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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孤陽不生配陰昏

  鎮陰塔被毀,徹底激怒了顧應天。

  不過鎮陰塔的風水地氣被破壞,但地底埋葬了幾萬人,除了一部分培養尸骨,其余都腐爛在地里,形成陰土,陰司之氣濃厚,以陰土養住魃尸,影響并不大。

  顧應天收拾完鎮陰塔的廢墟,要追查張閑,徹底弄死這小輩,方解心頭之恨。

  上次在曲郡,張閑與武云瑤一起,顧應天認出了武云瑤的赤金甲,以及與古心覺相識,顧應天順著這條線索查找。

  顧應天接受敕封,相當于接受了朝廷的招安,與古心覺也算是搭上了關系,原本是想找古心覺打探,但古心覺的行蹤難測,司天府沒有回應,顧應天只得親自來曲郡走一趟,想要找到古心覺。

  不管什么代價,一定要弄死這小輩,這就是徹底激怒一位陽仙的后果。

  曲郡城外的官道上,張閑還不知道顧應天殺來了,在驛館喝完酒就離開了,驛館的眾人被挑起了話題,還在繼續談天說地,誰也沒在意張閑的離開,似乎一個轉背就忘了。

  張閑的道行,達到了至虛至無之境,既是虛無縹緲,又是自然而然,猶如路邊的一草一木,路人走過,根本注意不到他,也根本記住他。

  抵達郡城,時辰還早,雖然這幾年世道動亂,但作為西南州的首府,曲郡依然是繁華喧囂,只是多了很多江湖客,隨處可見三五成群,虎背熊腰的,帶著兵器家伙。

  他收了幡仗,去買了一些堅果,又買了些輔藥,又去置辦了幾套衣物,事兒忙完了,找了一家客棧入住,還是要了一間小院。

  他的行事很低調,又在辟谷期,無須飲食,只吃辟谷丹和米酒,入住之后就閉門不出。

  傍晚入夜,張閑打坐入靜,直到夜深了,城里漸漸的安靜下來,他心念一動,一氣化三清,陰神出竅,一陣陰風掠出。

  一氣化三清的境界,不僅是真我之念超脫,還有諸多妙用,以真我之念,御駕陰神與肉身,例如他的此刻:

  看似陰神出竅,肉身一動不動的打坐,沒有護法,毫無戒備,但其實他的肉身是可以動的,對周圍的動靜也了然于胸,因為真正御駕肉身的是真我本念,同時也御駕陰神,二者分離,各行其事,不需要護法。

  不過陰神與肉身分開,缺點就是不能施展肉靈合一的玄通,所以只有陰神出竅,實力沒有親身到場這么厲害。

  同理,肉身沒有陰神,精氣神不圓滿,也施展不出厲害的武學,因為厲害的武學,也需要心意精神融入其中。

  但這影響不算大,沒有護法,可以防身即可,不至于被人偷襲。

  他的陰神飛出,直接飛上夜空,夜空的勁風流動,猶如漂浮不定的河水,陰神被卷入其中,就像一個不會游泳的人,隨波逐流,奄奄一息。

  陰神出竅有諸多忌諱,不能飛得太高,因為高空的風大,被風一吹就要潰散。

  他手捏印決,施展陰陽術,一道紅光閃過,陰神顯形,從無形無質變成了一個灰蒙透明的鬼影,這正是陰仙的陰神。

  陰神有了形體,立刻在風中有了安定,飛得更高了,俯視整個郡城。

  “天眼,開!”

  他心里一聲默念,兩眼睜開,目有重瞳,目力凝視虛空,夜空上的陰神開眼,只見一層層的霧氣散開,虛空就像水里的倒影,漸漸清晰,映照出整個畫面。

  人在地面,卻能俯視全城,猶如一雙眼睛懸掛在天上,地面的一切盡收眼里,這就是天眼玄通。

  天眼是天人之眼,他沒有天眼,但他的重瞳,配合虛空玄妙,可以達到與天眼相通的效果。

  其實天眼的真諦,乃是神念之眼。

  陰魂念頭只是一股能量,沒有視覺,只能感應虛空之中的能量波動,例如聲音、氣流、溫度、氣場、氣血等等,通過這些波動構建出一幅畫面,沒有顏色,沒有實像,脫離了陽間,乃是從空間的陰面察看。

  所以氣機徹底收斂,陰魂念頭不能辨認,也就相當于看不見。

  開了天眼之后,就像是給陰魂念頭開了一只眼睛,念頭所到之處,皆能看見,而寄神虛空,就如同在虛空之中開一只眼。

  他的重瞳目力,配合虛空玄妙,視覺從虛空折轉,也如同天眼一樣,念頭所至,他皆可以親眼所見。

  巡視一遍曲城,還真是藏龍臥虎,他看見不少高手,甚至還有幾個練髓換血,氣血紅光很亮,一眼就看見了。

  不過這城里的人太多,他不能一個一個的查看,只是看了一個大概,城里一定還有氣機內斂的高手,以及道法高手。

  修道之人的精氣神會聚于識海之中,不仔細查看的話,根本看不出道行。

  他的目光鎖定在郡城府衙,府衙有一層凝重氣場,這是郡府的文武官員,以及普通百姓的敬畏,久而久之,凝聚出的念頭,類似于寺廟道觀的愿力。

  不過這郡府的氣場,遠比寺廟道觀更強。

  一般來說,佛寺的愿力要比道觀更強,因為佛宗的理念更注重辟邪,道家的理念則是清修求仙。

  但佛廟和道觀的愿力,其實都比較雜亂,因為任何人都可以去燒香求拜,即便是大兇大惡之人,也會求神拜佛,心里都是些雜念,所以愿力不純。

  官府不一樣,秉持的是一股威嚴之氣。

  從相術的望氣之術來說,觀其氣,知其命,從這些氣象就推算出運程,寺廟道觀的氣象不純,也代表這寺廟道觀的修行不純。

  而官府的氣象,也象征著朝廷的運程,如果官府失去了威嚴之氣,也表示這個朝廷快要倒臺了。

  張閑觀看這郡府的氣象,看似威嚴凝重,卻威而不剛,缺少一股剛正之氣,反而還有幾分道觀的清閑之氣,威嚴偏向陰柔。

  “威嚴陰柔,這是惡人當道之相。”

  他一眼就看出了朝廷的氣象,威嚴尚在,但威嚴陰柔,文官武將都缺乏陽剛之氣,威儀不能震懾天下,那么誰更兇惡,誰就得勢。

  “不過方仙之風盛行,滿朝文武都向往仙道,雖然烏煙瘴氣,但兇惡之人,不修正道,梟而不雄,也注定成不了大器。”

  “以此來看,至少十年之內,天下不會大亂,只是一些小打小鬧,除非禍亂從仙道之中發起。”

  他從官府的氣象,就看出大運王朝的運數,關鍵于仙道。

  念頭一動,陰神飛下,化為一陣陰風飛向郡府。

  郡府的氣場不夠剛正,能阻擋小鬼,卻阻擋不了他的陰神,隨意鎖定一個留守官府的當差,陰神入夢,察看念頭,很快就找到郡守何仁芳的信息。

  查清了何府的住地,陰神離去,飛往了何府的方向。

  片刻的功夫,陰神來到了何府,入夢了一個侍女,先摸清了何府的基本情況:

  何仕芳明媒正娶的只有一妻一妾,按照禮法,一妻一妾是屬于標準婚配,公侯世家的人,都很講究禮法,妻妾所生的子女,都算是嫡子嫡女。

  至于沒有明媒正娶的女人,這就上不得臺面了,所生的子女,只能算是庶出。

  何仕芳還有三個嫡子,大公子是正妻所生,就在府內,二公子是原配妻室所生,在朝廷任職,不過原配的妾室死得早,續娶了一個年輕小妾,生下了三公子,也就是現在金龍幫的幕后幫主。

  何仕芳不喜歡正妻,而寵愛這個小妾,小妾與正妻之間,矛盾很深,平時也是明爭暗斗。

  其實大族世家的婚配,幾乎都是聯姻,與正妻之間,通常都沒什么感情,各自都偷偷摸摸的亂來,所以大族世家的后院都很亂。

  不過與正妻相比,一般妾室都更得寵,因為納妾是自己可以選的,但正妻聯姻是沒得選,皆是家族長輩做主。

  古人有一句老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就是這個意思。

  張閑也是出身世家,查看了這情況,大概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兒,八成是這小妾在作妖,想要讓何仕芳廢長立幼。

  廢長立幼是世家之中很常見的爭斗,為什么會如此常見,正是因為寵愛妾室所致,妻不如妾,這句話可不是鬧著玩的,很多歷史的轉折,都是妻與妾的后院爭斗弄出來的。

  如果大公子死了,何仕芳必然立這三公子為世子,至于那個二公子,遠在朝廷任職,沒有跟在身邊,這幾乎就是排除在外了。

  他目光一凝,找到了大公子的房間,陰神掠過,仔細一看,這大公子有三十多歲,一副虛脫之相,不是得病,而是縱欲過度,性命枯竭,精力盡而人將亡,已經奄奄一息。

  不過縱欲過度,一般都是身體自然崩塌,引發病變,然后病死,但這大公子根本沒病,乃是孤陽不生的面相。

  所謂孤陽不生,就是陽氣過盛,欠缺陰氣的調和,自燃性命,空耗精力,這種面相常常出現在單身男子的身上,所以單身不娶的男子,通常都不能長壽。

  當然,如能靜下心,煉精化氣,這就另當別論了。

  這何家大公子不會缺女人,卻有這種面相,即便查看了,他也推算出了是什么情況,定然是夢里有妖物纏身,在睡夢之中自漏。

  他念頭一動,入夢查看,果然不出所料,乃是夜夢狐妖所至,但這狐妖的幻象,根本不是妖物,而是一個女子的鬼魂所化。

  并且他發現,這女子與大公子之間,有一縷陰陽牽連,雖然鬼魂被玄真道的道士破除,不過這牽連的關系沒有消散,而這鬼魂的念頭形象,還是穿著婚衣。

  “這是中了奇門道術,被人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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