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說道:“蓮花教的弟子收拾了尸體,就停在蓮花寺里,當天晚上,城里就鬧鬼了…”掌柜的語氣有些驚慌害怕,“好多的鬼,城里到處都是鬼!”
旁邊的店小二又說道:“還幾個有蓮花寺的執事弟子,當晚被鬼害死了,那死得可慘了,像發瘋似的,拼命的抓自己,把皮肉都抓爛了,一直慘叫,聽得人背后都發涼…”
說到這里,店小二和掌柜都是害怕,連忙兩手合十,又拜了拜蓮花太子,求太子菩薩保佑。
“蓮花寺鬧鬼?這…”
張閑聞言,心里也明白了過來,暗道不妙,怎么把這事兒給忘了,他切斷了五藏寄鬼的聯系,鬼符化為鬼胎,足足有十幾個弟子被他下了鬼符,每一個體內五只鬼,這得有近百只鬼。
并且有三個被選為了執法弟子,派去分壇辦事了,躲過一劫,但鬼胎化形,必然是被活活的折磨而死,這慘狀可想而知。
不過這些余孽還在,劫蓮法尊也在幕后,為何沒出手鎮壓了這些鬼?
他不動神色的詢問:“既然是蓮花寺的鬼,蓮花教怎么沒收了這些鬼,他們是怎么說的?”
掌柜的說道:“蓮花教的弟子說,這些鬼是那個妖魔召來的,太子菩薩正在與妖魔斗法,讓大家多多祭拜,為太子菩薩增加香火,鎮壓了妖魔,這些鬼就沒有了。”
“哦,是這樣啊。”張閑恍然大悟,這邪教頭子還真會糊弄,根本就不管這些鬼,反而以此恐嚇大家,收集更多的香火愿力,真是好手段啊。
但這事兒已經鬧了幾天,朝廷怎么還沒來人?
以朝廷的快馬加鞭,早就應該來人了,并且司天監和方仙各派的高手,也該到了啊。
他詢問道:“蓮花教的人都死了,那些拜蓮花教的弟子呢?我記得上次路過郡城,有上萬人的弟子,他們怎樣了?”
掌柜的說道:“他們都還在,沒怎樣啊。”
“呃…”張閑一愣,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沒怎樣:“蓮花教施舍粥食,如今蓮花教的人都死了,誰給他們粥食,豈不是要餓死?”
“這怎么會呢。”掌柜的的說道:“郡守大人就是蓮花教的弟子,現在大家都以郡守大人為首,郡守大人下令,開倉放糧,施舍粥食。”
張閑反應了過來,蓮花教還有一群達官貴人,一心想著神仙夢,死心塌地的迷信蓮花太子,并且還得了蓮花神位。
他又問道:“死了這么多人,朝廷沒來人么?”
這話倒是把掌柜問住了,糊涂了一下,說道:“郡守大人就是朝廷的人,還有別的什么朝廷人?”
“…”張閑默然了,這些普通百姓都信奉蓮花教,根本沒把蓮花教當成邪教,都以為是太子菩薩與妖魔斗法,而郡守就代表了朝廷,郡守下令開倉放糧,這就是朝廷出面了。
至于其他的事兒,這些普通百姓也不知道。
他原以為除掉蓮花教的總壇,這事兒就算完了,但沒想到這爛攤子還收拾不了。
不過以武云瑤的身份,已經傳信給了朝廷司天監,不可能不來人,這事兒的背后一定另有內幕。
“掌柜,來兩間上房,再來一個肉湯和兩個小菜。”
他先住下了,讓孟江琳吃了東西好好的睡一覺,他再去查探一下情況。
掌柜的吆喝著店小二,連忙去吩咐廚子做菜。
片刻后,肉湯和小菜就做好了,來了兩碗米飯,張閑叫醒了孟江琳,孟江琳這才睜開眼,這小睡了一會兒,精神恢復了很多,聞著香噴噴的肉湯飯菜就更有精神了。
“別吃太急,先喝些肉湯暖胃。”
張閑說著,先給盛了一碗肉湯,孟江琳俏臉微笑,很是乖巧的模樣,但實在餓得不行了,這是真的三天沒吃飯,喝了肉湯就狼吞虎咽的開吃了。
孟江琳雖是女子,年齡尚小,看似柔弱,筋骨力氣還不算強,但也是內功高手了,食量頗大,兩個的飯菜,孟江琳一個人就吃了。
張閑這會兒沒吃東西,他每天只吃一頓早飯,中午服仙丹,喝仙酒,傍晚只喝清水,每個七天就辟谷三天,一月三輪。
吃了飯,張閑讓店小二給他準備明早的飯食,送到房里就可以了,他現在很低調,絲毫沒多言自己的食量什么,店小二見他不好說話,自然也沒多問。
安排好了,他就帶著孟江琳去房間休息了。
入夜,城里一片漆黑,很是安靜,氣氛莫名的陰森,他今晚沒有去查探,孟江琳今晚太累的,睡著后就沒警惕了,他擔心出什么意外,先好好的休息一夜,明天再去查探。
然而半夜的時候,張閑睡入活死人境,自身氣場與環境融為一體,環境之中的任何變化,他都能自然感應,突然察覺一縷波動,他睜了開眼,隨后一陣陰風掠過客棧。
他的知覺細微,陰風還沒進入客棧,他就已經察覺了,這會兒進入客棧,他不動神色,心里卻是驚訝:“這是鬼仙的陰神,但這客棧,怎會有陰神?”
他小心的收斂氣機,在活死人的狀態下,氣機虛無,配合陰陽術,徹底遮蔽自身的陰陽氣場,他幾乎是隱形的,陰神看不見他。
陰神的視覺是氣機波動,他的陰陽氣機與環境一樣,就如同隱身了。
他仔細的感應,這陰神掠過客棧的房間,猶如陰間的鬼差一般,巡視活人,潛進識海入夢,他立刻明白了,這似乎是在查找什么。
陰神掠過巡視了一圈,掠過他的房間,他開了重瞳,看著陰神的模樣,是個老者的形狀,帶著一股雷雨之相,很像一個祈雨的道人。
陰神就是法相,乃是自我神意的化形,觀看法相的氣象,大致就能認出是什么陰神。
“咦?這是靈符道的法相!”
張閑心里詫異,他與靈符道斗過法,在他的重瞳視覺之下,一眼就認出了靈符道的法術氣象。
“靈符道的人,怎么來洛山郡了?陰神入夢,他們搜尋什么?”
他心里疑惑,這時陰風掠過,陰神沒看見他,直接進入了旁邊孟江琳的房間,他心里暗道不好,孟江琳的念頭還不夠澄清,若是讓陰神看見孟家的事兒,這就麻煩了。
他立刻閉上眼,識海之中觀想孟江琳的魂魄氣機,寄神虛空,一念托夢,從虛空的陽面進入,在陰面的深處轉折一圈,這才進入孟江琳的意識魂念。
他對陰陽關系的領悟,已經達到極高的造詣,陰陽術玄乎其玄,在鬼仙的陰神面前入夢,卻沒激起任何波動,猶如從陰間直接降臨在孟江琳的識海之中。
他念頭一動,以孟江琳為術式,猶如一個巫偶娃娃,無形的絲線從陰間的深處衍生,穿梭陰陽兩界,連通陰陽橋,嫁接到他的身上。
這一招在民間俗稱“接橋”,意思是連接陰陽的橋梁,這是巫術里常見的法術,看似簡單,但要練到他這個境界,卻是對陰陽真諦的領悟。
陰神進入孟江琳的識海,卻通過陰陽橋,直接連通了張閑的意識。
他念頭一動,衍生出一幕幕幻象畫面,大概內容就是一個地主家的書生,聽聞了蓮花教的事兒,來城里拜蓮花太子,也想著神仙夢,修成法術,踏上仙道,巧取榮華富貴,長生不老,妻妾成群等等,以及一些瑣碎的雜念。
陰神查看了一番,這樣的人,在城里多不勝數,也沒多看,直接退了出去,陰風掠過,去巡查其它人了。
陰神走后,張閑睜開眼,眼有重瞳,看著陰神挨家挨戶的搜尋,并非只針對這一家客棧。
“莫非這靈符道的陰神,是司天監派來的?”
他想到了上次遇到那一伙煉尸的邪人,司天監追查邪人,方仙各派皆有參與。
方仙各派接受了朝廷敕封,也意味著聽從朝廷的號令,這應該就是司天監在暗中追查,但是奇怪了,蓮花教就在臺面上,司天監暗中追查什么?
“莫非是想追查劫蓮法尊?不過劫蓮法尊一直隱藏,這也追查不出什么,而郡守這些朝廷命官,加入邪教,司天監也不管么?”
“或者司天監是想把郡城全部查一遍,把所有人查完,然后連根拔除?但這樣挨家挨戶的搜查,也不怕打草驚蛇么?或者是故意打草驚蛇?”
他心里推測著,也搞不懂司天監是什么意圖。
“明天是蓮花寺看看,也不知這些小鬼收拾了么,這是因我而起,還得把小鬼收了,否則傷及無辜,這可不好。”
他心里已有打算,繼續睡覺了。
郡城外的一處高地,兩位老者,皆是身著一襲道袍,身后背著劍袋,一老者手持拐杖葫蘆,一老者手持紫金拂塵,須發皆白,仙風道骨,讓人一看就覺得是仙人。
這兩位老者儼然就是靈符道的周修誠,以及正陽道的呂正凌,此刻正在閉目做法,陰神出竅,搜尋城里。
周修誠搜尋了一條街,一陣陰風收回,睜開眼,原本清澈的眼里,卻透著一些不勞煩的惱怒。
打開葫蘆,原本的仙酒也換成了升仙水,喝了兩口,一臉飄飄欲仙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