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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蕭音悠悠洞幽冥

  四個月后,有三道身影從天而降,來到了林氏祖墳前。

  正是林照、顧玉菲、以及鸞兒。

  時值首夏,林氏祖墳四周的林木已然郁郁蔥蔥,地面上偶爾還有小花盛開。

  兩人加上鸞兒,先是對著林仁仲和陳氏的墓碑磕頭祭拜,隨后便是一陣沉默。

  一盞茶時間過去,林照輕咳了一聲,轉身看向顧玉菲:“玉菲,你還要繼續守孝嗎?”

  顧玉菲神色淡然,看了林照一眼后輕輕頷首,并未作答。

  林照神情有些復雜,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卻是一陣沉默。

  鸞兒眼中的傷感此時已漸漸消去,而是有些好奇的看著兩人,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小腦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菲,在父母生前盡孝,已然足矣,其實沒有必要如此!

  逝者已矣,生者還需活著,守孝只是個形式。

  你又何苦沉浸于悲傷不能自拔?”

  林照見眼前女子咬著嘴唇,神情凄切,心頭不禁涌出難言的憐惜。

  雖然父母已經逝去了好幾個月,顧玉菲卻依舊沉浸其中,不能自己,性格之倔強,根本難以勸說。

  聞聽此言,顧玉菲臉上的表情似是靈動了幾分,深深看了一眼林照后才道:“你走吧,我想再陪陪干爹和干娘!”

  暗自嘆息一聲,林照清楚勸亦無用,便拿出一個儲物袋遞了過去。

  顧玉菲神情有些詫異,卻并未接過。

  這幾年的相處,林照知曉其性格,若是正常溝通,定然不會收下自己的饋贈。

  遂一把抓過顧玉菲的手掌,霸道的將儲物袋放入其手心,沉聲說道:

  “我答應過老娘,要護你周全,不讓你受到委屈,但你我畢竟分屬兩宗,我無法時常陪在你身邊。

  里面有兩件中品法寶,一件為盾牌,可用作防護;另外一件是枚鈴鐺,有音攻惑敵,以及空間波刃攻擊之能,皆為我滅殺仇敵所得。

  你回到三陽神火宗后,最好重新給其改換面目,如此也能減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貴宗長于煉器,這等小事想必輕易便能辦到。

  另外一些靈石和符箓,都是消耗之用,足夠你用一段時間了。”

  見顧玉菲神情變幻,抗拒的意思明顯,好像要說些什么,林照臉色一沉,繼續道:

  “不要倔強,你要時時記住,在外行走,平安比什么都重要,一切以保全自身為要。

  以后若是遇到強敵,不能力敵便立刻逃遁;若有什么解決不了的難題,隨時給神霄宗傳信,只要敵人不是返虛真仙,你兄長我都可給你擺平!”

  說完又拿出兩疊符箓,給鸞兒遞了過去,叮囑道:“你以后就陪在玉菲身邊,要聽從號令行事,不可任性胡鬧,明白嗎?”

  鸞兒聞言,低頭行禮道:“是,老爺!”。

  隨后又抬頭看向自家老爺,眼淚汪汪的道:

  “老爺,你以后不要鸞兒了嗎?鸞兒現在很能干的,掃榻鋪床,端茶倒水樣樣會干!”

  林照看了看鸞兒白嫩可愛的小臉蛋,忍不住伸手在其臉頰上捏了一把,隨后對著兩女道:

  “我走了!”

  說罷,毫不遲疑的飛身而起,向東遠去。

  顧玉菲看著林照的身影消失在天邊,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悲傷。

  但又沒有放聲痛哭,只是以手捂嘴,喉嚨中發出低沉嘶啞的嗚咽聲,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很快打濕了衣襟。

  天高地闊,萬物勃發。

  而此刻的顧玉菲,卻有種深入骨髓的冰冷。

  如同又回到了當年,爹娘被妖獸殺害,自己被娘親藏在身下,孤單恐懼齊上心頭,好似世間只余自己一人。

  鸞兒在旁邊捏著十指,心中糾結不已,不知曉該如何稱呼眼前的女子。

  “小姐?主人?姑姑?娘娘?”

  半晌過去,心中為難的鸞兒也嚎啕大哭起來。

  林氏祖墳當中,林木茂密幽深,此時兩道女聲一個哭的清脆悅耳,穿透力十足;一個哭得低沉壓抑,悲切萬分。

  周圍墳堆寂寂,頓顯恐怖陰森。

  云空之中,林照端坐蓮花寶座之上,掌中洞簫翠綠溫潤,簫聲悠遠悱惻,似是表述著塵世中的愛癡怨憎,生離死別。

  音調時而和緩低沉,輕舒慢疊,讓人黯然淚下;時而壯懷激烈,激勵人心,似是功名利祿奮斗可得。

  最后卻在輕柔變幻間化為病榻上的無奈。

  簫聲變幻間,一切漸漸淡去,孤墳凄冷,黃土沉沉。

  隨后又有洞徹幽冥的高亢之音響起,剎那間天地元氣如沸,云空洞開,陽光直射而下。

  剎那間,所有一切似是跨越了生死,出離了世情,恍惚間有一道不屈的身影跨越了輪回,向著無盡的青冥飛躍。

  蕭音漸漸放緩,那道身影漸漸遠去,直至再不可見,蕭聲也自中斷。

  “道友好高明的洞簫造詣,好高深的心性修養,一曲之間真是涵蓋了人生百態。”

  “最難得的卻是最后一節,跨越輪回,斬斷生死,正是我輩修士所求!”

  蕭音消逝,南方天際忽有兩道聲音響起。

  首先出口的女子聲音輕柔如水,話語間夾雜著些許俚語,但林照能判斷出其意思。

  隨后出聲的男子聲音清朗,語氣間頗為果決。

  “兩位道友過獎了,天地寥廓,能在此相遇,亦是有緣,還請過來一敘。”

  林照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云層之中,緩緩自蓮座上起身,開口邀請道。

  幾息過后,一個八角圓盤狀的飛行法器從云層中穿出,旋轉著向林照方向飛來,越是靠近,速度越慢。

  乍一看去,這件飛行法器上好像有無數的奇蟲異獸在飛舞騰挪,且各具神態。

  有通體金黃的飛蝎,有雙翅振動的紫面蜈蚣,有通體赤紅的巨鉗飛蟻,有如金龜子一般的晶瑩甲蟲......

  十余種異蟲在法器旋轉時顯露的身影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林照頓時明白來者的身份。

  能有這般裝飾的修士,大多來自一個宗門,便是稱霸靈洲南部的七彩仙宗。

  七彩仙宗以御蟲之術名動天下,該宗的很多弟子喜歡在衣服、裝飾、甚至用具上雕琢出種種異蟲的形態。

  似是不如此,便不足以表達自己對于異蟲的重視和喜愛一般。

  “七彩仙宗司應星/黎映白,見過道友。”

  飛行法器的艙門洞開,從中走出一男一女兩位相貌年輕的修士,同時對著林照稽首行禮,自報門戶。

  “貧道神霄宗和照,見過司真人,見過黎真人!”

  林照也是神態莊重,對兩人稽首回禮。

  這兩人相貌年輕,又是出身大教,且渾身氣機磅礴,法力激蕩間甚是圓融,當是七彩仙宗的天才弟子無疑。

  雖然修士的相貌跟實際年齡關系不大,但在林照強大的感應之中,這兩人身上的氣血活潑而旺盛,眼角沒有魚尾紋,肌膚健康又富有彈性。

  故而可以肯定年齡不會太大。

  七彩仙宗亦是道門一脈,據傳道統來自上界,也屬于后臺強大的類型。

  在古昆界能傳承到現在,歷經劫難不倒的,十之八九都是底蘊深厚,上面有人。

  故而即便道統一時斷絕,也能很快重開山門,廣大門庭。

  “原來是神霄宗的和照真人。

  遠遠聽到道兄簫聲動人,故而不請自來,擾了道兄雅興,還請見諒。”

  黎映白頭戴風帽,臉遮面紗,身材高挑,雙腿修長,芊芊細腰,一身七彩長裙色澤搭配絢麗,款式別致。

  長裙在袖口位置提前收窄,露出半截欺霜賽雪般的白嫩手臂,十指圓潤修長,指甲修剪的極為整齊。

  這幅扮相明顯是屬于莽疆山地域特有的風格。

  此刻正向著林照款款行禮,聲音輕柔,婀娜的長裙盡顯其妙曼風姿,看向林照的目光大膽而熱情。

  在黎映白身旁,司應星一身黑色錦袍,長發向后豎起,隨意扎了一個馬尾,雙眉整齊如刀,目似朗星。

  整個人自有一股懾人的氣魄。

  而在兩人眼中,這位神霄宗的和照真人神態溫潤如玉,氣質飄然出塵,長相之俊雅,修士之中亦是罕有。

  但這些僅僅是皮相,讓兩人心中最為驚詫的是,這位真人怎么看都如同一個凡人,渾身氣機和氣血隱沒不現。

  偏偏又渾身道蘊盎然。

  瞬息間,兩人各自在腦海中飛快的回想著,想尋找出與林照面相和氣質符合的弟子。

  但搜遍神霄宗的十大真傳,和其它真傳弟子,卻沒有一個能與其對上。

  神霄四天驕,兩大仙子,以及其它杰出弟子,黎映白和司應星也見過幾位,但眼前這位和照絕對不在其中。

  這人的信息絲毫未曾流傳,實在是奇怪之極。

  但正因如此,兩位七彩仙宗的天才弟子心中越發凜然。

  只是作為大宗,誰家不是藏著掖著幾位杰出弟子當做底牌呢,念頭轉動間,兩人將林照確定為神霄宗的隱藏弟子。

  “黎仙子太過客氣了,能與兩位七彩仙宗的天驕相遇,是貧道的榮幸,又談何打擾。”

  林照擺擺手,隨后語氣一轉,繼續說道:

  “讓貧道猜一猜,能讓七彩仙宗的天驕聯袂出動,定是為這端午時節的元靈洞天歸屬,可對?”

  “哈哈哈,看來道兄不僅精于音律,對于世事亦是洞明。

  不錯,我與黎師姐正是為此而來。

  想必道友也是前往天闕山脈,然否?”

  司應星聞言仰天大笑,大宗弟子的恢弘氣度此刻盡顯無疑。

  黎映白亦是目含笑意,看著林照的反應。

  “然也!”林照大大方方承認,毫不搪塞。

  “如此,我們不妨一同前往,路上還能談玄論道,交流些心得。

  和照道兄意下如何?”

  黎映白目光朦朧,語氣溫柔帶著鼻音,對林照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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