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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抱樸劍訣

  日子似是難得的平靜了下來。

  長街上多是叫賣東西的小販,往來的車馬,喧囂熱鬧,一副祥和景象。

  街邊上,一家沒有名字的鐵匠鋪半開半掩著木門,里頭有兩排貨架,一排多是擺著一些打好的農具,另一排,只見寒光閃爍,竟是各式各樣的兵器,哪怕一些極為罕見的奇門兵器都偶有一兩件。

  但最多的卻是暗器。

  擺賣暗器,這等生意可是極為稀罕的事。

  木架分三層,最底下的暗器,多是個頭略大,重量不輕的暗器,譬如飛槍,弧刃刀,開山斧,短戟…粗略一看居然不少,中間那層,只見擺著諸般制式的飛刀,匕首,鐵蒺藜,飛鏢,飛爪,袖箭,俱是在火光里透著冷亮寒光,最上一層,則是一個個裹好的布袋,里面卻是更為精細的飛針,青蓮子,喪門釘,追魂釘…

  平日里賣出去的,也大都是農具,這暗器卻是少有人問津。

  不過燕狂行并不在意,他打鐵并不是為了賣,也不是為了賺錢,這些也只是他試手之作,隨意擺在那。

  他這幾天過的確實很平靜,至少看起來很平靜,很難想象,能在這魚龍混雜,如履薄冰的京城里過著這般平靜的日子。普通人能過平靜日子,那是因為他們尋常,無甚所求,只求安居樂業,溫飽即可,所以大多過的很平靜。

  但若要江湖人過平靜日子,而且還是如他這般,就很難了。

  而現在的這些平靜,都是蘇夢枕給他的,越平靜,就越不平靜。

  天色漸晚,暮色已近。

  長街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變得稀疏起來,各自散去,變得空曠,暮色還沒落,街上已經沒人了,什么都沒有了。

  靜悄無聲,原本在街市上遛鳥的錦衣公子,賣鵝的花裙大娘,瘸腿的燒餅老漢,嘶鳴的牛馬,低吠的野狗,這會全沒了,一無所有。就好像憑空變了個戲法,消失的無影無蹤,連牲口都沒了,只有孤零零的落葉在街面上卷動著,搖搖晃晃。

  整個長街都充斥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就好像天底下的人都沒了。只剩下鐵匠鋪里的還穿出“叮叮叮”打鐵的聲音,木門半掩。

  樹欲靜而風不止,有的時候你想動,你的對手卻要靜,而當你想靜的時候,你的對手卻絕對不會讓你靜下來。

  因為只要今天一過,就是第三天了,是“蘇夢枕”與“雷損”談判的日子,這不光事關“金風細雨樓”與“六分半堂”,還有其他勢力,譬如“迷天盟”,這關乎的是整個江湖的大勢,無數人的生死存亡。

  而談判的底氣,便是各方勢力的強助,如白愁飛,王小石,強助若丟,底氣自然就少,但白愁飛與王小石都在那四座樓里,所以唯一不在樓里的,就剩燕狂行。

  暮色已至,再到濃,再徹底變成夜色,寒露漸起,外面的長街也越靜了,靜的人心慌,像是蚊蟲鳥叫都沒了,一眼望到頭,整條長街兩側除了一些個紅燈籠,再也不見半點光亮,家家關門閉戶,這空曠街道上便莫名多了幾分凄冷幽惶。

  鐵匠鋪的門也關上了,似是天已晚,欲將眠。

  一開始并無變化,但約莫子時,本已靜謐非常的石街上忽多出許多聲音來,那是腳步聲,步伐落下踏在青石上,密集如雨落,好似雨打芭蕉般,但是聲音很輕微,輕的似是蝴蝶扇動翅膀。

  本是幽暗的長街里不知何時多出綽綽人影,像是鬼魅般自一條條巷道匯涌而來,而后又分散向各處。

  手中所持長刀在那街邊的余光下映照出了明晃晃的刀身,地上的影子扭動著,被拉長著,顯得異常猙獰怪誕。

  一行十數人,步伐起落輕靈,似是自夜色里分出來的鬼影,一個個睜著冰冷平靜的眼睛,看著那緊閉木門的“鐵匠鋪”。

  這條街老實說算不上繁華,沒得那些熱鬧的酒樓青樓之類的消遣處,各家各戶的燈火早已熄了個干凈,唯有街道兩側燈油未盡的燈籠還亮著幾盞,在迷蒙雨中忽明忽暗。

  詭異的是沒人敢出來看個究竟,更是連燈都未亮起一盞,緊門閉戶,便是連狗叫都沒得一聲,就好像這偌大小鎮里的百來戶人家都不存在一樣。

  “上!”

  一聲低語,那十數條黑影赫然聞聲而動,整個人就似沒了百來斤的份量,輕飄飄的就飛了起來,提著一口氣,如蜻蜓點水般落在前堂的屋頂上,目光穿過院子,瞧向后院的一間屋子。

  這后院不算大,不過四五十步的長短距離。

  那些個黑影似極了夜貓子一樣,落步極為輕聲,三兩個兔起鶻落,已到了院心的銀杏樹下。

  旋即,二話不說一扣腰間,再拿起,頓見手中多出一架弩弓,一箭三矢,電光火石間般朝著木屋射了過去。

  天上亮著一輪朦朧月亮,像是遮著一層紗。

  “噗噗噗~”

  一瞬間,一連串讓人頭皮發麻的洞穿聲在院子里響起,來的快,去的急,只是一波,轉眼即逝,再看那木屋,門窗上已布滿了蜂窩似的孔洞。

  箭雨一落,十數人毫不猶豫,便已飛步縱躍,撲向了屋子,魚貫涌入千瘡百孔的木屋。

  “噗!”

  可最后一人剛進去,一道身影便撞碎木門,倒飛了出來,整個身子橫飛而出,如破布便摔在地上,人在空中,頭顱與身子竟無聲的分開,只見血液飆出。

  有了一個開始,一條條剛進去的身影接二連三飛了出來。

  “紅袖刀?”

  不知誰急促尖利的喊了一聲,帶著濃濃的驚疑。

  “不對,不是!”

  他們剛進去,不想現在又退了出來,十七個人,現在能站著的,就剩十一人了,剩下的六個人,全都倒在了的地上。

  木門半開,一個身影不知何時立在了那里。

  澈凈目光如在發亮,亮的很嚇人。

  眾人正欲再動,只見那身影驀然喉嚨一鼓,張嘴一吐,口中吐出一縷氣來,模糊月光下,那口氣居然形如小劍,匪夷所思。

  小劍速度快如閃電,赫然打入一人頭顱。

  “噗!”

  只見那人眉心猛然綻開一捧血花,而后直挺挺的倒地。

  吐息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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