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一更是二更,前面一章關小黑屋了,修改一次沒有通過。天地良心,就是電影情節的描寫,沒辦法,脖子以下不能寫。
程好根本不知道,也不關心賀新在想什么,因為刁蠻的性格決定她不可能會有推己及人的覺悟。
所以,當賀新半天憋出一句“我要和你離婚”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辦了。
她約了從小的閨蜜小景,想跟她傾訴,并且討個主意。
小景的丈夫是個有錢人,但小景的婚姻并不幸福。
小景的丈夫不是什么好鳥,成天在外面亂搞,把情人帶到家里,被發現了,還打了小景。
有這樣遭遇的小景,在得知程好的遭遇之后給了她兩個選擇:
“你要是不想留他,就把房產存折看緊點讓他滾;你要是想留他你就想辦法把他拴在自己身邊。”
程好聽了小景的話,可能意識到了自己平時是有點過分,打算在賀新回來之后對他好點。賀新徹底受夠了,說了離婚之后,在外面和女同事搞曖昧。
王曉帥到底是當年北電導演系的高材生,他的作品也許沒有賈科長電影里那種所謂的“對現實表象的穿透力”,但是就技法而言,絕對是出類拔萃的。
比如賀新在外面和萬倩吃飯時,光線柔和輕快,整個氛圍營造的輕松且浪漫。鏡頭一轉,程好一個人在家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清冷的光線投射在身上,遠景深中的小寶獨自一人做著作業,小寶所處的空間是暖色調的光線。一冷一暖兩種光線的設置,巧妙的劃分出兩個空降,也劃分出兩個世界。這樣的設置既反映出程好的凄苦可憐,同時也反映出她和小寶母子關系的疏離。
賀新很晚才回到家,這次程好沒叫嚷著讓他“跪搓衣板”而且還主動要給他脫襪子。
賀新這次也是鐵了心了,不搭不理。
程好刁蠻任性的性格又爆炸了。摔杯摔碗,大喊大叫,沖孩子撒氣,嚇得孩子哇哇直哭。
影片放映到這會兒,不管是中國還是日本的觀眾ꓹ感受都是一樣的,就是有那么一種人,用中性詞形容的話是高冷自尊ꓹ有貶義詞形容的話就是自私自利。
她們平時可以毫無顧忌的出口傷人,別人真的生氣了。
她們會象征性的向對方道歉ꓹ對方接受了還好,如果不接受ꓹ立馬就翻臉。就好像她們是全世界最了不得的人一樣。這樣的人,表面上要強、自尊,可實際上只會被人看不起。
然后程好對賀新的種種異常產生了各種猜測。
她終于按捺不住ꓹ跟蹤了賀新ꓹ看到自己的丈夫和一個年輕的女人走進了旅館。
她到門口ꓹ偷聽到了屋里已經開始為愛而鼓掌。她拿起滅火器就想破門而入,但這時旁邊傳來小孩喊媽媽的聲音ꓹ程好頓時停下來,為了全家人整整齊齊,為了讓小寶健康成長ꓹ她放下了手中的滅火器。
但是這口氣不能不出,她想到了一個辦法,打電話報警舉報自己的丈夫。
“我要舉報,民主路,楚雄大廈正對面的箱子里ꓹ桃園賓館206房間ꓹ有人正在賣淫嫖娼!”
賀新被警察抓走,第二天被程好保釋了出來。
之后,程好對賀新的態度更加惡劣,就連一起吃飯的小景都看出來了。
知道程好舉報她自己的丈夫,小景說程好瘋了。
一根筋的程好就有一個理由:“我就是不想讓別人把馬學武搶走!”
小景一句話說到了重點:“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早為什么不好好對他啊?你要讓他賴在你身邊不想走,那才叫你的本事!”
其實程好自己也知道對賀新不好。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理由:“當初馬學武跪著求我嫁給他,憑我的長相,追我的人可不少,我嫁給他個鄉下人,是他的福氣,他憑什么不對我好?”
小景說,正是因為程好這么想,才會總也抓不住賀新。
程好說男人都是賤,賀新和小景那渣男老公一樣。
小景活的比程好明白:“你別把馬學武和劉東峰比,劉東峰就是個混蛋,賀新是被你逼到這條路上的。”
劉東峰是小景的丈夫。
賀新母親老家拆遷,沒地方去,賀新把母親接到了自己家里。
程好見到婆婆瞬間就耷拉下臉,一向看不起鄉下人的程好又和賀新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賀新又收到了下崗通知,并且他知道了自己被抓住,就是因為程好告發。
他萬念俱灰,投河自殺。
留下的遺書里,賀新說自己無法面對生活的痛苦,他對不起自己的老娘,對不起小寶,但沒有給程好留下一丁點的遺言。
就是到了這個時候,程好還是認為錯全是別人的。
她把賀新死去的責任,全都推到了賀新母親的頭上。
“叫你別來別來,非要來!”
但同時她想不明白,為什么搬了新家以后這倒霉事是一件接著一件?
只是小景說話了:“我第一次到你屋里頭,我就覺得這個房子有問題,我當時不好講,你自己回去看一下,恨不得七條八條路,都從你屋里樓下軋過去,各個方向都有,風水上叫么事?萬箭穿心!”
電影放映到這時,觀眾才恍然大悟,原來萬箭穿心(風水)說的就是這個。
倔強脾氣的程好偏偏不信這個邪:“馬學武往江里一跳,奶奶小寶都得我罩著,我越是要說,這叫萬丈光芒!”
為了撐起這個家,程好辭去了賣襪子的工作,轉行和蔡大姐一起做起了扁擔。挑扁擔雖然辛苦但只要肯賣力氣一個月掙一兩千不在話下。
程好把掙到的錢全部交給奶奶,叮囑她幫自己照顧好小寶的生活和學習。小寶非但不領情,還把爸爸的遺照放到程好的床上。從小的耳聞目染,他一直怪是媽媽害死了爸爸,他用這種方式宣泄著自己對媽媽的恨意。
轉眼十年過去了,程好每天挑著扁擔走街串巷,皮膚變得粗糙,頭發也花白了。小寶長大了,從一個不知名的小屁孩長成了高大帥氣的黃宣。
看到這里,細心的觀眾,尤其是參加首映禮的懂行的電影人就會發現,片子以賀新飾演的馬學武的死作為前后兩段的分界點。
在兩段中,人物關系的構成形態卻近乎相似,都是一種三角形金字塔形的關系。
所不同的是,前半段主要圍繞著程好、賀新和年幼的小寶展開,賀新和年幼的小寶作為金字塔關系的底端,被程好高高在上的支配著。前半段著重渲染了程好的暴君形象,從傳統的性別話語權角度來講這樣的關系在家庭關系中是不對等的。
后半段,賀新死后,這樣的金字塔關系發生了倒錯,成為了一個倒三角形,程好轉移到金字塔底,而取代賀新作為傳統家庭形象的奶奶和小寶一起站在金字塔頂端來審視和主宰程好的命運。
空間關系決定人物關系。
比如前半段,程好發現賀新和萬倩偷情報警,原諒賀新后,把他從廠里領回家,程好趾高氣揚的走到鏡頭前面,賀新在鏡頭里只是一個虛焦的渺小的形象。
而后半段中,一家人圍坐在桌邊吃飯,程好被擠到畫面的一角,小寶成為了畫面的視覺中心,在小寶和程好之間,可以看到父親賀新的遺像在后景中,這樣的畫面設置,恰恰說明賀新之死是永遠橫在母子之間一道抹不去的傷痕。
電影到了最后,黃宣飾演的長大了的小寶不負眾望,高考成績全市第一,程好也認為自己終于可以苦盡甘來,為了慶祝一家三口在家里吃飯。
飯桌上黃宣拿出賀新的遺像,先是敬了他爸一杯,第二杯敬了奶奶。程好說第三杯自己要敬賀新,黃宣卻指責她沒資格敬他爸酒。他端起酒杯跟程好說,兩人喝完這杯酒,從此斷絕母子關系,以后上大學的費用他自己掙,還要程好搬出房子,留給奶奶住。
程好的心徹底涼了,自己辛辛苦苦十年,換來的竟是兒子不認自己這個親媽。
當黃宣和程好在天臺發生最后一場爭執,這是一個全景鏡頭,黃宣站在程好的對立面,一個高大強壯,一個矮小佝僂,鮮明的人物對立。
程好崩潰離開之后,畫面交叉剪輯了黃宣自己去調查并探明自己父親死因的回憶段落,以及程好沿著長江獨自走著哭泣的段落。
一個超現實的極度高調,一個是絕對的暗調,畫面交叉剪輯,強烈的對比,讓人不得不對程好的痛苦而動容。
程好哭著在江邊坐到半夜,這時幾個青春洋溢的孩子請程好幫他們拍照。程好看著這些天真無邪放肆大笑的孩子露出了一點微笑。
這時候的程好突然頓悟了,因為她從來沒有看見過自己的兒子象眼前這幫孩子那樣放肆的大笑過。
她終于想通了,最后選擇把房本留給兒子,自己離開家。
她用扁擔挑著行李,此時的畫面跟之前所有晃動的肩扛跟拍鏡頭不同,這次的鏡頭很沉穩,因為此時的程好已經下定了決心,她是堅定的離開這個讓她“萬箭穿心”的家。
萬箭穿心的更深層次的含義,在這一刻終于揭開了面紗。
程好沒有給兒子留下一句話,出門后她遇到她生命中的另一個男人——建建。建建嬉皮笑臉的跟她道了歉。
程好警告他,自己命不好,誰跟她近誰就會被萬箭穿心!
但建建說他倆都是過了半輩子的人了,誰也沒比誰強多少,他不信什么萬箭穿心,也根本不怕。
程好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年的房子,坐上了建建的車離開了。
這時黃宣正站在角落里看著這一幕,當程好上車離開的時候,鏡頭轉換到黃宣的身邊,鏡頭代替了他的眼睛,目送著車子離去。
這時候觀眾看不到黃宣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喜是憂,王曉帥刻意用這樣開放式的處理給觀眾一個想象得空間。
緊接著鏡頭一轉,將原本內視覺聚焦轉變為一種客觀的上帝視角。鏡頭從高處俯拍,看著程好上車,車子熄火,她下車推車,然后重新上車隨車遠去…
影片至此結束,似乎象征著程好之后的生活可能并不是很平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