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他接到傳信,說第二圣族的大帝動用老祖圣器,推演出血衣樓與火海以及鳳鳴有關,經過一些人的分析推測,他們全都認為,血衣樓極有可能潛藏在火域中。
當他接到這個消息時,那一刻,他的腦子都當機了。
那一瞬間,他全身的力氣像是剎那間就被全部抽空。
那一刻不僅是他想到了小豆丁和宮舞,命老也如此。
因為他們很清楚這代表著什么。
火域中心區域的控制權已經被那頭墮落鳳凰給奪走,但火域除中心位置之外的地方,全都還在小豆丁的控制之中。
倘若血衣樓的總部真的躲藏在火域中,那他們必然會與小豆丁以及宮舞有關。
在那一刻,有一道道閃電靈光在他們的腦海中劃過,曾經發生過的一些事,再加上現在發生的這些事,像是一塊塊方格拼圖,在他們的腦海中完整的拼接了出來,組成了這整件事情的完整脈絡。
在那一刻,百里長青心中的很多疑問也都想通了。
他明白了為什么那些天驕遭難的原因,明白了他們為什么會在這個特殊的時刻遭難。
這是因為宮舞在反抗命運,是她動手了。
他也明白了他的那些兄弟們為什么會遭難。
是因為大夏給宮王府的那個選擇,是因為他百里長青,或許這其中還有原因,或許這是宮舞在幫他剪除大夏皇位的競爭者。
他也明白了,為什么十大圣族以及天機閣等勢力沒有生靈遭難的原因。
是因為宮舞想要轉移視線,讓他們懷疑到十大圣族等勢力的頭上去,讓他們狗咬狗,自相殘殺。
可千算萬算,終究還是百密一疏,她沒有想到,即便大夏遭受了最慘重的厄難,可其余勢力卻依舊將懷疑的目光放到了他百里長青的身上。
也正因為如此,百里長青明白了,想通了為什么在各大苦主登臨凌霄殿不久時,血衣樓就突然對外宣稱,這件事是他們血衣樓干的。
明白了為什么時間會卡的如此巧合。
她這是在幫他洗脫嫌疑。
這一刻他明白了太多,想到了太多。
“傻!太傻!”
他嘴里吐出了這幾個字。
“為什么你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抗下?”
“為什么要躲著我?”
“你說過你相信我的?”
他在問,掏出傳訊符,給宮舞發去了這三個問題。
命老站在他身后,將這一切都收入眼中。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而后輕輕搖頭。
“其實,殿下你早就該站出來,向人世間宣告你的存在!”
命老最終沒忍住,說出了這句話。
他說的站出來宣告存在,指的是百里長青現在擁有的戰力,指的是他在修煉上的天資。
其實他不明白,不僅是他不明白,知道百里長青真實情況的那些個親近人,他們也都不明白。
不明白以百里長青如今掌控的權勢,為什么還要選擇隱藏。
藏拙他們懂,他們也會藏拙。
但卻沒有人如百里長青這般,將自己藏的如此徹底。
他們全都想不通,想不通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在命老看來,倘若百里長青早一點暴露出他能夠修煉的事情,憑借著大夏皇朝以及他們閻王府現在所擁有的權勢,宮舞根本就不用如此做。
在他看來,在諸位求親競爭者之中,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比得上百里長青,最后他們將一切水到渠成。
而事情也根本就不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
到了現在,這個局面幾乎已經成了一場死局。
想要破局,難難難!
他們兩人都很清楚,現在距離最終真相被揭開,也僅僅只是隔了一層薄膜而已。
這層薄膜,很容易就會被捅破。
到那時,人世間將真正認清凰女的真面目。
而到那時,會發生什么?
他們已經能夠猜到。
其余勢力他們可以不用管,可大夏皇朝呢?
大夏皇朝會怎樣做?
大皇子變成了傻子,十余位皇子身死,這樣的深仇大恨,大夏可以放下嗎?
百里長青夾在大夏與宮舞之間,又該怎么做?該怎么選擇?
他是應該兩不相幫置身事外?
還是應該護佑著宮舞,反了大夏?
命老很清楚,這兩種選擇,都是百里長青不愿意面對的。
追尋到源頭,他認為是百里長青一直太過藏拙,而宮舞一直都不清楚真實情況,所以才釀成了如今這個局面。
“她知道我能夠修煉!”百里長青吐出了這句話。
“什么?”聽到百里長青這樣說,命老頓時瞳孔微縮,接著就立即開口說道:“那為何她還要這樣做?”
“不知道!”這一刻,百里長青的眼神再次沒了焦距,他也想不明白。
“或許,是她不想牽連我,也或許是她看我一直在藏拙,認為我想要一直這樣隱藏下去吧,從小到大對于我的事情,她總是習慣站在我的立場來考慮問題,從而做出決定。”
“可她難道不清楚,她這樣做的后果?”
命老皺眉,宮舞的聰慧,他很清楚,他不相信宮舞沒有想過,做出這些事情的后果是什么。
“難道她就那么自信,這件事將永遠被時光塵埃埋葬?將永遠不會暴露出來?不會被其他生靈知曉血衣樓與她之間的關系?
你說得對,她傻,她太傻!”
命老搖頭,他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評價這件事了,他無語。
百里長青沒有接話,只是依舊眺望著遠方,目光有些迷離,但漸漸地,他繡袍中的雙拳卻慢慢的握緊了。
而他的兩只瞳孔中,這一刻也有絲絲縷縷的金光在閃爍。
宮王府,凰女閣中。
小豆丁與小朱朱面見過宮舞之后,退了下去。
凰女閣中再次只剩下了宮舞一人。
她依舊盤坐在那里,很安靜,虛空中有一條條透明的鏈條絲線,鏈接著她的身體,在向著她的身體中,輸送著某些不可描述的莫名物質。
而隨著這些莫名物質進入她的身體,隱隱間可以發現,宮舞的氣息在不斷變化,體質、資質、氣運等各方面都在不斷的爬升,她的實力在變強,自身的底蘊也變得愈來愈厚實。
在她的魂府中,依舊還是那片山谷,依舊還是那棵大榕樹下。
兩道除了衣服顏色,其余皆一模一樣的身影,隔著玉桌相對而坐。
玉桌上,有茶香在飄蕩。
紅衣宮舞輕抿了一口茶,看向對面的白衣宮舞說道。
“剛剛他傳信的內容你看到了,怎么不回答他?還準備躲著他?”
“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嗎?”
“他猜到了!”
“在我意料中!”
“你猜他現在是什么心情?”紅衣宮舞笑了,這是她第一次笑,受白衣宮舞的影響,她現在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情緒了,不再如同以往那般,淡漠一切,不食人間煙火。
對于這個問題,白衣宮舞沉默了,她沒有回答,臉上卻掛滿了心疼。
她在心疼他!
不想他糾結難過。
如果可以選擇,她希望這件事被永遠埋藏,永遠不要暴露出來。
可世事總是弄人,人生不如意之事總是十之八九。
越是不想這樣,事情最后的發展,卻偏偏總是向著最壞的方面去延伸,難以控制。
看她臉上露出這幅心疼的表情,不知怎么的,紅衣宮舞的心中,也突然升騰起了一股股煩躁的情緒,她討厭這種感覺,她清楚,她此刻又被白衣宮舞給影響了。
她深吸氣,強行壓下這股股煩躁的情緒,繼續開口說道。
“為他心疼?到了現在你還在想著心疼他的感受?
你怎么不擔心擔心你自己?
你怎么不想想他接下來會怎么做?會怎么選擇?”
“我相信他!”白衣宮舞依舊是這四個字。
紅衣:“相信他?既然相信他,這幾年你何必做這么多準備?”
白衣:“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紅衣:“是我想看到的,但他們現在發揮的作用卻不是我想看到的,培養出他們,容易嗎?
現在他們極有可能會損失殆盡,多年努力盡皆化為流水,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太傻了嗎?”
“傻嗎?”聽見紅衣宮舞如此說,白衣宮舞笑了笑,而后她輕啟粉唇接著說道。
“你不懂!”
“不懂?這么做值得嗎?”紅衣宮舞皺眉,在她一直以來的觀念中,這樣做,與自己的收獲相比,明顯損失的更多。
“你認為不值得?為什么不值得?在我看來是值得的!”白衣宮舞笑著開口,她依舊笑顏如花。
紅衣:“你瘋了!”
白衣:“瘋了?我瘋沒瘋,你還不清楚嗎?更何況,我和他現在這種局面,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紅衣:“不錯,是我想看到的,但也是你自己選擇這樣做的,天庭與地獄的宿命,又開始輪轉了,你感受到了嗎?
你本是為他著想,才把這件事情搞得如此復雜。
但現在呢?你親手造成的局面,已經讓你與大夏之間埋下了一道永遠都無法釋懷的深淵。”
白衣:“他是他,大夏是大夏!”
紅衣:“他終究是大夏的皇子,身體中有一半的血來自于大夏,他是大夏皇帝的兒子,跟那些死去的皇子一樣,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父皇。”
白衣:“不用蠱惑我,我始終相信他!”
紅衣:“呵真不知道你的自信來自于哪里?”
白衣:“你感受不到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白衣宮舞笑了,她看著紅衣宮舞,臉上帶著促狹的笑,這一刻她像是一直偷到腥的小狐貍。
而聽到白衣宮舞的這句話,紅衣宮舞第一次沉默了,她的眼神變得迷離,有些慌張,在閃爍。
這是一場戰爭,她們倆之間無時無刻不都在相爭著,都在試圖影響對方的思想以及情緒。
紅衣想要保持自己原本的樣子,想要做回曾經的女皇,想要摒棄所有的情緒,想要讓宮舞絕情絕愛。
而白衣宮舞,她也想要做她自己,保持住自己今生的一切,做那個最真的自己。
白衣:“曾經的那個你,已經走到盡頭,再也難以寸進,事實證明,你曾經走的路是錯誤的,現在,你為什么不試著走一條新的路?”
白衣宮舞在反蠱惑,想要讓紅衣宮舞遵照她的意愿來行走。
紅衣:“你的路,沒有結果!這一次,就是很好的證明,宿命打不破,最終,很有可能還達不到我曾經的高度,更有甚者,你還會因為他,提前夭折!而上蒼的存在已經證明了,那條路走得通。”
白衣:“若是走得通,就不會有什么紀元大破滅,更何況,如今的上蒼不也一樣,有情緒了?”
紅衣:“你這是偏執!”
白衣:“咱們彼此彼此!”
這一次的談話,她們又以這種場面而結束。
類似這樣的畫面,已經經歷過太多次。
她們都在妄圖說服對方,改變對方。
都在偏執的堅持著。
火域!
時間流逝,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趕到了火域中,有些是純粹來看熱鬧,想要第一時間知道事態發展的。
而有些人,則是帶著滿腔怒火而來,一旦發現血衣樓的蹤跡,他們必定要將其盡數剿滅個一干二凈。
火域中有恐怖的氣息在蒸騰,帶著黑暗腐朽的味道。
“人類,你們過界了!滾出去!”
有一道蒼老的聲音響徹在虛空中,是那頭墮落鳳凰的聲音,百里驚鴻他們弄出的動靜太大了,驚醒了正在沉眠養傷的它。
幾年時間過去,他依舊在此處養傷,依舊守著那一道通往天庭的空間通道。
仔細觀察,可以發現,相比于幾年之前,他身后的那條空間通道,已經穩定了一些。
可能再過若干年之后,這條空間通道就能夠徹底穩定下來,可以通過它,來往于天庭人世間這兩界。
“血衣樓在哪里?是否是你開創了血衣樓?”
百里驚鴻的聲音,透著森寒,憑空的讓此處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分。
他施展天賦神通,穿梭虛空,瞬息間就出現在了那頭墮落鳳凰的身前。
混沌霧靄在蒸騰,形成了護罩,將此處的紫色火焰,盡皆擋在了他的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