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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符水一碗無因果

  皇帝信奉方仙,敕封各大方仙流派,設立司天監,發放道牒文書,這是道人的身份證明,可以享受很多朝廷的待遇,甚至領取朝廷俸祿,身份地位不亞于一般官員。

  “敢問道長,你是在哪座道觀修行,可有道牒?來我們村是有什么事啊?”

  村民上前詢問,語氣很是小心,若有道牒,這可是朝廷敕封的神仙,按規矩,要通知村長來接待,他們的身份低微,生怕冒犯了神仙。

  張閑心里苦笑,這些村民太恭敬了,但他哪有什么道牒,只得心思一動,這跑江湖的,講究八面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能暴露了自己的底細。

  以他博覽群書的經驗,糊弄這幾個老實淳樸的村民,實在太簡單,隨口就說道:“貧道是昆侖山的修士,下山云游修行,不在朝廷的管轄之內,無有道牒。”

  “昆侖山?這是什么地方?”幾個村民疑惑了,從沒聽說過昆侖山。

  “呃…”

  張閑也是一愣,他這吹牛有點過了,昆侖是傳說中的仙境,相傳是萬仙之祖的始源,他也是在書里看到的記載,普通人根本不知道這些。

  不過跑江湖的吹牛,就是講究一個玄乎,吹得越玄乎就越厲害,若是普通人都知道了,這就不玄乎了。

  “呵呵。”他笑了笑,一本正經的瞎吹:“昆侖山乃是世外仙山,遠在十萬八千里之外,上達天庭,下通地府,不在大運朝之內。”

  “哦,十萬八千里這么遠啊!還連著天庭和地府!”

  村民一聽這話,頓時就一愣一愣的,也辨不清真假,其中一個村民好奇的問道:“這么遠,道長你是怎么來的大運朝?莫不是騰云駕霧飛來的?”

  張閑心里好笑,他現在是有道行在身,也不怕吹牛吹破了。

  不過吹牛也講究一個圓滑,吹出去了還得圓回來,若是他說會騰云駕霧,這村民肯定得讓他表演一下,但他哪會什么騰云駕霧,這就不好了。

  他的語氣頗為謙虛,說道:“貧道的道行低微,還不能騰云駕霧,是師父用縮地之法將我送來的大運朝,讓我在世俗歷練修行。”

  “不會騰云駕霧啊,那道長你會其它法術么?”幾個村民越說越來勁了,都想看看法術。

  其實普通人好奇方仙,都是好奇法術和長生不老,而一般的江湖術士,通常都會表演幾手戲法,以此糊弄大家,而真正有道行的人物,很少出來跑江湖,幾乎都是結交豪門權貴。

  張閑當然能看出幾人的心思,他倒是想展示一下道行,畢竟要在這村里借宿吃飯,怎么也得先唬住這幾人,但他是逃命之人,哪敢招搖過市,還得低調一些。

  他心思一動,說道:“我輩修行之人,修練法術乃是為了降妖除邪,救助黎民百姓,不可隨意顯現法術,否則法術就不靈了。”

  這是江湖術士常用的套詞,沒有道行,只得糊弄說不能亂用法術。

  幾個村民一聽,不能看法術,不由得有些失望。

  張閑見狀,心里卻是暗笑,語氣一轉,又說道:“我路徑此地,想在村里借宿一晚,討一頓飯吃,不過修行之人,不欠因果,村里有生病的人,或有妖邪作祟,我倒是可以出手一試。”

  他如此行事,既低調了,又能展現一下本事,也不白吃白喝,可謂是一舉三得,而這妖邪作祟之事,顯然是不容易遇上,不過村里這么多人,有幾個小毛病的,這卻很常見。

  要知道他爺爺和父親都是主修醫術,他看得最多的也就是方醫,應對幾個小毛病還是沒問題。

  果然,幾個村民立刻來了興致,其中一個年老的村民,立刻說道:“道長你會治病啊,正好我家老婆子病了,去城里抓了好幾次藥,病倒是好得差不多了,但一直好不斷根,夜里咳嗽得厲害,道長你到我家去落腳,給我老婆子看看。”

  年老的村民一邊說著,一邊就加快腳步,吆喝著去他家。

  其余幾人也吆喝了一聲,一起跟著去湊個熱鬧,看這位道長怎么治病。

  “多謝施主。”張閑行了一禮,跟著幾人走了,又問道:“老人家,還未請教如何稱呼?”

  “道長客氣了,我們村都姓呂,祖上是一家人,叫我呂三伯就好了,村里都這樣叫我。”呂三伯說著,順便還介紹了一下其余幾人:“這是我侄兒,二娃子,這個也是我侄兒,叫狗娃子,這是小四,這是…”

  平頭百姓不識字,取名也很隨意。

  走過幾條田坎,呂三伯指著對面的幾間瓦房,炊煙裊裊,遠遠就聞到造飯的香味,說道:“我家就住在這里,房舍簡陋,道長你可別見怪。”

  “呵呵,哪里哪里,呂施主你客氣了。”張閑淡然一笑,倒是挺喜歡這普通百姓的淳樸生活。

  走近了房子,呂三伯老遠就吆喝著:“老婆子,來客人了,加個人的飯菜啊。”

  “什么客人來了?”灶屋里傳來個應聲,接著一個老婦人出來,還帶著幾個小孩子,孩子們見到呂三伯,連忙叫爺爺。

  老婦人看著二娃狗娃等人,還以為是他們來吃飯了,笑著吆喝:“都是自家人,什么來客了,想吃飯的,趕緊來幫忙做飯。”

  “三姑婆,不是我們,是這位道長路過咱們村,借宿一晚。”二娃子說著,指向了張閑。

  “呦!是道長啊!”呂三婆這才看到張閑,連忙拉著幾個孫兒一起行禮,可不能讓人笑話沒禮數。

  “呵呵,老人家不必多禮。”張閑一臉的微笑,行了一個道禮,說道:“我在柴房借宿一晚,可以遮風避雨就行了,不必太叨擾,只是我的食量比較大,你多加三個人的飯菜即可。”

  他也不客氣,直言自己吃得多,就當是看病收錢了,不欠因果,受之無愧。

  “多加三個人的飯菜?道長你幾天沒吃飯了啊?”呂三婆驚訝了一下,還以為是太餓了,很是熱情的說道:“太餓了可不能吃太多飯,容易傷著肚子,三婆給你做個雞蛋羹吧。”

  呂三伯幾人也奇怪的看向了張閑,這位道長年紀輕輕的,也就十六七歲吧,看著也很瘦,就算幾天沒吃飯了,也撐不下三個人的食量吧。

  “呵呵…”

  張閑尷尬的笑,心里挺感激,這民風真是淳樸,他只得說道:“我修練的道法,消耗比較大,所以吃得略多,多謝老人家的關心。”

  “哦,是這樣啊。”呂三伯反應過來,這位道長是奇人異士,吃得多點,似乎也挺正常,吆喝著:“老婆子,趕緊做飯吧,道長會治病,等會兒讓道長給你看看。”

  “不急不急。”張閑連忙擺手,他還想先展示一下身手,否則成了混吃混喝,說道:“看病要緊,我先給老人家看看。”

  “這…這怎么好呢。”

  呂三伯頗為不好意思,連茶水都還沒來得及沒喝一杯,這就開始看病了,未免有些失禮,連忙招呼著孫兒去倒茶拿板凳,請張閑進屋入坐。

  張閑跟著進屋,其余人也不急著回家,都跟著湊熱鬧。

  呂三伯拉著老婆子,說道:“道長,你給看看,現在是好的,但到了夜里就一直咳嗽,大夫說沒好斷根,這都大半個月了,也不知啥時候才能好斷根。”

  “呵呵,老人家你別急,我先給把個脈。”

  張閑笑了笑,有模有樣的把脈,在場眾人都默不作聲,生怕打擾了道長。

  他這些年為了給自己治病,研究了很多醫術,也算是久病成良醫了,而他的身體痊愈后,雙眼通玄,就像開了竅一樣,看什么東西都很有感覺,其實剛才一個照面,他就已經看出了呂老婦的癥狀,病根是神虧。

  神虧,顧名思義,就是元神精神虧損。

  一般久病不愈,身體長時間受損,必然導致精神不振,雖然病情恢復了,但身體虛乏,精神還一時難以恢復,到了夜晚的時候,夜屬陰,陰魂元神不竭,難以維系身體陽魄,因此突顯病狀。

  若是年輕人,只需要調理身體,多休息,自然就恢復了,但是老年人,身體已經衰老,陽魄氣血枯竭,遇到這種情況,幾乎就是大限將至的征兆。

  不出意外的話,幾天之內,呂三婆就會一病不起,不出一月,必然病逝,一般大夫的湯藥難以治愈,除非吃大補,方能調理陽魄氣血,度過這一劫。

  但普通農家,哪有錢財購買大補之物。

  不過這事兒卻難不倒張閑,他明白了陰陽維系的道理,陰與陽,相生相克,陽魄可以滋養陰魂,陰魂也能作用于陰魂。

  也就是說,遇到這種情況,有兩種方法可以解決,一是調理身體,二是直接調理元神。

  他心里感激這農家的淳樸熱情,也就不出言嚇人了,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沒什么大礙,略有邪病纏身,我畫一碗符水,老人家喝了就沒事了,拿一碗水來。”

  一聽這話,呂三伯趕緊去拿了一個碗,倒上一碗水,卻是好奇的詢問:“道長,你要畫符燒符水,咱這鄉下人家,沒有筆硯朱砂,這可怎么辦?”

  在場幾人也是看向了張閑,張閑這一身簡單,出來云游,卻連個包袱也沒有,手里就一根棍子,也沒有道士的其它東西。

  “呵呵,我畫符,無須筆硯朱砂,也不用燒符紙。”

  張閑笑了笑,其實他連這水碗也可以不用,不過什么都不用,未免顯得太過簡單,并且行走江湖,要懂得隱藏自己的本事,不能太招搖過市,凡事皆要留一手,以防不測。

  他這就開始施術,閉上眼,低念咒語,靜心凝神,雙眼一睜開,目有重瞳,眼神無比深邃。

  “喔…!”

  在場幾人沒看清張閑眼眸的重瞳,但都看見了目光變化,不由得一陣驚愕,這位昆侖山的道長,果真是有道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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