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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九章 故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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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宗驍很會做人。

  姜望這話一說,他當即站起身來。

  他身材高大,比姜望高了半個頭去,拍拍姜望的肩膀:“交代什么的,之后再說。你先去看看你的朋友吧。她就在滿月潭。我沒讓人打擾。”

  “好,好。”姜望也實在待不住:“那我去了!”

  “走吧。”呂宗驍報以理解的一笑:“我給你帶路。”

  “這怎么使得?”姜望忙道:“我知道路,自己去就行。”

  呂宗驍擺擺手,飽含深意地道:“你朋友從天府秘境出來的事情,暫時沒有幾個人知道。所以還是我帶你去。”

  他這么一說,姜望就懂了。

  天府秘境的變化,無論是好是壞,在結果出來之前,呂宗驍不想透露任何風聲。

  這也是應有之義。

  打開防護法陣,走入高墻,沿著長長的圍廊,走向滿月潭…

  這已經是第三次來了,三次來的心情都不同。

  第一次來的時候,對于前方這危險性極大的天府秘境,他無懼無憾,心中只有恨,只有想要變強的執念,只求抓住機會。

  第二次來的時候,他懷著送友人長眠的哀傷,困惑于這個世界,為何是這樣。

  今天是第三次來,他變得很緊張。

  “她就在滿月潭邊,自出秘境后,一直坐在那里,什么動作也沒有,也不跟任何人說話。我想,或許你能跟她有所交流。”

  呂宗驍停下腳步,說道:“我就在這里,有事你盡管叫我。”

  “好。”姜望沒有停步,也沒有再說別的話。

  死而復生的故事,在超凡世界里不算駭人聽聞。

  但竹碧瓊是熬盡了生機,東王谷的強大醫修都說沒有辦法。

  天府老人的傳說支離破碎,拼湊不出什么有用的線索來。只知道其人曾為天地第一府,在內府境力敵三位當時聲名極著的外樓境強者,一并斬之。從而留下不朽的威名。

  一個人的強大,是靠對手來襯托的。海宗明那樣的外樓修士,姜望殺了再多,也未必能揚名。但他若是能夠以內府境修為,同時斬殺幾位地獄無門的閻羅,立刻轟傳天下!

  不過線索也僅此而已。天府老人最后到底是戰死了,還是剝離神通種子,自去遨游星河,甚至于他到底有沒有死,都還沒有一個定論。要想從中分析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來,實在是困難。

  而姜望自己在天府秘境里的經歷,更是一片空白,他根本不記得在里面發生過什么,當然也談不上有什么思考。

  只是…

  竹碧瓊活了。

  竹碧瓊好像活了。

  那個天真爛漫的傻姑娘,從無害人之心,卻總在被傷害的傻姑娘。她…好像活了!

  有一種喜悅,無法抑制地滋長。

  盡管仍有不安,但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是不是…那些努力沒有白費?

  那些懸崖邊的掙扎,是不是,并非全無意義?

  吾友…吾友。

  姜望的心中,懷有巨大的喜悅,同時也有巨大的不安。

  她…真的活了嗎?

  圍廊再長,也有盡頭。

  盡頭就是滿月潭。

  一泓清波,映照天穹一片。

  此時非夜,滿月潭的上空只有閑云一朵。

  白云映在清水中。

  姜望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么,看了天,看了水,才看向水邊的人。

  那是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靜默坐在水潭邊,身上披著一件有些肥大的青色長袍——那是姜望將她送進天府秘境時,從自己身上解下的外衣。

  “碧瓊?”姜望試探性地張口。

  水潭邊的女孩肩膀微顫,而后才輕輕轉過頭來。

  她于是看到了姜望。

  熟悉的那個人。

  刻在心里的那個人。

  在無數個熬不下去的時刻,看到的那個人。

  她張了張嘴,似是想要大喊,

  她又抿了抿嘴,似是想要哭泣。

  “碧瓊,是你嗎?”姜望又問。

  這少年清亮的眸子里,滿溢著柔軟而纖弱的希冀。

  是你嗎?

  他想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竹碧瓊準確接收到了這個信息。

  “嗯!”

  于是她重重地點頭。

  她站了起來,迎向姜望:“這個世界雖然好陌生,但是你,很熟悉…”

  她咽下所有將哭的淚,所有欲訴的苦,燦然一笑:“所以,我回來了!”

  “太好了!”姜望歡喜道:“這太好了!”

  他幾乎原地跳起來:“這真的太好了!”

  向來沉穩的他,少有這般失態時候。可見心中的確是高興。他高興得幾乎要發狂!

  竹碧瓊往他的方向疾走幾步,但又停住了。

  她瞧得見,他很歡喜。

  這種因她而生的歡喜,令她的心兒晃悠悠,魂兒也輕飄飄。

  她瞧得見,他的歡喜沒有半點虛假。

  但…只有歡喜。

  以前竹碧瓊或許不會想這些,但現在不由得想到——他,并不愛我啊。他對我只有朋友間的情義,朋友間的喜歡。

  有朋友之間的喜歡,這應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自死得生,也要歡笑幾聲才好。可心間,無法自己,無法擺脫,忍不住的酸澀。

  你可知道,我付出了什么,才能回來見你?

  最終她站在離姜望還有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來道:“姜道友,謝謝你。”

  他們之間,只有三步的距離。

  竹碧瓊想,如果他張開雙臂,我就撲上去。

  但姜望的雙手很守規矩,規矩得過分。從始至終,沒有一丁點張開的趨勢。

  “說什么渾話呢!我們之間,哪里要說一聲謝!”

  姜望大大方方地走近前,仔細打量著竹碧瓊,確認她是真的回來了,確認她健健康康地回來了。

  滿眼是笑地說道:“快與我說說,你是怎么出來的?”

  竹碧瓊最后看了他的懷抱一眼,收回視線,勉強道:“我也不知…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水潭邊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人說話,所以就不說話。我想著,等你過來。你知道消息了,就肯定會找過來的。”

  你為什么不抱我?這是她心里的問題,也只在心里問。

  “沒關系。”姜望沉吟道:“天府秘境里的經歷,的確是記不得的。”

  他在思考,要如何跟呂宗驍解釋,畢竟這事情未有先例。總不能用一句不記得,就打發掉呂宗驍的所有擔憂。哪怕他現在有資格這樣做,并不需要懼怕呂宗驍,但道理不是這個道理。

  “怎么?”竹碧瓊咬著唇道:“有什么麻煩么?”

  “能有什么麻煩!”姜望灑然一笑,把問題遮掩過去:“你能回來,就是天大的好事!過去的事情就不說了,欺負你的人,都得到了報應。你以后有什么想法?”

  他問她,你有什么想法?

  而不是說,以后跟我走。

  他把她當同伴、好友,但不是愛人,甚至不是下屬。

  雖是給了她尊重、自主。

  但曾經的竹碧瓊,恰恰是一個少有主見,不知將往何處的人。

  竹碧瓊的眼神,又黯了一分,勉強問道:“你殺了季少卿?”

  “放心,沒有麻煩,我記著你的囑托呢!”姜望不想讓她擔心,故作輕松地笑道:“公平決斗,生死相爭。我活,他死,兩相無怨。就是這么簡單的一件事情。說說你吧,以后想呆在齊國嗎?”

  竹碧瓊把下嘴唇咬了又咬,最后說道:“我回釣海樓。”

  修文大概是怎樣一個過程呢?

  比如這一段:

  那是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靜默坐在水潭邊,身上披著一件有些肥大的青色長袍——那是姜望將她送進天府秘境時,從自己身上解下的外衣。

  我最早寫的那一段是: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襦裙的單薄身影,靜默坐在水邊,白色衣裙、黑色長發,和滿月潭的清水一樣干凈。

  不是將她送進天府秘境時的襤褸樣子。

  姜望這時候才忽然生出歉意來,埋怨自己那時候怎么沒有想到,為她披上一件干凈衣袍。

  修改之后閱讀效果其實沒有更好。只不過早先更突出的是傷心,后來更體現的是溫柔。

  世上或許根本沒有最完美的呈現,我的糾結可能意義不大。

  不過糾結的意義在于——

  最終呈現的文字,是我在某時某刻,最想跟讀者分享的情緒。

  我在一個廣闊的世界里行走,愿你們能夠感受我。

  (另:這兩天,我已經感受到你們了。)

  (再:盟主大人們加一下讀者群啊,一群滿了,加二群1159982294稷下學宮。然后私聊慢西慢看書,讓他拉大家進盟群。盟群現在只有九個人,急需人來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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