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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四章 相得益彰

  佳譯哥的話里明顯帶有教訓的口吻,小文就算再不爽,也不敢炸刺。

  別看佳譯哥還算比較粉嫩的七零后一枚,但人家可是北電87屆的,北漂之前在西影廠混了十一年,如今在西北圈絕對算得上是德高望重。而且人家為人仗義、低調,在圈內出了名的好口碑。

  當然佳譯哥也只是點到為止,本來來的就晚,跟賀新聊了兩句孩子的事便匆匆去化妝了。而賀新則轉過頭又跟文木野聊了起來,他來探班,主要就是來探文木野的班。站在一旁的小文就有些尷尬了。

  其實他那段時間正值事業的上升期,你說你為了事業,陪伴孩子的時間少,這也無可厚非。可你偏偏還要顯擺,這讓兩位新晉奶爸聽著難免有些刺耳。

  總體來說,《失戀33天》從開機到現在,拍攝還算順利,一方面這是命題作文,且這類都市情感類的題材,大量的室內戲,拍攝難度本身就不高;其次文木野的準備工作做的相當充分,他甚至都已經畫好了所有分鏡頭的劇本;另外還因為之前小文減肥,佳譯哥沒有進組,拍攝的內容相對簡單。

  今天這場戲算是一場重頭戲,白雪和佳譯哥正面交鋒。佳譯哥的演技沒得話講,就算人家軋戲,演好大老王這個角色應該問題不大,主要就是看白雪能不能接得住。

  在賀新跟文木野說話的時候,咖啡送到了,小文借著幫忙分發咖啡的由頭走開了,其實是避免尷尬,完了一個人坐在角落里一邊抿著咖啡,一邊翻著劇本。

  倒是白雪一直梗著脖子坐在賀新身邊,看似在聽賀新和文木野的對話,但看上去卻兩眼放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哎,放松一下,小心脖子別真的抽筋了!”

  “啊?哦,好象是有點酸了。”白雪這才回過神來,習慣性的吐著舌頭,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頸。

  “這段時間拍攝下來,感覺怎么樣?”

  文木野起身又去張羅光線的布置,賀新隨口跟白雪聊起來。

  “挺好的。主要是文導挺細致的,幫我糾正不少平時不注意的瑕疵,收獲挺大的。”白雪歪著腦袋道。

  “那你對黃小仙這個人物呢?”

  “挺過癮的,之前我跟瓊瓊也聊過,這個人物大概是我們共同都期望能夠成為的這樣一個人。雖然自己做不到,但是能有機會在戲里體驗一下,也特別過癮。”白雪笑嘻嘻道。

  她有時不經意間做出的一些小動作特別可愛。

  賀新一聽,詫異道:“咦,你不是這樣的人么?我還以為你們挺像的,當初我看到劇本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啊!”

  “嘻嘻,哥,那說明你還真不了解我,其實我還真沒那么堅強!當然我也不會表現的很明顯,我會把心事偷偷的藏起來,表面堅強而已。所以我特別佩服黃小仙的那種,呃…灑脫,或者說不裝吧…”

  賀新記憶中對原版的印象已經很淡薄了,很多劇情都已經回憶不起來了,無從判斷白雪演的好還是不好,但此時看到她在談論角色的時候,眼睛里在發光,他就已經放心大半了。

  但凡科班出身的演員,在表演上肯定是有基礎的。演的好與壞,很大程度上是源自演員對角色的投入程度,有些可能需要通過導演的調教才能迸發出光芒,比如《色戒》里的湯維;但大部分還是要靠本人對人物的理解,對角色的揣摩。白雪眼睛里有光,足以說明她的功課做的不錯。

  不多時,佳譯哥畫完妝出來。

  “好了,佳譯老師、小白,咱們先先走一遍吧。”

  佳譯哥換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裝,淺灰色的襯衣,沒有系領帶,頭發前面略顯整齊,后面瞧著有點凌亂,整個兒一個不太修邊幅的中年離異單身男人的形象,括弧:成功人士。

  “別愣著了,說說,啊?”

  “憋著勁兒想罵我想多久了?”

  “混蛋?你才是混蛋,你混蛋!你有病啊…”

  佳譯哥坐在老板桌后面拍桌子瞪眼,指著白雪一通罵。

  白雪梗著脖子,目無表情的站在辦公桌前。

  “怎么了你,不服啊?”佳譯哥哥瞅著就來氣。

  “不是。王總,我能坐下說話嗎?我落枕了!”白雪梗著脖子可憐兮兮道。

  “你活該啊,你!”

  佳譯哥毫不同情,轉過椅子都懶得看著她。

  白雪嘟著嘴,坐下來。

  佳譯哥憤怒之余,又不解道:“昨兒吃什么吃壞了?罵我罵得跟孫子似的!”

  白雪癟了癟嘴,帶著哭腔道:“我失戀了,王總!”

  “哦,失戀了…”

  佳譯哥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么回事!

  一拍桌子站起來,踱到她跟前,一臉解氣地牙齒縫里迸出兩個字:“活該!”

  白雪脖子不能動,只能眼珠子跟佳譯哥的腳步轉,都快變成斜眼了。

  不得不說,佳譯哥的表演真的很精彩。無論是拍著桌子,玩著屁股底下的轉椅,轉起來踱步,跟臺詞和人物的心理狀態配合的天衣無縫。絲毫看不出一丁點兒的表演痕跡,大家站在旁邊圍觀,感覺并不是看人在演戲,而是真的一個公司的老板在發火罵自己的員工。

  怎么說呢,賀新上輩子也看過佳譯哥很多戲,他很少給人一種常常被外行津津樂道的所謂大開大合的炸裂演技。但是你也不能說他演的不好,每次在電視里瞧著他都感覺到特別舒服,就跟鄰家大叔一樣讓人感到親切。

  說白了,這就是演員有生活。

  就象賀新當初第一次認識佳譯哥的時候,就是在王曉帥導演的《左右》中飾演的劉微微的前夫——一個整天夾著小包滿大街亂竄的小生意人。

  當時賀新在現場看了就驚若天人,佳譯哥那種夾著包的感覺簡直太自然了。

  這個梗,佳譯哥在火了之后接受訪談時還常常提起,就是他從被北電畢業后在西影廠整整干了十一年的行政工作,整天就是夾著小包,里面放著手機和香煙跟人打交道,能不自然么?

  當然這種梗取決于說這話的人是誰,佳譯哥說賀新驚嘆他夾包的姿勢自然,觀眾們都會很感興趣,因為對方可是柏林影帝啊,同時還有利于提升自己的逼格。但如果說某個龍套或者不知名的演員驚嘆,誰認識你啊,你有什么資格來評判佳譯哥的表演,那就不是梗了。

  佳譯哥的表演精彩,白雪應對他的表現也同樣可圈可點。她始終梗著脖子,給人一種莫名的喜感,尤其她坐下來說自己失戀了,真的是帶著哭腔,一副泫泫欲滴的樣子,惹人心疼,卻和之后佳譯哥咬牙切齒一臉解氣的罵她“活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加之她梗著脖子,烏溜溜的眼珠跟著佳譯哥轉,整個畫面顯得格外有喜感。

  劇本上的劇情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子失戀失控,不但搞砸了公司的生意,還在電話里罵了老板,老板如今跟她當面算賬。女孩子冷靜下來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而導演負責整個劇情的設置,又加入一些更加生動的細節,比如落枕梗脖。完了,演員需要把這些內容呈現出來,這同樣也是一種創作——表演創作!

  應該說這場戲演員的創作非常出色,賀新甚至對白雪的表演有點小驚喜。但是咧,整個場面卻顯得有點呆板,這不是演員的問題,應該是整個布景或者色彩的問題。

  “呃,這樣,小白,你背個包。”文木野琢磨著道。

  旁邊的道具趕緊把一個棕色的牛皮包遞了過去,象黃小仙這種經常在外面跑的小白領,用不起昂貴的包包,勝在簡單實用,能裝足夠的東西。

  “對對對,斜挎著。”

  白雪顯然很有生活,并不像大街上一些摩登女郎般的,把包帶掛在身體一側,而是斜挎在肩膀上,寬寬的棕色帶跟武裝帶似的勒在她胸前,跟她身上那件軍綠色的連帽風衣特別搭,一個風風火火的打工人的形象一下子就跳躍出來。

  “那誰,你再拿件婚紗讓她抱著。”這時賀新也沉吟著提議道。

  文木野頓時眼睛一亮,忙不迭道:“對對對,趕緊的,婚紗!”

  結合劇情,白雪是在陪客戶試婚紗的時候,發現了自己的男友跟自己的閨蜜劈腿,然后情緒失控。

  剛剛排練的時候,兩個人物佳譯哥是主動的一方,他可以拍桌子,玩轉椅,站起來踱步,人物狀態十分鮮活。相比之下白雪直愣愣地站在他面前,雖說加了一個落枕的細節,看著喜劇感十足,但在面對佳譯哥火力大開,整個畫面還是有些失衡,如今背著棕色的包,懷里抱著白色的婚紗,不但營造了和佳譯哥暴跳如雷對應的小可憐的樣子,而且色彩方面也一下子豐富了很多。

  “咔!好,非常好!”

  又走了一遍之后,直接實拍,效果杠杠的。只是文木野還是有點謹慎,喊停之后,看了一遍回放,稍稍考慮一下后又喊道:“我們再保一條。”

  他是想看看演員還有沒有更多的可能性,于是乎又保了三條。如今是數碼時代,沒了浪費膠片的顧忌,導演在創作起來更加的放飛自我。

  接著白雪和佳譯哥之間的兩個鏡頭也拍的非常順利,拍攝進度出奇的快,時間充裕,加之小文也在,臨時又增加了一場佳譯哥跟白雪和小文訓話的戲。

  這場戲講王小賤辦事不利,得罪了大客戶,他和黃小仙一起接受老板大老王的批評。在這場戲之前,他還刻意淋著雨過來上班,就是想在老板面前博得同情。

  結果他是順利過關了,留下黃小仙還在老板面前挨訓。

  其實這場戲在劇本上很簡單,就是大老王問他倆還記得大學的校訓么?

  黃小仙答不出來,王小賤卻麻溜地說出了“尊師重道,薪火相傳。”

  這是北電的校訓,因為編劇鮑瓊瓊就是出自北電。其實當初第一次看到這一段的時候,賀新也在想自己母校中戲的校訓是什么?

  呃,在中戲混了五年,他居然也想不起來中戲的校訓是什么,真的很不好意思。他還特地上網查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原來中戲的校訓是“求真,創造,至美。”

  讀上去似乎沒有北電的校訓這么朗朗上口,而且這也是尊重作者的原創,讓小文這個中戲畢業生去背誦北電的校訓。

  王小賤說出了校訓,大老王抬手放過了他,讓他先走,然后一邊自個泡茶,一邊沖著黃小仙開始“你們這代人啊,沒感情!上學四年連學校的校訓都不記得了!要是哪天公司倒了,肯定也是說走人就走人,沒什么可留戀的…”

  一頓巴拉巴拉的“叔式”說教和批評。

  但是在開拍前走戲的時候,小文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就是當他在大老王面前正襟危坐,態度誠懇,一副虛心接受批評的樣子。順利過關后,他臨走出去之時,站在大老王的背后,面對這一臉苦瓜相的黃小仙,扭著水蛇腰,極其的幸災樂禍。

  撇開紅了之后耍大牌、鬼見愁,然后又渣男、出軌這些后世標記在小文身上的種種不堪的人設。就表演而言,小文還真是一個很有想法,很有靈性的演員。他的這個賤兮兮的設計,一方面突出了王小賤娘娘腔的人設,另一方面充分詮釋了王小賤這個賤字——自己的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同時又增加了喜劇的元素。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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