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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現身

  余聲未散,仿佛化作鐘鼓之音,“清凈”二字傳了又傳,在這天地間回蕩。

  雨龍卷也散了。

  “殺!”

  遠處似有長嘯低吼。

  無數人影飛也似的自雨幕中掠來,身法變幻或沉穩,或靈巧,或縹緲多變,立于長街兩端。

  “尊駕當真好事多為!”

  有聲音傳來,暗藏驚人鋒芒。

  “咻!”

  但見一道青芒橫空自一端筆直飛來,竟是極為強絕的劍氣,無數人為之驚嘆動容,自當年沈浪之后,江湖上委實已快二十年不見這樣的劍氣了。這劍氣好似飛虹,竟將雨幕破開分開,留下一道巨大豁口。劍氣在前,一道身影在后,飄忽如影,如大鳥般掠過眾人頭頂,落到了燕狂徒面前。

  輕的無聲無息。

  他身后,還有八個人。

  這八個人里面,有和尚、有道士、有女冠、有老者、亦有青年劍客,看來所謂的八派掌門是到齊了,不光他們,影影綽綽間還有其他人。

  “你要為他們出頭!”

  燕狂徒稍稍一側腦袋,感受著擦面而過的劍氣,臉上古井無波,瞧不出任何表情。

  “尊駕一身武功確實已冠絕天下,謝某不才,想討教討教!”

  來人是個紫黑華服的中年人,面容冷峻,手提一柄烏黑陳舊的古劍,掛著劍穗,語氣鄭重。

  “謝?神劍山莊?聽聞謝家這一代出了個不得了的人物,是你什么人?”燕狂徒眼波一轉,好似來了興趣,只是那目光卻好似瞧著死人。

  “那是謝某三子,如今尚且年幼!”

  “在下謝王孫!”

  來人竟是這代謝家家主。

  家主一到怎會沒有護衛,卻見長街兩側,黯淡的屋外上現出密密麻麻諸多身影,足有百十來位,全是清一色的紫黑勁裝,手提長劍,氣機彼此相合,虎視眈眈的盯著燕狂徒。

  “哼,姓燕的,任你武功如何高強,但凡入了這江湖,又豈是你說退就能退的!”

  “何況你滿手血腥,似你這等殺人如麻之輩,興許當年“回雁峰”便是你所為,你口口聲聲說你未曾得到《無敵寶鑒》,可你這一身邪門的功夫又是從何而來?我等闖蕩江湖數十載,便是聽都未曾聽聞!”

  “不錯,李掌門所言甚是!”

  “這小子當年分明是做賊心虛,這才故意放言退隱江湖,依我看,他施展的這些武功,定然就是《無敵寶鑒》上記載的絕世奇功!”

  “唔,繼續說!”

  燕狂徒神情平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非但不反駁,反倒是說了這么一句話。“本座對將死之人不會計較太多,就給你們點逞口舌之利的時間,至于你們那套名門正派的說辭,對我而言,沒用,多說一點吧!”

  他又瞧向謝王孫,順便一掃周圍百來位劍手,這些人但凡任何一人只怕都能成為一方聲名赫赫的好手,如今竟是有一百多人。

  無視著那些紛鬧的聲音,燕狂徒輕笑道:“你謝家銷聲匿跡,隱居江湖兩百多年,如今謝曉峰尚未長成也敢攬下這事?看來你謝家有了爭霸武林的心思啊!”

  “爭霸?我謝家兩百年前是“天下第一莊”,更是“天下第一劍”,初祖謝天更被天下人尊為“劍神”,談何爭霸之說?充其量不過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的罷了!”

  謝王孫言語輕低,說的坦然無比。

  “你敢從我身上拿?”

  燕狂徒淡淡道。

  拿什么?自然是拿名利,這謝氏一族遁世多年,厚積薄發,狄云本就渾厚,兩百多年來誰也不知道積蓄了多少高手,有了名利,又有實力,那勢力自然不再話下。

  如他們這般,不過是想踩著燕狂徒重振聲威罷了。

  謝王孫道:“你的名利不也是從別人身上拿來的么?”

  燕狂徒撫掌而笑。

  “說得好,比起你身后那群蠢貨,你確實算得上聰明了!”

  “不過,你要拿東西,是不是得付出一些代價?”

  謝王孫臉頰一緊。“什么?”

  燕狂徒隨手一指圍的水泄不通的百來位劍手。

  “呵呵,就用這些人的性命吧!”

  他手指在空中劃了一圈,然后指向謝王孫。“至于你…”

  “看劍!”

  一言吐出,謝王孫渾身緊繃,手中長劍應聲出鞘,宛如一泓清水,劍身激蕩,響起清越劍吟。

  劍在何處?燕狂徒手中無劍,身上也無劍,可他指尖一點,一縷劍氣已然透指而出。

  他就是一柄震古爍今的劍。

  “劍陣!”

  陡聞一聲厲喝。

  長街兩側屋頂,那些謝家劍手聞聲皆動,背后長劍紛紛出鞘,一時間劍身鳴動如龍,剎那間,數十道身影攜長劍刺來。

  劍氣“嘶嘶”吐露,劍光湛然,氣機森然。

  當先一劍來的最快,只因它最近,它便是謝王孫的劍,劍尖寒芒吞吐,瞧上去只如劍身長了七寸,寬了兩寸,宛如附著了一層白茫茫的光。

  “劍氣化芒,好手段!”

  燕狂徒極為難得的稱贊道,右手卻以掌心直迎劍尖,劍掌相遇,那古劍竟似憑空如雪化去,一劍刺下,肉掌完好無損,可是卻只剩光禿禿的劍柄,劍身連帶劍氣竟被生生化去。

  “這雙手?”

  謝王孫臉色大變,一雙肉掌如何能抗他謝家名劍,見勢不對,他撤身欲退,可握劍柄的手忽然一痛,竟是已被面前身子動都未動的人扣住,整個身子都似被扣住七寸的長蟲,酸軟無力。

  而也在同時,方寸天地間已有數十柄劍刺來。

  瞧著冷汗涔涔的謝王孫,燕狂徒戲謔的一松手,身軀陡然一震,仿佛天在震,地在搖,他體外一層雷火交織的罡氣瞬間撐開。

  但見那無數劍器碰到罡氣一瞬無不寸寸折斷,那些攻來的人來的飛快,退的更是飛快。

  一個個瞧著折碎的長劍眼神無不生變,臉上像是覆了一層寒霜,陰晴不定,像是能滴出水來。

  他們一退,身后又有人提劍攻來。

  劍陣將百人分成數撥,攻勢如浪起,一浪蓋過一浪。

  “哈哈…哈哈…”

  狂笑聲起,燕狂徒形如鬼魅,他雙腳一踮,腳尖貼著地面如風箏般迎了上去,雙臂一展,身形一轉,人已化作一陣風似的沖進劍陣,快到留下無數殘影,腳下騰挪輾轉,變化之快肉眼竟是難以跟上。

  佛經中有記:“一念為一剎,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

  便在這彈指間,燕狂徒雙手食中二指皆并為劍指,以指帶劍,指端上赫見凝出兩柄四尺來長,青芒閃爍的氣劍,身形騰挪間,劍影如光沖射八方,他手上劍氣縱橫交錯,所過之處,長街震爆連連,留下無數道溝壑劍痕,快到不可思議。

  而在彈指之后,他已立在那些謝家弟子身后,眾人眼中,卻見那百余人皆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像是凝固在了先前某一刻,僵硬如木雕,如石塑。

  繼而在悚然中,一個個渾身綻開一連串的血花,“噗”聲中倒地。

  燕狂徒并未就此罷手,他回望向那些正道門派,身形一展,如大鵬沖天一掠,化作一道急影,朝著那些人撲了過去。

  還未落地,他雙拳連連隔空砸下,拳罡迸發,一時間長街宛如雷火擊下,雷鳴之聲碾過石街。

  慘叫不絕于耳。

  等落下,地上能站著的人已經不多了。

  謝王孫望著頃刻全然斃命的謝家子弟,一張臉先是蒼白,繼而轉青,繼而再轉紅,涌起一陣不正常的紅潮。

  這可都是他謝家的底蘊啊。

  竟然這般不堪一擊。

  他似是沒了氣力,驚怒氣急交加,渾然忘了自己手中已無劍,提著光禿禿的劍柄便撲了上去。

  可那面前如妖魔降世的男人只是側眼睨了他一眼,謝王孫整個人便似沒了氣力,口中噴出血霧,癱坐在地。

  他愣愣的望著燕狂徒那依舊平靜不變的面容,木然的說:“這怎么可能?你也殺了我吧!”

  “殺你?”

  燕狂徒居高臨下的垂眼看他。

  “回去教你的兒子吧,我可以等他!”

  并非所有人都已死,積了不少雨水的長街上有的抱著斷臂,有的捂著胸口,多是倒地慘叫的。

  但是,他們忽然都不叫了,因為已經死了。

  卻聽“嗖嗖嗖”破空之聲驟起。

  一支支箭矢自屋頂射來,沒死的也死了。

  “瞧了這么久,我還以為你們會再等等!”

  燕狂徒雙眉一挑,似是對這等結局并無意外。

  “真是一群廢物!”

  一個聲音兀的落下,輕的像是一陣風,他人也似是一陣分的落下,踩踏著地上血水,一身白衣宛如流云飛霧般。

  那人臉上帶著一張龍首面具。

  黑發飛揚,一雙眼睛盡是說不出的邪氣。

  另一頭,也有兩個人,一左一右,左者龍行虎步,身形奇偉,右者右手提劍而來,二人腳步不光起落一致,就連距離也是一致,像是化作某種奇特的韻律。

  竟是上官金虹與荊無命。

  而這帶面具的。

  燕狂徒饒有興致的打量了那么幾眼。

  “王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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