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鷹嶸一馬當先地沖了出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兩條漆黑鎖鏈捆住的魚嗣慶。
而姜望正踏云追至,揮劍欲殺。
與此同時,身上驟然感受的壓制,令他暗暗心驚。但也來不及思考更多,直接顯化海主本相,一個振翅,便攔在了姜望身前。
狹路相逢,立身為勇。
他是救魚嗣慶,更是彰顯勇氣,尋回尊嚴。
一劍橫過,寒光掠空,一顆頭顱高高飛起。
頭顱上圓睜的雙目,滿是驚詫、恐懼、不可置信!
本就不是對手,又受此方地域壓制,這會倉促上前相攔,竟不是一合之敵!
水鷹嶸低估了此方地域的壓制,也沒想到姜望鏖戰許久,還有如此殺力!
他完全知道自己不是姜望的對手,只是想著攔一下而已。只要攔一下,幫魚嗣慶解開捆縛,當能一笑泯恩仇,化解先前在丁未區域界河前避讓的責任。
但沒成想,一下都沒攔住。
他死得算是憋屈,不過有這一阻,緊隨他之后的十隊海族已經魚貫而出。
整整百名海族,瞬間將界河前的位置鋪滿。
水鷹嶸親自點的這十隊海族,都是軍中精銳,初階統帥級海族超過四十名,其余也全是戰將級海族。
得益于此方地域的壓制,所有海族的實力都被壓制至少一階。
而統帥級以下的海族,對現在的姜望來說,幾乎可以砍菜切瓜!
他一劍斬殺水鷹嶸,便遇到蜂擁而出的海族戰士。
這些海族戰士悍勇無比,直面水鷹嶸之死,也無半分畏縮。反而喊殺震天,拼命沖來。
姜望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直接踏碎青云,提劍殺入其中。
撞進海族隊伍之中,直接按出八音焚海。于火海中踏焰浪而行,人道劍式縱橫交錯,斬落頭顱滾滾!
他倚仗平步青云仙術,不斷地變幻方位,并不求一次擊殺多少,而是精準點殺不同海族隊伍中試圖組織攻勢的海族。
擒賊先擒王,殺人先殺膽。
再怎么砍菜切瓜,一旦讓對方結成戰陣反擊,也難免冒上幾分風險。
打亂對方的戰陣,讓對方數量再多,也只能各自為戰,這才是以寡敵眾的精髓所在。
但見青云印記不停現而又散,倚仗絕快的速度、絕強的殺力,姜望在海族之間來去自如,長相思嘯鳴不斷。
殺得極兇、極狠、極暢快!
一隊海族拼死攔在魚嗣慶身前,兩名海族把被捆得嚴實的魚嗣慶拉開,迅速幫他解去囚身鎖鏈的捆縛。
而驟得自由的魚嗣慶二話不說,急步趕往晶橋。
他已經認出了這方地域是哪里,并且也認為,在這個環境里,消耗過劇的自己,很難再殺姜望。而趕來的這些援軍,被這個地方壓制得孱弱不堪,統帥幾如戰將,戰將淪為戰卒,實在沒有辦法幫到更多。
無望殺敵,轉而求生!
反正白象王也說了,此人是堪比驕命的人族天驕,實在沒能殺死,也不算丟臉。
魚嗣慶沒有意識到,他自己也已經因為逃避,在附和水鷹嶸早先的理由。或者他也意識到了,但對死亡的恐懼,讓他有意忽略。
因為廝殺的緣故,此刻在事實的距離上,姜望離晶橋更近。他在打亂海族陣型的同時,也多次嘗試擊殺魚嗣慶。但每一次都被悍勇的海族戰士擋下。
那些海族戰士為了救魚嗣慶,幾乎是前仆后繼,一個接一個地死在姜望劍下。
勇悍如此!
但這,也并不能阻攔姜望的殺心。
此刻魚嗣慶一動,姜望立刻意識到了他的選擇,二話不說,返身先一步沖到界河前,一掌拍出,三昧真火轟落,直接將那晶橋灼碎!
他不知道晶橋的防御,索性直接動用神通,以防沒能打破,給了魚嗣慶機會。
幾乎是場景重演。
魚嗣慶尚在半途。那座晶瑩剔透的晶橋,就已化為流光,碎在五色斑斕的界河里。
想來褚密當時絕望的心情,他亦能品嘗一二。
“你!”魚嗣慶非常果斷,根本不去跟姜望糾纏,而是直接一把抓住旁邊的一個統帥級海族,急聲命令:“為我架海橋,保你一家榮華,來日替你報此仇!”
說罷,不等其回應,便將他一把扔向界河。
這名海族,正是先前將他拖離危險的兩個海族之一,端的是忠心耿耿,被這樣甩去赴死,竟然真的爆發全力!遙遠下方涌動海影,暗色波濤如潮卷動,當即在界河上架起一座海橋來。
重現褚密舊事。
魚嗣慶急步追上。
但此時身后驟起一聲暴喝:“死!”
這聲音如此之近,幾乎已經貼身。
此時魚嗣慶有兩個選擇,一是不管不顧,拼著承受一擊的危險,強行踏上海橋。二是抓住這個近乎貼身的機會,回身反殺。
包括水鷹嶸在內,幾個海族為他而死的畫面忽然涌現,心中血勇生出。
在歧途的作用下。
他選擇了后者!
一個反身,神情猙獰,一對鋒芒畢露的利爪,一爪當胸撲出,一爪動用裂空神通,只往左手邊虛虛一劃。
完美命中目標!
臨近他身前的那個人族年輕修士,碎了。
碎在十道深深的爪痕中。
紅妝鏡之幻身!
在這樣的時刻,姜望動用紅妝鏡的幻身,又以歧途左右了魚嗣慶的選擇,把握了戰局優勢。
腳下青云印記幾乎與紅妝鏡的幻身同時碎滅,真身驟然出現在魚嗣慶身前,直接一腳將他踹飛!
魚嗣慶心中的第一個念頭是,還好只是一腳,沒有刺來那柄鋒利至極的劍。第二個念頭是,這一腳為何如此之輕?幾乎不構成多大殺傷,是不是這個人類修士,也終于疲乏了?第三個念頭…
沒有第三個了。
因為他被姜望一腳踹離海橋,踹進了界河。猝不及防之下,身上涌動的黑潮,只在瞬息就瓦解。
堂堂高階統帥級海族,丁未區域統領一座海巢的強者,整個丁未區域所有高階統帥級海族中最強的幾位之一,就這么崩碎在五光十色的界河中,成為破碎規則里的一部分。
無聲無息。
姜望的確有些疲乏了,平步青云再怎么主耗術介,應有的道元也是必不可少。而且他的八音焚海本身極耗道元。
神通三昧真火、歧途,則更不必說,都極耗精力,每天能夠動用的次數非常有限。
但他一腳將魚嗣慶踹入界河后,絲毫沒有就此罷手的想法,而是一個轉身,再次縱劍回殺。
被滿區域搜殺,被追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時時刻刻緊繃著心弦,死亡的恐懼從未稍離,褚密舍身為橋,將心中憤怒堆到最高。此刻的姜望,需要宣泄!
界河邊剩下的海族還有六十余,但自過河以來,他們連一個完整的戰陣都未擺出來過,只是不停地沖鋒,不停地死去。現在連魚嗣慶都戰死,崩碎在界河中。
這些事實,令他們無比篤信水鷹嶸早先的說法,此人真有驕命之姿!
然而,主帥已死,晶橋已碎,身在完全被人族所占據的區域,哪里有路可逃?
幾乎所有殘留的海族戰士,都以決死的勇氣,向姜望沖鋒。
而姜望直面他們,反沖!
如餓虎撲入羊群。
他不愿、不想、也不會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