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絕的戲份殺青后,第二天就離開了劇組了。臨走還給賀新發了一條短信,就兩個字“謝謝!”
這倒是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他在劇組的這大半個月的時間,賀新跟他相處的還算不錯,一方面當然是周訊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感覺他這人不錯,雖說平時話不錯,但至少不裝。
同時賀新對他也挺關照,劇組里沒有人刻意去為難他,住著五星級的匯泉王朝,吃飯享受主創的圓桌待遇。
所以黃絕臨走時的這個“謝謝”,他絕對當得起。
之后大部分都是他和林佳欣兩人的戲份,蘇錦的戲比較零碎,常常是擱兩天拍兩場,擱四天拍三場,需要全程跟組。不過她也灑脫,沒戲的時候常常會約程好一起去逛逛街,或者到周邊的景點去玩玩。
期間鄭伊建過來串了兩天的戲,自從《古惑仔》系列之后,他確確實實火了一陣子,之后陸續又接拍了《風云之雄霸天下》、《中華英雄》、《東京攻略》,以及《決戰紫禁之巔》等熱賣影片。
不過此時他已經逐漸開始在走下坡路了,沒辦法演技是硬傷啊!
李妙雪并不是一個擅長調教演員的導演,她一般在開拍前跟演員詳細解讀一下劇本,然后描繪一番她所要的那種意境,而拍攝的時候就全靠演員自己發揮。
好在她挑選的兩位主演一個是金馬影帝,一個是金馬和金像雙料最佳女配,不論是在表演的悟性還是演技方面都是挺靠譜的。
這天劇組轉場來到嶗山腳下的一間小學拍攝。因為戲里林佳欣飾演的小曼死去的男朋友德森就曾經就讀在這間小學,還曾在樹底下埋藏過一個時間囊。
這天難得是個大晴天,陽光燦爛,晴空萬里,跟遠處的藍色的大海連成海天一色。
賀新拿著鐵鍬幫林佳欣挖出了德森在二十年前埋藏在一棵松樹下面的一個銹跡斑斑的餅干桶。蓋子被銹住了,他拿著一個小鏟子很費勁的打開蓋子。
林佳欣一臉欣喜地從桶里把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有小汽車、明信片、黑十字架…
“哎,這是什么運動的獎牌?”當她從里面拿出一塊獎牌看了看,有些不認識,就問道。
只是在她一抬頭的瞬間便看到一雙充滿著憐惜的眼睛,下意識的一個咯噔!
李妙雪充滿遺憾的喊了一聲,只是還未等她說話,就見李佳欣主動舉手道歉道:“對不起導演,是我的問題。”
其實剛才林佳欣在拿東西的時候,鏡頭給到賀新的臉部特寫時,那一刻他的神情很微妙,一開始明顯有些妒忌,但隨即就被憐惜所代替,輕輕動了動嘴唇,卻又欲言又止。
盯著監視器畫面的李妙雪方要暗暗喝彩,林佳欣卻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不得不讓她感到十分遺憾,偏偏這個鏡頭是一個長達五分鐘的長鏡頭,必須要一氣呵成。
“佳欣,要不要調整一下?”
“呃…好,給我兩分鐘的時間。”
林佳欣回了一聲,然后看了看蹲在對面神情早已恢復正常的賀新,有些埋怨地嗔道:“剛才為什么要這么看著我,搞的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這還要準備呀?大姐,在戲里我是喜歡你的,看到你還執迷于一個死人的遺物,你說我會有什么反應?”
說實話賀新此時心里多少也有些不爽,表演是需要兩個人互動的。剛才林佳欣的表演顯然流露于表面,但關鍵這不是她的真實水平,而是她沒有入戲造成的。說難聽點,就是不認真,敷衍。
要是在平時,賀新這么跟她說話,林佳欣恐怕早就反嗆了,但此時她稍稍沉吟了片刻,誠懇道:“我明白了,不好意思啊!”
賀新這時也放緩了口氣,朝她笑笑道:“沒事!”
重新開拍。
“小汽車,明信片,黑十字架…咦,這是什么運動的獎牌?”林佳欣拿出一塊獎牌翻來覆去看了兩眼,笑著抬頭問賀新道。
“呃,全能的吧?”
“哦,全能的呀!”
看著她一副執迷的樣子,賀新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道:“其實我也有我自己的時間囊。”
可惜,林佳欣象是沒有聽到一樣,又或者假裝沒有聽到,依舊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還從里面拿出一張紙,上面是德森寫的一篇日記。
她展開看著,嘴角夸張地往上彎,嘴唇輕啟,默默地讀著上面的幼稚的文字。
賀新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此時的心情是妒忌,是憐惜,但更多的是煩躁。他不想看到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如此深陷過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他站起來,在旁邊焦躁的走來走去,試圖吸引對方的注意力,但這依舊是徒勞。
劇本里對這場戲的描寫很簡單,就是小烈看到曼兒微笑著讀著德森藏在時間囊中的第一篇日記,他突然感到很難過。
而李妙雪對他的要求就是把這個難過演出來。
難過要怎么演?
有人可能會皺眉、噘嘴、瞪眼用各種表情包來表現自己的心理活動;也有人會大喊大叫,用夸張的肢體語言來展現。
賀新的難過是無力、焦躁、繼而是欲言又止的忍耐。
但人就是這樣,可能忍耐到了一定的極限,自然而然的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他雙手插兜,走到林佳欣身邊,看到她又從餅干桶里拿出一個紅封面的類似證書一樣的東西,興致勃勃的打開看。
“行了,差不多了!”
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個跨步上前,搶過林佳欣手里的東西,包括之前拿出的那些小汽車、十字架之類的通通塞回進餅干桶里。
林佳欣跪坐的地上,對他突然的粗暴動作,明顯有些手足無措。
“哎,你小心點!”
賀新把餅干桶重新放進剛剛挖開的土坑里面,不耐煩道:“反正都得埋起來,干嘛小心?”
他要把所有德森的東西都埋起來,要把這個可憐的姑娘從過去的泥沼中拉出來。
只是林佳欣顯然沒有領情,抬頭質問道:“你這什么意思?”
多說一句,此時他們的臺詞都是即興,這場戲完全是自我發揮的表演。
賀新沒有理睬,站起來拿起鐵鍬,在姑娘不舍地看著逐漸被泥土淹沒的餅干桶的目光中,手腳麻利的把泥土回填,拍實。
然后放下鐵鍬,拍拍手上的土,喊道:“走吧!”
林佳欣卻跪坐在那里沒動,昂起頭不解且憤怒道:“你干嘛這么奇怪就起來了?”
“我看你才奇怪呢!”
賀新回過頭,第一次用激烈的語氣看著她道:“那么喜歡找一個人的過去…”
只是面對姑娘慢慢站起來,一直看著自己的目光,他卻不敢跟對方對視,眼神下意識的開始躲避和漂浮。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想。”
眼看著姑娘依舊執迷不悟,他又不由變的煩躁起來,鼓起勇氣道:“真想象不出你們是男女朋友?他的事你好像一點都不了解!”
說完,不等林佳欣的反應,賭氣般的轉身就往操場的那頭走去。
鏡頭如同姑娘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慢慢走遠。
始終在畫面中的林佳欣又跪坐下來,拿起一個小鏟子,重新開始刨著剛才被回填的那個土坑。
鏡頭慢慢拉回來,順著她刨土的動作往下,拉近,定格,特寫。
畫面中只有一只手拿著小鏟子在刨開泥土的動作,直到那個銹跡斑斑的餅干桶重新出現在鏡頭里的時候,這才聽到李妙雪興奮的聲音:
“Cut!太棒了!過了!”
只是林佳欣好象沒有聽到一樣,依舊在不停的刨土。一直扛著攝影機在一旁拍攝的黃月泰見狀,趕忙把機器放下,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卡萊娜,過了,這場戲OK了!”
“啊?”
林佳欣茫然的抬起頭,淚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轉,定定地看著黃月泰。
直到老黃用力地點了點頭,才見她突然“哇”一聲,撲到老黃的懷里大哭起來。
一臉尷尬的老黃只得輕輕拍著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都結束了。”
我是演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