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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三章 自南而北第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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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齊皇帝在這邊考較子女,那邊禮官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于是右側高臺上,大齊國相江汝默起身道:“請奏天子,良時已至。”

  廣場之上等待考較的幾人,都開始默默地調整呼吸。

  大齊皇帝居高臨下,看了這幾個人年輕人一眼,然后對江汝默道:“國相勿急,還有一人未至。”

  他側頭問道:“人呢?”

  韓令半躬著身,輕聲奏道:“宣旨官這會應該已經到了學宮。”

  齊帝倒不至于為此動怒,他在太廟里才臨時下的決定,不可能此時就召得人來。宣旨本就需要時間,不可能匆匆去闖門。

  韓令親自去都不行。

  若無明旨,稷下學宮那邊理都不會理,狗腦子都能給他打出來。

  皇帝回過頭去,對國相道:“且再等。”

  到了這個時候,誰都知道皇帝陛下要等誰了。

  除了那位奪盡同輩風華的重玄遵,更有何人值得天子在此時說一個“等”字?

  這簡直…是莫大恩榮!

  當今的這位大齊皇帝,無論恩罰,從來都是給足給夠,是真正的雄主氣象。

  江汝默的外表,是一個略顯富態的老人,眉眼慈和,有些“阿婆面”(長得有點像老太太)。

  作為如今的大齊國相,他自然知道黃河之會的意義,也在一定程度上,了解皇帝的心思。

  輕聲道:“遵陛下之命。”

  兩邊看臺上的人,免不了悄聲議論。有的興奮,有的擔憂,不一而足。

  而廣場上站著的幾個人,表現各不相同。

  計昭南無可無不可,三十歲以下,他誰也不懼。

  外樓境的那幾位,也都不怎么在意,畢竟重玄遵出不出來,都不會影響到他們的名額。

  唯獨是謝寶樹,特意對姜望投去了一個譏諷的眼神,可惜姜望仍在寧定養神,并未注意到他。

  內府境的這三名競爭者里。姜望早就做好了最難的打算,是從一開始,就視重玄遵為對手的。如今只不過是遲來了一些,沒什么好驚愕。

  崔杼仍然扳直地立在那里,冷峻的臉上毫無表情,倒是看不出心思如何。

  雷占乾的臉色,則有些無法壓下的難看。

  他早已視黃河之會內府境的名額為囊中之物,沒想到都等到這個時候了,才要出意外!

  他站在最前面,不就是說明,政事堂那些大人最認可他嗎?

  現在才宣布讓重玄遵出關?

  早干什么去了?

  他很想問那位尊貴的姑父:“您耍猴呢?”

  但畢竟還有理智,只能盡量維持著面上的平靜。

  就在這個時候,姜無棄忽地提高音量說道:“父皇說得是,等等無妨!天驕相爭,強弱只在一線,誰勝誰負,終是要較量過才知。多些選擇,也好叫大家服氣!”

  是啊…

  聽到表弟的聲音,雷占乾心神一定。重玄遵又如何?誰強誰弱,打過才知。以前不是對手,如今未必還不是。

  大齊皇帝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

  當然知道他的安撫之意。

  但不僅沒有怪罪之意,還配合笑道:“我大齊人才濟濟,難免叫朕挑花了眼。無棄,你和哥哥姐姐們,都得幫父皇好好瞧著。”

  姜無棄、姜無邪、姜無憂、姜無華齊齊應聲:“兒臣遵命!”

  何皇后面上依然帶著母儀天下的微笑,鳳眸卻不由自主地閃爍了一下。

  皇帝對姜無棄的寵愛,簡直…令人心驚。

  臨淄西城門中,自南而北第一門,是為南首門,也即稷門。

  稷門之外,就坐落著大名鼎鼎的稷下學宮。

  所謂“齊地龍門”,自然是盛名遐邇。

  但真正能入其間,能見其貌的,卻是少之又少。

  以講師論,至少也要外樓起步。

  以進修的學員論,必要有功于國者,才能進此學宮。

  這不是一個看天賦的地方,家世也不重要,只看功勛。

  重玄勝憑借齊陽之戰的功勛,為自己贏得了這個進修的機會,但他孝悌仁義,把這個機會送給了自己苦求破境不可得的堂兄——好吧,這句話是重玄勝讓人傳的。

  傳旨官奉旨而來,方得立在了學宮之外——他自是沒資格進去的。

  學宮中人驗明了圣旨,于是便有一名教習前去傳信。

  在一處清幽之地,涼風穿過竹林,清溪流淌于白石之上。

  左岸前行數步,立有一座小亭。

  涼亭四圍是長椅,一個白衣男子就靠坐在東面的長椅上。

  背倚廊柱,右手隨意搭著圍欄。

  兩條長腿一曲一直,曲著的弧線完美,像弓,直著的一往無前,像槍。

  左手拿著一卷書,半歪著頭,烏黑的長發隨意散落。

  伴著清風流水聲讀書,自有說不出的瀟灑風流。

  年邁的教習自下游踏溪而來:“重玄遵,皇帝有詔!”

  白衣男子把視線從書卷上移開,落在了來者身上。

  有些被打擾的不滿,從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流露出來。

  但這不滿并不會讓人感覺到冒犯,而只會覺得,此乃真性情。

  年邁的教習嘆了一口氣,顯然也不是很愿意傳這個話,但畢竟不可能抗旨:“黃河之會要你參加,允你提前出關。”

  詔書一下,就再無討論余地。

  重玄遵輕輕呼出一口氣,白氣一貫如長虹,穿山越林而漸遠去。

  他把書卷隨手放在涼亭內的木桌上,整個人也轉過來,以一種較為端正的姿態,坐定了。

  這表示,他的態度很認真。

  “你知道么,先生?”

  他雙手按在膝上,寬松的白衣并不能完全遮掩肌骨。

  深邃的肌肉線條如丘壑隱隱。

  他正面看著這位年邁的教習,用一種很平靜地語氣說道:“送我進來的,是我的堂弟。用他沙場之功,困我一年。如果我需要陛下特旨,才能提前離開這個地方。這對我來說…是一種屈辱。”

  對別人來說,黃河之會前特旨相召,或許是一種莫大榮耀。

  于他不同。

  于是他雙手一翻,掌心朝天。

  骨節分明的兩只手,玉石一般的兩只手掌,朝向天空。

  自他體內,忽然飛出五道華光,五道華光穿過了此方亭蓋,沖破了學宮之界,直抵云霄,洞向天穹!

  而那遙遠天穹之上,忽然間星光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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