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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溘然長逝白云外

  寒風漸去,天氣轉陽,時光匆匆流逝,宛若指尖流沙。

  此時已然是三月時節,萬物回春,大地披滿綠裝,百花盛開,禽鳥筑巢。

  一切再次恢復了生機。

  這日風和日麗,天空中白云飄飄,庭院內百花芬芳,蜜蜂飛舞不絕,“嗡嗡”作響。

  林照陪著老太公曬著太陽,耳邊忽然傳來老人的話語:

  “照兒,你能否帶祖父去天上看看?”

  林照聞言一愣,忽然一拍腦袋醒悟過來。

  修士自從晉入培元期后,便能飛天遁地。

  好比自己在山門中若是不會飛行,那真是連修行洞府都去不了。

  自己早就習以為常,但對于祖父這樣的普通人而言,又有幾人能登上云霄,俯視萬物?

  林照暗自自責,此事自己應該早點想到才是,只是現在亦是不晚。

  “還請祖父恕罪,是孫兒考慮不周,您稍等,今日咱們一同登上云天去看看。”

  林照面帶笑容,讓兩位大丫鬟照顧好祖父,自己出了院落,自去尋找父親林仁仲。

  半個時辰過后,林老太公、林仁仲、母親陳氏以及鸞兒,另外還有照顧祖父的兩個大丫鬟,一同登上了“神霄驅雷寶船”。

  林照巧妙的施展出術法“云雨大法”,在寶船四周形成濃密的白霧,將其徹底籠罩后,這才駕馭寶船升空而起。

  蕩波城之中,很多百姓看到天空有團白云快速向上移動,也有人看到這團白云自林府飛出。

  如此異象越發證實了林府小少爺乃是仙門弟子的猜想。

  寶船橫空,很快飛出蕩波城范圍,林照變換了方位,向著天青江而去。

  林老太公等人站在甲板上,貪婪的注視是下方的一切景象,城郭、村鎮、農田、行人、樹木等。

  平日里習以為常的景物,此刻只是換了個角度注視,便有了無限的新意。

  當寶船飛至天青江上空時,林照專門放低了高度,讓林老太公等人可以在一個較近的距離俯覽整個江面。

  聽到家人嘖嘖稱奇的聲音,林照心中無比的滿足。

  隨后寶船又飛到天青山脈,讓家人能充分領略山中的蠻荒景象。

  看著山澗咆哮的妖虎、山谷中橫行無忌的蠻牛群、拍擊巨樹的月華巨熊、奮死廝殺的各種猛獸,林老太公等人冷汗直冒。

  有時會有妖禽靠近,林照便隨手施展術法,提前滅殺。

  看著林老太公等人興奮的樣子,平日里的穩重如山再也不見絲毫。

  林照看幾人不愿回到船艙,便在甲板上放出桌椅,隨后從儲物法戒中取了各種點心擺好。

  此番出來,林照沒打算立即回去,故而準備充分,各種美食都備了不少,一應常用物品都自帶齊。

  一個多時常后,林老太公躺在船艙中一張軟椅上,丫鬟給其輕輕捏著肩膀,老人家看著船外白云悠悠,隨口說道:

  “照兒,我終于明白你為何一定要拜入仙門了!

  可惜祖父老啦,此生無法重活一次,否則我也跟你一樣,會如此選擇!”

  邊上父親林仁仲、母親陳氏也輕輕頷首,認同了老人的話語。

  隨后林照駕馭寶船,來到南靈江。

  林老太公、林仁仲以前見過這條南域靈洲的第一大江,母親陳氏卻是第一見到。

  但無論是林老太公,還是陳氏,都被這條大江深深震撼。

  半日時光過去,夕陽晚照,遠處天空紅霞漫天,下方千山影綽,倦鳥歸巢,眾人雖然依舊未曾盡興,但林老太公卻頗為疲倦,不得不打道回府。

  林照原本想經常帶著家人御空覽勝,卻是為林仁仲所阻止。

  按其所言,能有幸見識到仙人手段,已然足矣。

  又言“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故而需遵循正途,不可再起妄心”。

  林照能理解父親的想法,若是寶船經常出沒于林府,為眾人所知后,暫且不論外人如何談論,就是年輕的本家子弟,怕是都要亂了心境。

  春去秋來,院中小樹抽枝又葉落,五年時光匆匆而逝。

  這五年來,林照每日除去早晚陪伴親人,便安居家中,再也未曾外出。

  只是默默苦修,暗暗積蓄。

  林照每天的日程總是安排的滿滿當當,整個人如同陀螺一般,日以繼夜的運轉個不停。

  如今除去演練拳法、打磨法力、參悟術法等基本功課外。

  林照最主要的功課便是修行《神霄雷火大法》、《神霄玉樞雷霆寶經》、《禹步大統攝神雷秘要》、《天雷鍛體九轉琉璃身》、《法天象地雷神斗戰經》這幾部神霄宗秘傳典籍。

  當然,太虛真人一脈最拿手的演算之道,亦是不曾放松。

  當年太虛真人傳授的《甲子干支衍神術》和《大衍遁甲奇門訣》深奧異常,林照雖然早已悟得其理,但每次默讀一遍,都會有更深的感悟。

  其次便是參悟當年得自金剛宗的諸多經典。

  比如《金剛龍象大力涅槃經》第六層以后的功法,《掌中佛國》、《般若空慧無上金剛經》、《佛陀悟道觀想圖》、《蓮花渡世大法》、《十方無量空宇徹地法》、《天龍禪唱》等等。

  而參悟以上佛門典籍最有效的辦法,便是先讀佛經,明悟其中佛理。

  然后再參悟、修行這些頂級秘典,便容易明白其中的真意和入門。

  這會是個很漫長的過程,可能林照即便是跨入元神期,都不見得能盡數將其修成,當然就更不指望短期便取得成就。

  但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累土,高峰雖是直插云天,也要一步步去征服。

  在其閑暇之余,更換思路的時候,便默默參悟腦海中有關陣法、符箓、煉器、畫道方面的知識。

  如今林照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足夠一位普通修士窮其一生去努力。

  林照偶爾感嘆,自己最大的底牌既不是神霄雷法;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軀;更不是武道手段。

  而是超凡脫俗的大腦。

  智力是個好東西,能在先天上,讓人與人之間產生最大的差異。

  好比前世普通人和愛因斯坦之間的智力差別。

  一萬個普通人聚集在一起,日以繼夜的思考,也不見得有愛因斯坦一個人取得的成就高。

  正是因為有了這般聰明的大腦,林照才有底氣如此瘋狂,敢去分心掌控如此多的技藝和知識。

  林照堅信一點,今朝的諸般付出和努力,他日必將成為自己強大的資糧。

  又是一年隆冬季節。

  南域靈洲的寒冬很是陰冷,尤其是蕩波城,距離天青江不遠,空氣中水汽充沛,濕冷滲骨。

  這日,林照看著臥床不起的林老太公,雙目之中透著無奈。

  前些時日林老太公偶感風寒,便一病不起,身體也急速衰敗下去。

  林照給老人掩好被子,悄悄走出房門。

  庭院之中,聚集了十余人,但都保持著靜默。

  此刻見林照從房中走出,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林照打了一個手勢,眾人會意,一起向著前院行去。

  “照兒,你祖父情況如何?”林照身前,一位身穿錦袍,身形消瘦的老者問道。

  此人便是林照的大伯林仁伯,聽聞林老太公病重,連忙從京師趕來。

  隨其一同回來的還有林照的大哥林陽,其它身處各地的不少族人,亦是得到消息,前來蕩波城林府探望老族長。

  林老太公雖然早已不問族中大事,但威望依舊,即便是大武國皇室,也對其敬重有加。

  “怕是時日無多了!”

  林照略作沉吟,沉重的道。

  一時之間,庭院中眾人的神情都變得黯然。

  林照將目光投向天空,見紅日雖然高懸,卻是沒有絲毫的暖意。

  剎那間,在其內心泛起深深的無奈。

  即便自己身為修士,依舊是對他人的生死無可奈何。

  這世間,貧窮者可贈其金銀珠寶,貪權者可幫其身居高位,好名者可幫其名聞遐邇,好色者可贈其絕世美人。

  唯有一條,長生無法轉送,唯有自修!

  這個冬天,林老太公的病情起起伏伏,林照便居住在林老太公的院中,每日為老人調理身體,盡量延長其壽命。

  不時有林氏族人、大武國世家豪門以及權貴前來探望老人病情,但大多讓林仁仲阻擋。

  這些人見無法親眼探望林老太公,便想拜訪林照。

  這等一石二鳥的手段,自是未曾得逞。

  如今整個大武國頂級世家,基本已知曉林照拜入了仙門,所以都想與其搭上關系。

  只是林照除去每日照顧老人,連睡覺都幾乎快要放棄,哪里還有功夫理會這些事情。

  這幾日,林老太公已經無法進食,全靠林照以丹藥和靈乳液配吊命。

  林仁伯等人再次從京師趕回,林老太公的諸般后事已經悄然進行。

  這日,春風吹拂,庭院的角落中,已經有青草抽出了嫩芽,天空白云朵朵,萬物都似要蘇醒過來。

  林老太公的寢室內,林照獨自坐在椅上,看著昏睡不醒的祖父。

  老人此刻雙目已然深陷,努力的在用嘴巴呼吸著空氣,發出“呼呼”的聲音。

  忽然,老人睜開了雙目,露出了純凈的微笑,看向林照的目光充滿了慈愛。

  “照兒,祖父大限已至。

  馬上要去見你祖母了,臨走之前,想要再去看看天邊白云!”

  老人的聲音斷斷續續,林照強忍著悲痛,輕輕點點頭,隨后暗運法力,幫助老人喝了幾勺稀釋后的靈乳液。

  隨后走出門外,在父親和大伯耳邊低語幾句。

  半盞茶過后,一團白霧沖天而起,向著云空急速飛去。

  林老太公身穿精致而寬松的壽衣,鞋帽穿戴整齊,半靠在一張寬大的躺椅上。

  林仁伯、林仁仲、林仁杰、林陽、林普等人環繞在椅后。

  林照蹲在老人身側,見其正癡癡的看著船外變幻的白云,眼睛一眨不眨。

  不知其是否看到了祖母,又或是回憶起了生平的趣事,林老太公臉上忽然泛起微笑。

  微笑當中,老人緩緩閉上了雙眼,腦袋側向一邊。

  在冬去春來之際,在萬物勃發之時,在白云之外,林老太公面帶微笑,溘然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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