利張口便是普度梵音。
一聲如有千響,震外耳,懾內心,引動虛空梵唱,傷神滅意,奪音度命!
而她右手握持普度降魔杵,佛首一敲——
深山古寺鐘聲響,菩薩苦海勸回頭!
大慈悲普度心經!
同時左手探出,如抱嬰孩,滿是慈悲。
卻是救度世人一十六散手,去奪劍柄!
在菩提神通狀態下,黃舍利一瞬間做到所能做到的一切。
但劍已至!
此劍是世間人,此劍是人一生!
我所求何道,我所行何路,我為何人!
此劍如人撐天地。
黃舍利試圖去奪劍的左手,瞬間被削飛五指!
那虛空隱隱的梵唱、響徹天下之臺的古寺鐘聲,全都碎于劍鳴下。
窺得真君道則,自創聲聞仙態的姜望,當然不會被這鐘聲影響。神魂之力更勝項北的他,也不至于扛不住大慈悲普度心經。
更重要的是,黃舍利這些力量雖然配合絕妙,畢竟是分而擊之。
劍仙人狀態下的姜望,現在卻貫于一身!
一劍勝負已出,頃刻將分生死!
看著那斷飛的五指,黃舍利眼中沒有痛色,只有流光萬道而轉,無數支離破碎的畫面,起而復消。
浮光掠影應如夢,波濤往復時光河。
她在時光中行走!
被削飛的五指又飛回,那清越的劍鳴已沉寂,那碎滅的鐘聲又重聞…
一切都在倒轉,都在回退。
包括那柄如流光霜雪的長劍,包括那踏云而來的劍仙人!
回退,回退。
漫步在時光之中,行走在倒退的畫面里。
但在她流光萬轉的美眸中,始終有一顆青色的橢圓形種子,載浮載沉。
那是菩提神通瘋狂運轉,幫助她梳理時光河流,也幫助她尋找最佳的出手時機。
回退。
一直回到了最開始,在屬于真君余徙的清光,剛剛消散之時。
這里已經是極限,因為她根本不可能逆流真君的力量。
而她在時光河流中,一路走回最開始,只能說明,在這段逆旅中,以她現在的狀態,根本沒能找到對抗劍仙人的辦法!
要戰勝姜望,只能在此劍前!
一切重新開始。
對于場外的人來說,他們目睹了黃舍利這場奇跡般的回溯旅行。
但對于場上的姜望來說,一切只是剛開始。
黃舍利“叱”了一聲,便引梵唱動。
手中普度降魔杵豎在身前,那代表三世的三棱尖錐,直接扎落地面。
離地三寸而懸。
那黃面佛的佛首,正與姜望相對。
黃舍利左手豎掌于身前,右手輕輕按下,按在那佛首之上,似在為其遮陽避雨。
五府震動,道元洶涌。
那黃面佛的佛首,頃刻似轉換了千百種表情。
似喜而笑、似怒而叱、似憂蹙眉、似懼畏縮、似愛深情、似憎疏遠、似欲癡然…
而后瞬間幻滅!
情緒崩潰的恐怖力量一似嘯海,傾覆演武臺,沸騰八方!
這是無邊苦海,這是人世囚籠。
使人不得脫,使人無可救。
活著,就是折磨!
這是黃弗親自為寶貝女兒設計的殺手锏,名為“我佛”!可惜雷音塔暫時無法修復,不然威能還可更上一層。
是所謂——
七情皆滅,生而皆空。
苦海無邊,我自成佛!
“我”為佛時,你將溺于苦海,溺死于苦海中!
在咆哮的情緒苦海中。
人們只看到,那青衫獨立的姜望,瞬間眸照劍光,披霜風,浴赤火,踏青云。左手橫鞘于前,倏然拔劍而出!
劍走兩式。
一撇一捺。
立起撐天地之“人”。
是為…“人”字劍!
這披風浴火的劍仙人,在茫茫“苦海”中一往無前。
這極致璀璨的一劍,乘風破浪!
人生皆在苦海中。
人卻總是前行!
須臾已斬至,一劍而兩分!
苦海破,“我佛”滅。
無邊苦海一劍割。
劍尖點在黃舍利咽喉!
而黃舍利的眼眸中,流光萬轉,時間逆流!
倒退,倒退。
脖頸處的冰冷感覺已經散去,那柄長劍已退回。
苦海漾波,而又消失。
回到最開始!
黃舍利握著她的普度降魔杵,注視著青衫仗劍的姜望。
心中非常清楚,這是最后一次逆旅了…
在逆旅之中,她才更深刻感受到姜望的可怕。
每一次重新開始,都繼續著先前的選擇,毫無偏移,毫無猶豫。都是一瞬間現出劍仙人之態。直接披風浴火,斬出人字劍。
比強大更可怖的,是這種永不偏轉的篤定!
毫無疑問,這就是姜望對付逆旅神通的辦法。
上臺只出一劍。
全力以赴的一劍。
無論你千次萬次重來,我都以此一劍斬之!
這是何等的勇氣?
這需要何等的自信?
一切再重來!
黃舍利這次并未先動,而姜望眸中已起劍光。
又是那一劍!
黃舍利看著此時此刻的姜望,看著三昧真火繞于其身、不周風披于其后、劍光耀于其眸,眸中還有那神秘的黑白兩色陰陽魚…
此時的姜望已經顯現劍仙人之身,橫劍于身前,慨然道——
“我有一劍。起于悲壯,醉于潦倒,苦于身不由己,顯于年少得意,因于師生恨、而成于兄弟情。
西去東來數萬里,只身轉戰幾春秋。
請黃姑娘觀之!”
長相思鳴鞘而出!
“不必了!”
黃舍利隨手將普度降魔杵收起,雙手一張,示意自己已經放棄。
笑眼看著姜望:“本姑娘從一開始就很看好你,這魁名便讓與你了!”
劍鳴戛然而止。
那披風浴火、聲勢煊赫的劍仙人,縱劍在半途便頓住,懷疑地看了看黃舍利,又看了看主持賽事的余徙,顯然還有些懵。
我這一劍還沒結束,你就已經投降了???
這可是黃河之會的魁名!
是天下第一之爭!
你真的不再努力一下嗎?
但真君余徙的宣聲已經響起:“此戰勝者,齊國姜望!內府魁名,齊國摘之!”
姜望眨了眨眼睛,感覺順利得有點不真實。
他當然篤定自己能夠取勝,他當然相信,他就是天下第一!
但這也太輕松了!
對于黃舍利來說,兩次重演戰局,結果沒有絲毫改變。她確認至少在目前的狀態下,是無法改變結局的。
那就坦然面對——
已經盡力,還想怎樣?
只不過,她本來只是惡趣味地戲耍一句,以報戰前姜望那一句“不必”之仇。
但不知怎的,看到姜望那懵圈的樣子,心中那失魁的遺憾,竟也淡去了許多。
黃舍利灑脫一笑,大步走上前去,繞過長相思,握住了姜望的手,使勁搖晃了兩下:“你拿魁名,我很服氣。我是荊國人黃舍利,今年剛好二十,大家以后交個朋友!”
此時魁名已定,對方又這樣友好,姜望不是無禮之人,但他尚在那無敵之勢中,而且劍意滿腔無處發,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只能半尷不尬地道:“好說,好說。”
黃舍利倒也不占他的便宜,摸了一把手便松開,瀟灑轉身,徑自下了這天下之臺。只把姜望一人留在這見證時光和榮耀的演武臺上…
迎接獨屬于魁首的榮光。
齊國觀戰席上,重玄勝猛地站起來,一步踏到觀戰席最后,現出法天象地神通,面紅耳赤、聲嘶力竭地吼道:“此人何名???”
而后整個六合之柱所圍的空間里,響起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姜望!”
“姜望!”
“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