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山位于東洲,東洲面朝東海,地勢平坦,但在東洲的正中之位,卻有群山凸起,山高如云,山上有宮闕樓閣,群山之間,飛橋相連,自古仙人居住,故曰“閣”山。
閣是樓閣的意思,閣山就是仙人居住的樓閣之山。
閣山之下,道觀殿宇多不勝數,方仙修練之風昌盛,平民百姓,人人習武練劍,三歲小孩亦能背誦道經,山林之中,隨處可見結廬而居的道人,可謂是一方仙鄉修行之地。
傍晚,夕陽西下,陽光斜照,萬丈山峰之上,碧空萬里,云海一望無際,夕陽映照出七彩虹光,景象奇觀,氣象壯麗,猶如天上仙界。
茫茫云海之中,一座孤峰傲立,宛若云海之中的一座孤島。
孤島上,亭臺樓閣,氤氳縈繞,真似傳說中的天上宮闕。
宮闕的樓閣前,站立著兩位道姑仙子,皆是身著一襲素衣道袍,一人至虛至無的氣質,宛若秋水化神,寒玉為骨,風華清凈,冰清玉潔,不沾人間凡塵。
另一人清絕出塵,風姿傲然,容顏近乎于妖,嘴角泛起一抹淡笑,柔情似水,嬌俏妖嬈,卻又透著幾分不屑世俗的冷清。
這兩位道姑仙子,除了李玄玉和秦子韻還是誰。
閣山距離九曲山有三千多里,兩人一天就趕回來了,不過李玄玉已經被逐出家門,秦子韻則是邪派,兩人暫且沒有露面,沒有去主峰的上清府,而是回了這無量峰。
無量峰是李玄玉的駐地,平時不會有其他人來,而秦子韻是李氏的外戚,以前本該住在山下,不過秦子韻和李玄玉從小就在一起,所以也跟著住在無量峰。
但秦子韻跟著李玄玉,在李氏眼里,就跟仆人侍女一樣,要轉生姓李之后,才能算是嫡系,所以秦子韻在閣山,一直被李氏當成下人對待。
秦子韻的叛逆,也源于這些經歷,雖然一直與李玄玉的感情很好,卻一直與李玄玉針鋒相對,她就證明自己不轉生姓李,也要比姓李的強。
如今回到閣山,眺望著云海遠處的群峰,秦子韻的心境已經全然不一樣了,無需向誰證明什么,李氏的這群陰鬼,她已不屑與之為伍。
李玄玉此刻,心境也多了幾分感慨和滄桑,以前一直執著想找秦子韻,如今終于回來了,但回來與不回來,已經不那么重要了。
李玄玉的心里,反而擔心徒弟逍遙。
雖然李玄玉收張閑為徒,兩人只相處了短短幾天,但緣分之事,就是這般的玄妙,有些人只相互看一眼,便能銘記在心,而有些人天天相見,卻轉眼就忘。
玄天王重傷敗逃,此事很是蹊蹺,徒弟跟著玄天王,被玄天王利用,李玄玉越想越覺得此事不是表面這么簡單。
“師姐,那小混賬是我的人,師姐你整天都想著我的人,就不怕我會吃醋么?”
看出了師姐的心思,秦子韻不由得說話了,不咸不淡的語氣,頗有幾分調笑的韻味。
李玄玉聞言,卻是難得的展顏一笑,古井無波的清冷猶如冰雪消融,說道:
“師妹,你若動了凡心喜歡逍遙,我作為逍遙的師尊,又是你的師姐,倒是可以為你們做主,結成道侶雙修。”
“咯咯!”秦子韻笑樂了,說道:“師姐你這么做,實在有些離經叛道啊,不像正派之人了,讓師妹跟你徒弟結成道侶,這可是亂了輩份。”
李玄玉清冷的語氣說道:“你是邪派,還怕亂了輩份么?”
“呃…”秦子韻無言以對了,師姐這話風,跟以前不一樣了,反而讓她不知道怎么接話了。
以前師姐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無論她怎么抬杠,師姐都是很正經的駁斥她,現在倒是調侃起她了。
秦子韻不甘示弱,說道:“我若是跟這小混賬結了道侶,師姐你一個人就落單了,豈不是很孤獨?”
“哎…”李玄玉嘆了嘆氣,修為越高,越明白仙道的清冷與孤寂,數百年的壽命,百年如一日的清修,又有幾人結伴呢?
“算了,我還是跟師姐在一起吧。”
秦子韻淡然一笑,又不咸不淡的說道:“沒了師姐跟我作對,我也會覺得很無趣,至于那個小混賬,等閣山的局勢穩定了,在設法找他吧。”
“…”李玄玉不語,反說是她要作對,她也懶得跟這師妹爭吵,但這閣山的局勢,也不知何時能穩定。
就在這時,兩人心有所感,念頭一動便見到了李證一的幻象,身著青紗道袍,頭戴玉冠,手持玉拂塵,背負一條劍袋,頭發銀白,卻面若俊美青年,氣宇威嚴之中,帶著幾分柔和,給人的感覺就是既嚴肅又寬容。
李證一的面相特征,與一般鬼仙不同,白發不是那種蒼白,而是銀白,并且李證一的面容也絲毫不老。
“父親。”“舅伯。”
李玄玉和秦子韻行了一禮。
李證一略微點頭,以示不必多禮,看著女兒和秦子韻回來了,李證一心里也感慨萬分,想到了父親殺了妹妹和妹夫,又想到他弒父弒母,又想到整個李氏的詛咒,李證一的臉上多了很多滄桑孤寂,年輕的面容,仿佛突然老是幾十歲。
“玉兒,小韻,你們能回來就好了,我忙了一整天,這會兒才能與你們說說話。”
李證一的語氣,就像一個年老的長輩,忙得太累了,這才清閑放松下來。
聽了這話,李玄玉和秦子韻不由得有些自責,這些事都是因為張閑,而她們都有責任,但這責任又不知從何講起。
如果李玄玉不收張閑為徒,如果秦子韻不跟師姐斗氣,不引張閑修習邪術,或許就不會牽連到李證一也被攻擊,還不得不大義滅親把李玄玉逐出閣山。
不過張閑先殺了李茹忻和李廣陵,又殺了二長老和三長老等人,奪了三件仙寶,這些事兒連她們也沒想到。
“哈哈,你們不必自責,其實這也挺好。”
李證一豁然一笑,語氣一掃陰霾,回到了一方仙道領袖的氣度,說道:“倒是我一直猶豫不決,這徒孫也算是幫了我大忙,疾病太深,就得用猛藥啊。”
李證一想要把引導李氏回歸仙道正統,一直想用柔和的方法,著書立說,宣講天人道法,駁斥鬼道,讓大家慢慢的認清鬼道,從而回到正統。
這些年來,李證一也確實引回了很多人,閣山的年輕一輩,很多人都支持天人道法,不過年輕一輩的力量太弱,二長老等人的勢力太頑固。
李證一是做好了長期堅持的打算,十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李證一相信,只要道法學說傳開了,終究會引回正軌。
如今張閑把二長老等人都殺了,上清府再無住阻礙,只要那些講述尸解仙的道書燒掉,換上李證一整理的天人道書,不出幾十年,上清府定然可以煥然一新。
不過換新道書,還得把藏書庫整理一遍,這工量可不小,但當務之急,是先維持閣山的穩定。
李證一說道:“二長老等人遇難,這消息傳得很快,今天吳圣道和長空不破已經傳信尋問,質疑上清府是否還有能力執掌上清令,意圖重新選立正宗,奪取上清令。”
吳圣道和長空不破就是天道六友的圣道子和長空子,而這上清令,乃是上清一脈的宗門令符。
上古封國時期,仙族眾多,仙門林立,仙族子弟都要進入仙門上學,就像現在的學堂一樣,上清令就是那時候鑄造的,以此作為上清宗門的最高令符,也是一件仙寶。
此物一直流傳至今,上清一脈的各門各派,皆要尊奉此令,若不尊奉,這就是欺師滅祖。
當然,此物乃是各派公有,并非私有,誰的威望最高,誰就保管此物,也象征著上清一脈的正統。
一千年前,上清令乃是由劍仙之祖執掌,劍祖就是純陽子,如今正陽道的祖師爺,劍祖天人五衰,大限之后,上清令就一直是閣山掌管。
如今遭逢重創,吳圣道和長空不破號稱上清三大巔峰,當然就來質問。
“父親,你準備如何處理此事?”李玄玉詢問道。
秦子韻說話了:“吳圣道和長空不破算什么東西,也敢來奪取上清令,我滅了他們天道六友。”
李證一聞言,倒是笑了一聲,說道:“我當然不怕吳圣道和長空不破,不過當務之急是求穩定,吳圣道和長空不破也不夠資格執掌上清令,我意把上清令交給李仙越前輩。”
“一則是可以轉移各派的紛爭,二則是聚仙會有了上清令,號召力更強,將來也可以引導更多的鬼仙自然輪回。”
聚仙會的理念,算是鬼仙最上乘的派系,投死胎,斬斷因果,一世一新生,不計較變與不變,如果聚仙會能引導更多鬼仙,這也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兒,今后得證大道,必有天運庇佑。
李證一又說道:“玄真子傳信,張玄機占了妖修禁地,立下界碑,劃地為界,自稱太上道,玄真子詢問上清府,如何處置這墮入魔道的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