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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救人

  “死”字一落,七個人全都變了臉色,宛如那字有千斤萬斤重,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機,兩岸暮蟬頃刻俱寂,天地像是化作死一般寂靜,幾匹馬不安的嘶鳴著,來回掙扎踱步。

  幾人被駭的連連后退。

  風輕云淡的話語不見丁點殺機,更不見一絲殺意,但是所有人卻察覺到了面前白發老人的那顆殺心。

  殺機,殺意皆已內藏。

  歐陽意意臉上本就難看的笑現在更難看了,難看的就好像要哭出來,其他人要么是神情凝重,要么是臉色發僵,落在這即將暗去的曠野中,瞧上去就好像戴了一張詭譎古怪的面具。

  “呵呵,尊駕還是莫要開這樣的玩笑!”

  任勞任怨里的老人陰陰一笑,他看著在笑,但嘴里的話卻有些尖利,仿佛是因為氣息太急帶動了呼吸。

  面前人是誰啊?

  自然是燕狂徒。

  在昨夜得知王小石刺殺了傅宗書后,他便連夜趕到襄陽,好在,并沒有錯過什么。

  白愁飛如今為了獨攬“金風細雨樓”大權,早已什么事都做得出來,何況現如今黑白兩道全都在追殺王小石,他的血親定是難免余難。

  燕狂徒豈能坐視不管。

  仿佛話已說盡,他沒去理會,沒去辯解,更沒遮掩,對于將死之人,他從不喜歡過多的浪費時間。

  燕狂徒落足江邊,停下身子。

  仿佛已感受到了無法避免的一戰,剩下的三名武官率先出手。

  “受死!”

  這三個人要么提著鐵槍,要么拖著偃月刀,要么提著金鞭,縱馬揚蹄便沖了過來。

  其余四人也動了。

  歐陽意意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他那一身輕功,但他不是朝著燕狂徒,而是轉身往襄陽城逃命般掠去,剩下的任勞任怨以及“詭厲八尺門”朱如是全都似商量好的一樣,分散四逃。

  開玩笑,“六合青龍”和“天下第七”都沒打過這人,他們幾個又有幾分勝算,當然是抓緊時機去逃,若是為了爭功對方決然是不會殺他們的,可見是為了滅口,那又為何要滅他們的口呢?答案自然是王家父女二人。

  只要逃出去,不需要逃多遠,逃到“襄陽城”內,此城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城中尚有重軍駐守,到時候憑他們的身份定能得活。

  可他們逃的了嗎?

  只掠出去不到三四丈遠,幾人的耳邊憑空莫名的多出聲聲呼嘯,那呼嘯很急,宛如狂風穿過指縫帶起的異響,聽著就好像是鬼哭神嚎般刺耳。

  別人也還罷了,歐陽意意與朱如是卻是這一年來白愁飛最信任也是其一手扶持起來的親信,他們聽過最多的就是這個聲音,不,準確的說是這個掌法。

  鬼使神差的,朱如是下意識回頭看了去。

  但接下來,他一雙眼睛猛得睜圓,渾身抖若篩糠,然后拼了命的朝遠處逃竄,像是身后有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在追他一樣。

  不光是他。

  剩下的幾人全都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因為他們身后真有東西在追,那是幾個模糊的灰黑掌印,掌勁仿佛凝為了實質,像是一蓬淡淡的煙霧,又像是幾只聚散無形的鬼手,帶著要命的灰黑死氣,凌空拍來。

  而那先前還縱馬沖鋒的三個武官不知何時跌下了馬去,死的無聲無息,眉心俱是一個冒血的窟窿眼。

  歐陽意意此刻已被駭得魂不附體,就像是三伏天里驀然有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臉上已死灰一片,自知已經中掌。

  任勞任怨一老一少跑也是一起跑的,但當他們看到身后簇在一起的數道詭異鬼手后,任勞的臉色瞬間也變的灰敗嚇人,他像是記起什么,雙眼透著莫大恐懼,身子宛如頃刻間軟了下去,無力的呻吟道:“天吶,我造了什么孽,竟然要讓我死在這白骨追魂掌下!”

  然后,他只覺得一股陰寒侵體,整個人如墜冰窟,剛躍出不遠的身子立時直直墜下。

  再瞧去,其他的幾人,竟全都步了他的后塵。

  “白骨追魂掌!”

  “啊!你是金風細雨樓四當家!”

  任怨便是那個少年,他翻滾在地,看著走到面前的白發老人,雙手撐著尚有余溫的大地,如避蛇蝎般往后退去。

  所有人都察覺到,自己的體內有一股極為陰寒的氣息盤踞不去,游走于四肢百骸,渾身像是凍僵了一樣。

  “看來朱月明調教手下的辦法不行啊!”

  燕狂徒走到近前,這任勞任怨本是刑部老總朱月明的手下,看樣子如今也站到了白愁飛這邊。

  眼皮一垂,蒼老剔透的臉色此刻落著僅存一線的余暉,看著就像是一半赤紅,一半蒼白。

  “燕副樓主饒命啊,都是白樓主吩咐我們這么做的,他還想著暗殺蘇樓主,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歐陽意意連滾帶爬的跪倒在地上,鼻涕眼淚一大把,磕頭如搗蒜。

  “唉!”

  燕狂徒幽幽一嘆。

  正這時。

  “噌!”

  只是哭了沒幾聲,歐陽意意抬頭的剎那右手已從袖里拔出一把短匕,猙獰厲吼著朝燕狂徒刺去。

  卻見一只手當頭按下。

  難以想象的沛然大力登時落在了歐陽意意的天靈上,就見他的頭顱瞬間一沉,居然整個陷入了的胸腔中,斃命當場。

  另一個朱如是正欲開口,一只紫黑布靴便已踢在了他的胸膛上,一陣“噼里啪啦”的細碎聲響,朱如是橫飛出去,狠狠地撞在一顆粗壯的杉樹上,落在地上就不動彈了。

  任勞任怨瞧的肝膽俱裂,正想著是否要拼死一搏,但他們渾身上下忽覺傳來一股異常的痛癢,就好像皮肉下爬滿了億萬只螞蟻,奇癢難耐,臉色大變的同時,手已不自覺的抓撓向自己臉頰脖頸。

  只在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慘叫中。

  二人接連自盡而亡。

  驅散了幾匹快馬。

  燕狂徒一撩簾子,里面的王天六父女倆早已嚇的面無人色。

  “放心,我和王小石關系匪淺,此次是來救你們的,情況緊急,咱們路上再說!”

  聽到這句話,二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暮色漸深。

  襄水盡頭,一葉木舟飛快駛來。

  那人是靳無救,一身漁夫打扮,背著斗笠,披著蓑衣,他趕到岸邊,忙把身上的行頭摘下,給燕狂徒遞過去,然后從懷里小心翼翼的取出個七寸高低的瓶子,瓶塞一拔,將其中的東西往每具尸體上倒了一些,不多時,八具尸體便肉眼可見的化作一灘膿血,骨頭都不剩。

  旋即駕著馬車遠去。

  “上舟吧,現在去看看你們那個正被仇家滿天下追殺的王小石!”

  燕狂徒換上斗笠與蓑衣,等父女倆上了木舟,手中竹竿一撐,木舟已似離弦之箭般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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