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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殺蘇?

  廳堂內。

  沉靜如水。

  兩排木椅矮幾相對并立,坐著那么幾個人。

  當然,蔡京永遠是最上座的。

  墻角紫金獸爐里溢出縷縷如絲細煙,散著淡雅微香,若不細聞,只如無味。

  窗外立著寒梅,不遠處還有一團花圃,可惜這等光景,慘淡的可憐。

  屋里。

  蔡京不說話便沒人敢說話,蔡京不動,誰也不敢動,便是連身旁的茶水也不敢喝,一個個正襟危坐,仿佛坐著要比那與人廝殺還要來的費勁,光坐著便已讓人汗流浹背。

  直到顧惜朝急步走進來。

  “義父,那人來了!”

  “哦?”

  “喝茶!”

  蔡京淡淡的應了聲。

  他說“喝茶”,就沒人敢不喝,而且是迫不及待,宛如渴了十天半月,滴水未進一樣,舉起茶杯,連水帶葉就像牛嚼牡丹一樣全一股腦的吞了下去,嚼也不嚼。

  喝完,還要恭敬謙卑的說:“好茶!”

  事實上他們并不知道茶水的滋味,但哪怕這杯里的是糞水,只要是蔡京給的,喝到他們嘴里也沒人敢說不好,而且還會一滴不剩的咽下去。

  來的是誰?

  來的自然是燕狂徒。

  所有人瞧去。

  只見一道神武雄壯的高大身影正走了過來,高大的簡直不像個老人,步伐起落雖是無聲,卻格外沉穩有力,一腳落下像是一座高山峻岳瞬間拔起,宛如生了根。

  白膚白發,黑袍黑眸。

  相比之下,他身旁的老婦就顯得有些嬌小了,事實上擱在女子里頭老婦并不矮,可在燕狂徒的身旁,卻只到胸口,銀絲灰發,素裙狐裘,懷里抱著一只打盹的貓兒。

  蔡京還瞧見身后白愁飛的臉色有些冷寒,他邊慢條斯理的呷了口茶,卻什么也沒問。

  他自然知道自己這位義子心有多高,但心再高,有的可用,有的不可用,因為這心是野心,狼子野心,像他這樣老謀深算的人,很少有看不透的人,心中已猜了個十之,何況這是他的府邸,他又怎會不清楚。

  白愁飛在他眼中如此,燕狂徒何嘗不是如此,這世上有太多渴望權力的人,但像他們這樣的人,桀驁不馴、狼子野心的人,有的可以用,有的可以大用,有的卻只能做一時之用,有的到最后說不定還會是敵人。

  白愁飛也什么都沒說,只是一雙眼睛寒的像是兩滴血,看了燕狂徒一眼,然后瞬間隱去。

  等咽下嘴里的茶水,蔡京又換上了他那副笑。

  “都坐吧!”

  他又看了看眾人笑道:

  “不得不說,你們都很走運,這位,可是如今橫掃黑白兩道,令武林高手聞風喪膽的“權力幫”幫主,還不來見過一下!”

  盡管心里有所猜測,但真的聽到蔡京的話,所有人還是心頭一跳,只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

  “你們認識一下吧!”

  蔡京話一落。

  他右手邊第一個座的人便開了口,那人濃眉虬髯,虎背熊腰,穿著一身錦衣華服,不怒自威。

  “尊駕之名如雷貫耳,實在是聞名已久,在下姓龍,排第八!”

  龍八,龍八太爺。

  此人江湖地位極高,而且朝堂之中更是一品大員,有權有勢,威名不弱。

  可燕狂徒卻瞧都沒瞧他一眼,只輕聲道:“太師此次讓我入京,不知有何事啊?”

  這下不光是龍八臉色難看,就連其他人神情也都隱有發作之意,臉頰肌肉顫動,青筋微跳,卻都按捺心中怒火,只因蔡京當面。

  想他們這些人無論江湖廟堂哪個不是聲名赫赫之輩,如今卻遭人如此輕視,與侮辱何異。你是武功高絕,權傾江湖,可如今這是京城,如此囂狂,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蔡京看在眼里,只是撫掌笑道:“先生果然快言快語!”

  他抿著茶,漫不經意的問:

  “不知那仙丹效用如何?”

  燕狂徒眸子一轉,嘿聲笑道:“太師卻是有趣,那仙丹你不是已經進獻給皇上了么?卻來問我?而且為了替皇上爭奪仙丹,我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蔡京瞇著眼仿佛在回憶那茶味,好一會才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搖頭失笑道:“歲數大了,人就有些老糊涂,瞧我這記性。對,先生剿除江湖匪寇有功,確實有功!論功足以委任朝廷命官,只是…”

  燕狂徒淡淡道:

  “只是什么?”

  蔡京眼睛閃爍靈活,像是在放光。

  “你知道的,京中勢力并非只我一家,先生權傾武林,身份特俗,而且武功又好,我若冒然將先生引入京城,只怕很多人不服啊!”

  “誰不服?”

  “不服的有很多,但最厲害的只有兩個!”

  “哪兩個?”

  “這第一個,便是“金風細雨樓”的舊樓主,蘇夢枕,他們這些人,私自糾結亂黨,不尊法度,膽大妄為,既不聽話,又不像話,國法早已不容,而第二個,便是諸葛!”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到“諸葛”二字,燕狂徒一蹙眉。

  “諸葛?”

  蔡京道:“諸葛正我!”

  他好整以暇的說:“以先生的所作所為,只怕諸葛正我這一關是如何也過不去的,唯一能做的,只有,殺!”

  說“殺”時,他聲音一沉,憂憤嘆道:“諸葛若不死,先生進階之路便會處處受阻,擋人前路,如殺人父母,這種人究竟該不該殺?”

  燕狂徒臉上不見喜怒,稍一沉吟。

  “咳咳…確實該殺…”

  蔡京笑了。

  “愁飛,那你們應該好好結識一下!”

  “是,義父!”

  白愁飛恭敬回道,然后他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干脆點,蘇夢枕如今傷病交加,而且我已安插了許多后手,我打算今日就以探望為由,動手殺蘇!”

  他望向燕狂徒,神情冷寒,言語直接。

  “不知道尊駕這幅身子,敢不敢去走一遭!”

  燕狂徒忽然也笑了,他臉上帶著笑,眼中卻少見笑意。“看來白樓主還真是等不急了要弒兄篡權啊。”

  蔡京那老東西對當年“白帝城”上說過的話忘得一干二凈,如今這般作為,恐怕是心里已動了除掉自己的念頭,而且還想讓他拖幾個墊背的。

  “兄?他可不是,充其量我們只是彼此相互利用的關系!”

  白愁飛一張臉更寒也更白了。

  “你不敢去?”

  “去,自然要去!”

  燕狂徒撣了撣衣裳,緩緩起身。

  “我這人平生沒什么喜好,只喜歡見識天下高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去瞧瞧“紅袖刀”又如何。”

  外面天色尚早。

  白愁飛恭敬的對蔡京說了句:“義父!”

  說罷直朝外面走去。

  燕狂徒心中正求之不得,既是時機已至,他可不怎么想耽誤功夫,遲則恐生變數,特別是聽到蘇夢枕病入膏肓后,他背負雙手,面無表情的朝著一處角落瞥了一眼,隨即二話不說轉身就和白飛飛走出了廳堂。

  等他們離去。

  那隱蔽的角落里,才聽“噗”的一聲。

  一道身影自梁上墜下,衣襟染血,滿臉駭然。

  正是天下第七。

  所有人面面相覷,蔡京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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