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因為懷疑有人針對國公府,張閑身邊的守衛全面加強,飲食也嚴格提防,張閑終于敢開口吃東西了。
不得不說,此事是歪打正著,原本他只想裝病,讓繡夫人弄不清狀況,卻陰錯陽差的被視為了中邪,還發現了確有邪人作祟,守衛全面加強,繡夫人也不敢動手了,他暫時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了。
夜深人靜時,國公府安靜了下來,侍衛巡邏,侍女通宵守在門外,他從床上起來,輕腳輕手的,以免驚動了門外,躺了一整天,渾身難受。
說來也奇怪,他以前經常躺著,不覺得難受,但現在身體好了,卻躺不住了,并且他平常吃的東西很少,但今天卻感覺特別的餓,這會兒夜深了,肚子餓得咕咕叫。
“應該是以前身體不好,所以消耗也少,現在身體好了,消耗需求也大了。”
他心里推測著,起來找吃的,桌子上就擺放著很多水果和糕點,拿起就開吃了。
雖然一直跟著繡夫人娘倆一起吃飯,但他還是提防著繡夫人下毒,經常裝著犯傻不吃飯,拿香案上供奉靈堂的水果糕點吃。
為了不讓他亂拿香案上的東西,他屋里也擺放了很多,水果是新鮮的,難以下毒,糕點則是屬于小吃點心,由膳房統一供給,沒有特別吩咐的話,一般沒有小灶,也難以下毒。
他一陣大吃,幾盤水果和點心都吃完了,勉強感覺半飽,吃完后,也沒睡意,他就在屋里練起了拳術。
這十幾年來,他最想做的事兒就是練武,經常看劉伯練拳,拳術招式都爛熟于心,可惜身體不好,練武只是奢望,如今身體好了,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向往。
當然,他現在還向往仙道,方仙法術的玄妙,讓他莫名的著迷。
他練完一套拳術,感覺還不盡興,渾身有勁,酣暢淋漓,越練越有精神,繼續再練,似乎把這十幾年積蓄的壓抑都釋放了出來。
他練的這套拳術名曰香象拳,乃是出自武典十三真武的一派拳術。
武典是由武圣縉云拓親自撰寫,作為朝廷演武堂的統一武書,所有武人考核,皆以武典為標準,拳腳考十三真武,武器拼斗考十八般武器,再加上一個基礎品級考核。
基礎品級,也就是力氣,力氣是武藝的基礎,沒有力氣,一切武藝都是空談,演武堂有九個品級,從九品到一品,又分為“上、中、下”三大位級,九到七為下三品,六到四為中三品,三到一為上三品。
以單臂舞動一鈞重的石鎖為標準,一鈞是三十斤,每晉一個品級,石鎖重量增加一鈞,最高為一品,單臂九鈞之力。
十八般武器是:刀,槍,劍,戟,斧,錘,棍,杵,鏜,鉤,鐮,叉,戈,槊,鞭,锏,箭,矛。不同的品級考核,對掌握的武器也有要求,品級越高,力氣越強,使用的武器就越長、越重、越大,殺傷力也兇悍。
而這十三真武,是指練武的十三個要領:雙手,雙肘,雙肩膀,雙腳,雙膝,背脊,胸腹,內府。
縉云拓號稱武圣,研習武藝之深刻,歸納天下武學,千變萬化,但萬變不離其宗,皆在這十三個部位之內,故曰真武,把這十三個要領都練成了,武藝信手拈來,隨意變化,不拘泥于一般武藝派別的路子。
不過達到這種千變萬化的武藝境界,只怕普天之下也少之又少,并且每個人的拳腳習慣不一樣,即便是同一套拳術,也能練出不同的風格,所以天下習武之人,為了參加演武堂的武舉考試,皆以武典為準,但也演化出了很多派系,香象派就是其中之一。
香象拳,講究的是橫練硬功,招式簡單,大巧不工,發勁極其剛猛,猶如一頭蠻橫的大象,但橫練的功夫,需要長期苦練,久而久之筋骨硬化,皮肉堅韌,練得一身銅皮鐵骨,方能算是上乘。
武學之道,沒有多余的花里胡哨,比的就是誰的身板更硬,誰的力氣更大,誰的出手更快,在這些基礎之上,才是招式的變化等等。
至于更高境界的武道,武典里略有提了幾筆,乃是超越十三真武,功夫練入骨髓,打破凡身桎梏,以武入道,以武通玄,但具體如何,武典里沒詳寫,只是叮囑習武之人不要好高騖遠,功夫到時,自然明白于心。
武圣縉云拓,應該就是這個境界吧,而這個境界之上,還有沒有更高的境界,這就不得而知了。
張閑練完一遍又一遍,越練越來勁,不知不覺練得入了神,忘卻了時間,沉寂在拳術之中,外面都快天亮了。
說來也奇怪,雖然一直看劉伯練拳,招式路子都記在心里,但他這是第一次親身練習,卻是一氣呵成,就像在夢里打鬼一般,身隨心動,無師自通。
早晨,鐘樓傳來打點的銅鐘聲,起床、穿衣、洗漱、學文的晨讀、習武的晨練等等,國公府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運承侯縉云禹來了,昨晚已經商定了婚期提前,正好邱道長也在,當即擇了一個黃道吉日,就在半月后,府內的氣氛多了幾分喜慶和熱鬧。
張閑聽到鐘聲,這才從拳術之中醒來,不知不覺練了一夜,肚子又餓得咕咕叫。
他沒有繼續裝癱,桌子上的水果點心被他吃了,這屋里只有他一個人,當然知道是他吃的,而他的目的已經達到,讓繡夫人弄不清是什么狀況,他今天就裝著不癱了,這會讓繡夫人更加疑惑。
他隨意靠著桌子坐地上,閉上眼裝睡覺,等著侍女進來。
片刻后,小穎小田就來推門了,身后還跟著幾個侍女和醫官,來為小傻子檢查今天的情況。
然而推開門,卻見到小傻子坐在地上,桌子上的水果糕點都不見了,盤子一團亂,還殘留了果核和糕點碎末,這顯然是小傻子夜里起來吃的。
“咦?少國公能動了?”
眾人一愣,接著就是一聲錯愕,小穎小田和醫官都趕緊上前,輕聲喊道:“少國公,你醒醒。”
張閑假裝醒來,看著眾人,臉上露出了往常的傻笑:“呵…呵呵呵…呵呵…”
“少國公笑了,少國公好了!快去稟告夫人和各位大人!!”
眾人一陣驚呼,小傻子居然好了,小穎立刻去了通知繡夫人,另外幾個侍女,也趕緊去通知府內的各位大人。
片刻后,所有人都過來了,看著張閑一臉傻呵呵的笑,果真是好了,張氏的各位叔伯們不由得大喜,馬上就要成親了,若是少國公癱著拜堂,還真讓外人看笑話。
繡夫人也是一臉欣喜,但心里卻是發愣,昨天把情況告訴了元成子,元成子也大為錯愕,居然沒死,但已經癱了,斷定是傷了魂魄,必然一癱不起,命不久矣,可是今早起來,小傻子居然好了。
莫非元成子在戲弄她?繡夫人疑心大起,看來要早點殺了元成子,以絕后患。
“醫官,快看看逍遙的情況。”繡夫人上前扶著張閑,讓醫官檢查。
醫官小心翼翼的給張閑把脈,生怕惹怒了繡夫人,昨天的事兒可是歷歷在目,把完脈,醫官拱手行禮:“恭喜夫人,少國公一切安好,脈象正常,氣血平順。”
“嗯,很好,你們下去吧,各領十兩金子。”繡夫人點了點頭,示意醫官退下。
“謝夫人賞賜。”醫官們大喜,連忙行禮拜謝,恭敬的退了下去,為王侯權貴當差就是這樣,昨天和今天的檢查結果一樣,但上面的心情一好,隨便就是金子打賞。
“逍遙,你沒事兒了吧,還能不能說話?”
張氏的叔伯里,一位老者上前詢問,這老者名叫張先洪,是張閑爺爺同父異母的胞弟,也是目前張氏最德高望重的長輩,在國公府擔任主事,昨天在外面辦差,巡視這一季度的錢糧賦稅,接到消息趕回,天色已經,還沒來得及看張閑。
“呵…呵呵呵,叔…叔公…”張閑傻呵呵的笑,使勁的說話,呲牙咧嘴的樣子,跟平時一模一樣。
“好!還認得叔公啊。”洪叔公點了點頭,看來是真的沒事了,還認得人,跟往常一樣。
“呵,呵呵…”張閑一臉傻笑,肚子又餓了,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我我我,餓…餓餓…餓了。”
“餓了啊,趕緊讓膳房做個大補粥,記得嚴加防范,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出事。”
洪叔公吩咐說道,眾人立刻照辦,雖然此事還沒查出作祟之人,但必然是針對國公府,而少國公的婚期已經定下,就在半月后,這期間絕不能出任何岔子。
眾人留了一會兒,確認少國公沒事了,隨后都各自散去了,少國公的大婚在即,國公府這陣子都有得忙了。
繡夫人留了下來,要陪著張閑一起吃早飯,先讓侍女為張閑更衣梳洗。
更衣梳洗完,善房已經準備好了早餐,繡夫人讓侍女招來兒子張景一起吃飯。
張景已經聽說了,小傻子半月后就要與清瑤郡主成親了,那可是玉京第一美人,張景忍不住貪婪,作為一個王公世家的子弟,張景早已嘗過那種滋味。
“這傻子的命還真硬,昨天癱了,今天怎么就好了。”
張景嘀咕著說道,一臉不耐煩的樣子,端起碗就開吃了,但心里卻是生出一股邪念,小傻子這么傻,肯定不懂那事兒怎么做,清瑤郡主來了,正好便宜了他,以他的手段,嘖嘖嘖…
“嘖嘖嘖!”
張景笑出了聲,看向張閑的眼神也充滿了戲謔,小傻子是個傻的,他作為兄弟,幫忙代勞一下也是應該的,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