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請問你們這會兒,是如何鬧鬼?”他詢問道,先打聽一下情況,摸清是不是那群人邪人。
中年漢子也沒多心,問什么就答什么,指著寨子旁邊的一座山頭,說道:“那坡上就是咱們戚家寨的祖墳,老人去世,都埋在那山頭上,以前都好好的,就是最近這段時間,傍晚帶著狗子從墳山路過,老是叫個不停,已經好幾次了。”
“已經好幾次了?怎么現在才去請道長?”張閑繼續追問,想把情況都摸清楚。
中年漢子攤了攤手,笑著說道:“我們去墳地里看了,除了有些陰森,沒發現什么鬼怪,也就沒怎么在意,只是寨子里的婦道人怕鬼,這不,我家婆娘幾人,昨天路過墳地,狗子又是一陣亂叫,我家婆娘害怕,還說她們也看到鬼,非得要我去報官,請城里的道長來抓鬼。”
“我仔細想了想,這事兒確實有點邪乎,大家都說狗能看到鬼,但我就奇怪了,這鬼是個啥模樣,為啥咱就看不到?”
“呵呵…”張閑聞言,不由得苦笑,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啊。
不過仔細一想,他就明白了其中道理,這些獵戶身強力壯,常年在山林里行走,跟豺狼虎豹打交道,膽氣都練大了,并且宰殺獵物,無形之中帶著殺氣,一般法術都對這樣的人無效,當然不會見鬼,但婦女的心氣略弱,比較膽小,疑神疑鬼的,樹影搖晃一下也能看成是鬼。
至于民間流傳的狗能看到鬼,因為狗的視覺與人類不一樣,并且狗的知覺敏銳,遠超人類,對氣機很敏感,一旦發現氣機不對,就會汪汪叫。
這狗子幾次都對著墳地叫,這墳地一定有古怪。
“道長,聽說你也會抓鬼,要不你幫咱們家做一場法事?”中年漢子說道,也是為了家里的婆娘。
“這個嘛…”
張閑的語氣遲疑了一下,心思轉得飛快,他擔心是那群邪人留下的東西,那群邪人就在這一帶活動,他可不想再與邪人撞上。
并且此事已經報官了,閣山派的高手就在這一帶活動,一旦此事上報,必然會立刻趕來追查,這是朝廷的人,他可不想與朝廷沾上關系,畢竟他是逃亡之人,萬一被認出來,這就麻煩了。
“這個嘛…”他語氣一正,一本正經的說道:“施主誤會了,我只會治病煉丹,略懂一些方術,卻不會降妖抓鬼,這都是村里人的誤傳。”
“哦,是這樣啊。”
中年漢子恍然大悟似的,但也沒怎么在意,其實他根本不信有鬼,從小就在這山里打獵,經常走夜路,也沒見過什么鬼怪。
又說道:“道長一路云游,這天色已晚,不妨去我們寨子休息一宿,明天再趕路。”
“這嘛…”
張閑想了想,他原本就是想借宿,但出了鬧鬼這事兒,他可不敢多留,不管是撞上朝廷的人,還是那群邪人,他都不想撞上。
“多謝施主的好意,但無功不受祿,我乃是方外之人,以天為被,以地為席,風餐露宿,修行大道,不必叨擾施主了。”
不得不說,他這跑江湖的話,越說越圓滑了,借宿與不借宿,都能讓他說出了一番高人風度。
語氣一轉,他留了一個小心思,不著痕跡的下個套,說道:“我要往東邊云游,不知道施主家可有干糧或肉干,我想買一些上路。”
若是有人來村里,聽說了他的事跡,一旦打聽,只以為他往東邊去了,其實他是走的南邊。
“有的有的,咱們獵戶家里,常備干糧,道長請跟我來。”中年漢子說著,根本不知道張閑的小心思,領路往前走,張閑跟隨其后。
中年漢子一邊走著,一邊閑談的說話:“道長要往東邊去,這可得小心了,這一帶的人煙稀少,只有我們這樣的獵戶,林子里的野物多得很,聽說林子深處,還有修練成精的野物。”
“呵呵。”張閑笑了笑,他看過的道書里,不少山精妖怪什么的,倒也來了興趣,閑聊說道:“施主,你不怕鬼怪,怎么還怕野物修練成精?”
“這個…”中年漢子老臉一紅,尷尬的說道:“咱們也是做一行敬一行,進山打獵都得先給山神老爺上香,最近這天氣熱了,蛇神要出來,這可是要命的東西,我爹就是進山遇到蛇神,回來后一病不起,精神恍惚,每晚都夢到有蛇,幾天后去世了,這是我親眼所見。”
“什么蛇神?這么邪乎?”
張閑來興趣了,遇到妖物,一病不起,這是很平常的奇聞故事,而蛇神又是山神,人類怕蛇,這是深入魂魄的本能,六神恐咒的蛇咒就是由此而來,莫非這漢子的父親被蛇嚇破了膽,傷了神,心理有陰影,夜里噩夢,一病不起。
中年漢子說道:“那蛇神是一條雞冠蛇,修練成了精,這一帶的老獵戶,都是這樣說的,若是遇到了,一定不能多看,趕緊離開,否則要招惹災禍。”
張閑聞言,倒不覺得什么新鮮,這樣奇聞故事,他看得太多了,習以為常了。
不過他算是明白了,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敬畏,這獵戶不怕鬼,卻怕山里成精的妖怪,但提到妖怪,他又想起了壇縣客棧的那個女妖精。
可惜他的道行不夠,不是那個女妖精的對手,否則他定要降服女妖精,撩開她的青紗,看看這妖精到底是個啥模樣。
閑聊的這會兒,已經到了寨子,寨子里很安靜,這十幾戶都是一家人,年輕人出去查看陷阱收獵物了,只有幾個老人和婦女在準備晚飯。
一般獵戶狩獵,主要是依靠陷阱,早晚都要去查看。
中年漢子吆喝了一聲,拿出家里的干糧大餅和風干的獵物肉,過了一下秤,他買了十斤餅和十斤肉,裝在一個麻袋里,放在背簍里,一共花了五十文錢。
他沒多留,背起背簍就告辭了。
離開了寨子,徑直往山林里走去,但他并未走遠,而是在山頭的林子里停下,這會兒的耽誤,天色已經入夜,遠遠望向寨子里,燈火照明,正在吃完飯。
他席地坐下,眼神一凝,匯聚目力,玄通開眼,看向了墳地的方向。
雖然不想與邪人撞上,也不想跟朝廷的人沾邊,但這并不妨礙他窺視一番,若是此地真有那群邪人作祟,他也不介意管一下閑事,反正已經結下了梁子,也不怕什么。
他目光一凝,眼里的重瞳收縮,視覺焦點拉近,透視樹林的遮蔽,直視墳地,果然有一股濃厚的陰氣。
巡視陰氣的源頭,是從一座墳墓里冒出,猶如一股幽泉,不斷的往外涌,非常顯眼,應該就是這股陰氣,影響了婦人的陽魄,心氣一弱,自然就疑神疑鬼的,也就見到了鬼怪。
“這墳墓里,莫非就是邪人埋葬的練尸?”
他心里推測著,眼神一凝,目光透過墳墓,只見陰氣從棺材的縫隙溢出,他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棺材里是什么妖邪之物?陰氣如此強大,連棺材也壓不住。”
他忍不住驚訝,仔細觀看棺材里,只見濃厚的陰氣之中,一道銀光閃爍,但陰氣太厚,竟然阻擋了視覺,他沒看清楚,只覺得像一個人形。
“這人形一定就是練尸,但什么練尸,居然散發銀色靈光?”
他心里肯定,一定是那群邪人布置的練尸,但他疑惑,練尸的陰氣也太強了,還散發銀光,得把這墳地挖開才能看個究竟,但他手里沒工具,不方便挖墳,并且這墳地是別人家的,他就這樣隨便挖了,似乎不合道義。
不過轉念一想,這練尸乃是妖物一般的存在,若是落入邪人手中,必然禍害不淺,他挖了這墳地,把這練尸鎮壓了,也算是替天行道。
“對了,控魂法術可以趕尸!”
他心里一亮,想到控魂術,練尸就是以控魂法術控制,并且他學的陰魂法術,歸屬陰司,練尸這樣的妖物,也屬于陰司掌管。
“先鎮魂,再控魂。”
他口念咒語,全神貫注,凝聚念頭,兩指捏成劍訣,虛空畫符。
他的道行大進,虛空畫符也感覺輕松了很多,以前竭盡全力才能畫出一兩道,現在只是念頭一動,瞬即而成。
“定!”
一聲低喝,屈指一彈,目力鎖定那個人形,鎮魂符化為一道靈光,一閃而至,打入人形元神之中。
而這鎮魂符一打下,立刻鎮住陰司氣機,陰氣變淡,他看清了人形的真面目,通體銀色,猶如一具水銀灌鑄的尸體。
但與此同時,被鎮魂符壓下,卻驚醒了這妖尸,猶如從長眠之中蘇醒,立刻一股強大的負面念頭沖撞,怨恨、兇戾、仇恨、痛苦等等,會聚成一股,怨戾沖天,猶如一尊從地府里爬出來的厲鬼。
這是非自然死亡的人,體內蘊含豐厚的生機陽魄,陰陽過界時,生機陽魄都轉化成了負面情緒的陰魂,也是這些負面念頭,相當于把一個活人練成鬼,這其中的怨恨和痛苦可想而知,兇戾至極。
他的鎮魂符,竟然鎮壓不住,靈光被煞氣沖散,眼看就要被沖破,尸體不停的顫抖。
“好生厲害的妖物,卻也是個可憐人啊,迷魂法術,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