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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回家

  魔教教主貌有三十,濃眉墨發,不怒自威,一雙眸子陰鷙深邃,深不可測。

  他視線在幾具尸體上一一掃過,臉上喜怒不形于色,威嚴內斂,仿佛對這幾個人的死漠不關心。

  卻也該如此,強者生,弱者死,本就是魔教信奉的原則,其之中高手無數,只要他在,魔教便在,哪怕死上千人萬人又如何。

  無關痛癢。

  “要不要等等你?我這人可不喜歡占人便宜,殺人,也喜歡公公平平!”

  忽聽燕狂徒背著雙手,語氣輕低。

  “小心啊,此人一身內力渾厚莫匹,匪夷所思!”

  白天羽在旁提醒。

  這魔教教主雖說面相年輕,可一身功力卻似魔怪,一夜激斗仍舊深不見底。

  傳聞其得了上一代教主的畢生功力,如今看來,果非虛言,天縱奇才。

  “你便是七年前挫敗中原武林無數高手的那個狂徒?”

  魔教教主不答反問,他目光灼灼,算起來,燕狂徒比他差不了幾歲,加之氣血渾厚,這樣貌瞧著也更為年輕些。

  燕狂徒略一沉吟,幽幽道“錯了,他們還算不上高手,我的出現有些早了,這個江湖最輝煌的時代還未到來,我也不過是順手推波助瀾罷了,但愿若干年后,這個天下能走出值得我盡興的人,可以酣暢一戰的對手!”

  此言一出,魔教教目光一凝,他冷冷道“你說,我還不是你的對手?”

  燕狂徒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略一打量,頗為失望的一搖頭。

  “還不夠!”

  “狂妄!”

  魔教教主冷哼一聲,眉皺的更深了,好似一個“川”字,他又瞧了瞧地上的幾具尸體,沉聲道“那就讓我瞧瞧,你遠超這個世道的實力!”

  “何必呢!”燕狂徒漫不經意的說“以你的天賦根基,你應該再等等,我覺得未來的盛世你也可以占得一席之地,屆時再與我、與天下群雄爭鋒,豈不痛快!”

  魔教教主怒極而笑。“你想讓我打消魔教東進的念頭?這無數年來,圣教歷代圣訓無不是東進中原,幾代教主布局綢繆多年,憑你一人之力想要阻我圣教大勢,豈非癡人說夢!”

  忽的。

  “你姓白?”

  燕狂徒話鋒轉的突然。

  未等對方答話,他又自顧的點點頭。

  “你應該姓白!”

  魔教教主未曾開口,只是眼神的晦澀變化無疑是說明燕狂徒猜對了。

  “也罷,這世上本無絕巔,只是如今絕巔因我而現,世人當有追逐之念,我想等一等他們!”

  燕狂徒喃喃自語,似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白天羽說,或是對魔教教主說。

  話語剛落,燕狂徒目光陡凝,渾身上下涌出一股難以想象的煞氣,朝著魔教教主浩浩蕩蕩而去。

  恍惚間。

  除卻阿飛以外,白天羽眼中,燕狂徒只如化作一尊巍峨高聳,擎天摩日的山岳,又似是山崩地覆,江河逆轉。

  無法言喻的駭人氣勢。

  魔教教主哼道“雕蟲小技!”

  他自幼便被當作教主傳人培養,修習魔教圣功邪法,別人窮極一生都不能參悟一種的“大悲賦”,他卻接連頓悟大半。

  原來這《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乃是魔教鎮教絕學,其上分別是記載了這世上最可怕也最邪門的七種武功,傳說此成時天血雨,鬼夜哭,就連著此書的人也在最后咳血而亡,故而極為不詳,視為無上魔功。

  江湖已有傳聞,練成其上一種便可雄踞一方,縱橫武林,難逢抗手,練成兩種足以無敵天下,而他練成了四種,其他的魔功邪法更是不計其數,還有上一代教主的畢生功力。

  適才四大天王足以稱的上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了,那胡女與那使刀男子更加非同一般,雖是被燕狂徒一招斃之,看似與當年上官金虹一般,但各種差別卻頗大,只因敗上官金虹的是指,殺這二人的卻是拳。

  放眼當世,能接燕狂徒一指的人有很多,但能接他一拳的卻鳳毛麟角,或許再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阿飛長大成人,等那驚才絕艷的幾人出世,等上官金虹破而后立,再鑄一對金環出來,或許才能讓他施展開手腳。

  他確實想等上一等,既是來到此間,若不見識一下那幾顆最璀璨的星辰,豈不遺憾。

  這神秘莫測的白姓魔教教主忽身形一震,口中放聲長嘯,陣陣而起,雄渾功力暴散開來,兩人隔空相斗,但見放眼數十丈的積雪無不紛紛浮到空中,懸空不墜,久未變化。

  “啊~”

  長嘯不止,雪中驚現奇景。

  只見那浮雪時聚時攏,如青煙白霧幻化無窮,隨著高低起伏的長嘯化作重重飄忽虛影,有的形如飛天,有的如佛陀跌伽而坐,有的好似拈花垂目,低眉含笑的菩薩。

  宛如天魔萬相。

  一時間浮雪只如汪洋,無數虛影好似水中游魚,又似鬼如魅,當真是群魔亂舞之相,在浮雪中倏忽往來。

  魔教教主仿若化身無上天魔,一張臉時嗔時怒,時喜時悲,忽而瞪眼,忽而如金剛怒目,忽而如瘋魔狂笑,忽而如入定老僧,神情一變,口中長嘯亦是在變,起初雄渾如吼,繼而轉為鏗鏘,接著再化厲嘯,如那起伏濤浪。

  這一聲驚天吼嘯,似如號令群魔之語,竟是朝著燕狂徒圍去。

  耳畔恍惚間響起無數竊竊私語、靡靡之音,像是可勾人魂魄,動人心神,眼前淋漓依稀多出諸般曼妙身影,如夢似幻,引人沉淪。

  “有趣,居然想跟我比內力!”

  像是出乎意料,燕狂徒以拳抵掌,神情陡變,雙目圓睜,竟是作嗔怒狀,如金剛怒目,口中竟也放聲而起,卻是狂笑。

  “哈哈~”

  一者厲嘯,一者狂笑。

  雪中如聞龍吟虎嘯,與那靡靡之音相抗,浮雪乍動,卻是以二人之間一分為二,涇渭分明,如兩股潮浪碰撞激涌,傳出隆隆之聲,當真如錢塘江大潮驚濤拍岸之聲,震耳欲聾,山崩地裂。

  白天羽本就落敗受傷,如今夾在二人中間,堅持不過一時半刻,面色竟立時肉眼可見飛快漲紅,宛如涂了朱漆,太陽穴不停起跳,眼露癲狂,竟仿佛真的置身汪洋大海,驚濤駭浪之中,憑著一絲清明,他吐血暴退二十余丈,方才有所減緩。

  兩股雄渾內力隔空而斗,但見那浮雪分界處寒石爆碎,堅冰震裂。

  “轟轟”驚爆不絕于耳,宛如雷擊峰頂。

  片刻后。

  嘯聲散去,笑聲也散去。

  漫天浮雪潰散如塵。

  等塵埃落定之后。

  “爹,你沒事吧!”

  阿飛從后面捂著耳朵跑來,眼中既是震撼,又是擔憂。

  “爹沒事!”

  燕狂徒回頭望了望適才魔教教主所在之地,只見那里已空空如也,不見人影。

  “爹,誰贏了?”

  阿飛好奇問道。

  燕狂徒默然不語,卻是將他提到了背上。

  回望了眼遠處眼神復雜無比正投望過來的白天羽,他輕聲道“走了,回家!”

  卻說一處極為偏僻的山坳間,坐落著一間農家小院。

  院中一個四五歲的孩童正歡喜的追趕著雞鴨,忽見他抬頭一瞧,當即欣喜道“阿爹!”

  院外,一個身穿華貴紫金長袍的男人正一步步走來,臉色蒼白無血,額頭盡是冷汗,正是那魔教教主。

  一個布衣柔美的婦人見他這般不僅大驚失色。

  剛一上前,卻被魔教教主扣住雪腕。

  不由分說,他身形凌空一起,單手一攝,女子與他雙掌齊對竟滯在空中。

  “別說話,接我功力!”

  虛弱低落的聲音響起,一股龐大浩瀚的暖流已源源不絕渡入女子的體內。

  足足持續了小半柱香,男人這才無力墜地。

  如今他形神枯槁,前后判若兩人。

  女子卻是功力大增。

  魔教教主倚靠在女子懷里,渾身顫抖,嘴里狂吐鮮血,他艱難的嘶聲道“我心脈已被人震碎,活不成了,如今畢生功力歸你所有,但你要記住,不是給你的,是給小樓的,你要將他培養成人,統領圣教…還有千萬要記住,若無十足把握,別讓他急著去報仇,那人…咳咳…那人太過匪夷所思了…”

  女子美目含淚。

  “我記得了!”

  說話間男人望著正在地上奔走的兒子,忽緊抓女子衣袖,仰天嘶聲竭力大喊道“可恨我東進中原只差這一步,哇…”

  語畢,一口血水吐出,頭一歪,氣絕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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