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037、長街再戰

  “呼!”

  呼氣的,是白愁飛,他不但在呼氣更是在深吸氣,悠長低沉的呼吸,像是拉動的風箱,帶動著稍稍起伏的胸膛。

  他之所以深呼吸,是因為他在緊張,前所未有的緊張。

  只因深呼吸過后,一個人往往可以變的平息靜氣,壓下那種緊張。而緊張往往容易壞事,越緊張的人,便越容易分心,而現在,他需要凝神。

  算起來,白愁飛出入江湖已有八年了,八年的時間里,他殺過不少的人,可是“白愁飛”這三個字,江湖上卻始終鮮有人知。

  江湖何其之大,砸下一顆石頭,又能濺起幾朵浪花?在這個江湖里,每天每時每刻,都有人死,但真正熬出名堂的人卻少的可憐。

  為何?那是因為他們成就的都是小名,一朵小浪轉眼即逝,唯有大浪,大到沖天的巨浪才能翻云覆雨,才能大到整個江湖都為之震動。

  所以這八年來他明白了一件事,一個人要想成名,只成小名是永遠不會出頭的,天下能人千千萬,今天死了一批,明天又冒出來一批,成就的小名就如那萬千漣漪中的一朵小浪,眨眼就被沖散了。

  所以,要成名,就要成大名。

  也正是因為如此,身負絕技的他,這八年的時間里才肯甘心藉藉無名的活著,或者說隱忍,在熬,在等。

  常言道:“人不圖小利,必有大謀。”

  他就有大謀,一飛沖天的大謀。

  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天知道他這八年的光景中舍棄了多少小名小利,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名動天下,成為江湖上呼風喚雨的大浪,大到翻天覆地。

  而現在,時機到了。

  他看到了成大名的時機。

  蘇夢枕,金風細雨樓。

  放眼看去,只見三條岔路俱是憧憧人影,用來截殺他們的人影。

  若是別人看見這一幕,指不定就被嚇得癱坐在地,心膽俱喪。

  但他看到的不同,他看到的,是能動天下的名。

  只要今天他能活著自這里走出去,相信不出三日,不,不到三日,只要一天,整個京城乃至整個江湖,他“白愁飛”三個字,便會名動天下。

  白愁飛的眼睛像是燃燒了起來。

  “你在緊張?”

  蘇夢枕忽然問道。

  白愁飛瞄了他一眼。

  “是的,我是在緊張,但我不怕!”

  王小石的眼睛也有些發亮,他在驚,還有涼,那種像是置身寒潭,手腳發涼的涼。

  他也在緊張,緊張的手腳冰涼,所以他要擺動雙腳,揉搓十指,以求化去那股涼。

  但緊張并不一定就意味著怕,白愁飛的緊張就不是怕,王小石也是如此,但他卻與白愁飛的那種緊張不同,他顯得有些亢奮。

  他雖無“大謀”卻向往江湖,大丈夫生于世間,能與兄弟同生共死,這般事情又能遇到幾次,又能做幾次,生死險境當面,他竟顯得有些無懼,一邊自然而然的擺動著雙腳,然后朝著年紀最小卻也最沉默的燕狂行嬉笑道:“小燕子,你怕不怕?”

  眸子未動,燕狂行答非所問,他抬眼瞥了瞥天空,不輕不重的道:“要下雨了,趁著沒下大,早點回去吧。”

  蘇夢枕笑了,白愁飛笑了,王小石也笑了,就連一旁的茶花和師無愧臉上也在露出笑,他們瞪著那些截殺的人,眼中戾氣騰騰,臉上卻在笑。

  唯一沒笑的,或者說沒看見笑的,只有白飛飛,她臉上蒙著面紗,如煙如夢的眸子瞧著正擋在她身前的人。

  事實上燕狂行也緊張,以至于他垂落的雙手十指不斷伸卷著,像是想要握住手里的空氣,一遍又一遍,不停重復,感受著雙手不斷凝聚的力量,因為這力量能讓他安心。

  但是,他的左手中,忽然滑入一抹柔嫩,令他停止了這個動作,那也是一只手,一只右手,纖長白皙,猶如羊脂玉般,不染塵埃。

  白飛飛的手。

  她在燕狂行身后自然看到了,也感覺到了。

  五指相觸,扣在了一起。

  但馬上又松開了,她身形一轉,已看向身后趕來的人,指縫中寒星點點,寒芒吐露,感受著背后近在咫尺的人,她的眼中忽然似也綻放出一抹細微柔和的笑。

  三條岔路,皆有伏兵,像是早就算好了他們會來。

  南邊的那些小販,就著慢慢昏暗的天色,現出來的不下七十余人,這其中還不包括那些未現身伏在暗處的,這些人步伐不是沉穩便是輕奇,顯然俱都身負技藝,而且還各不相同。這可不是“苦水鋪”里那些只會射箭的弩手可以比擬的,這些人,老少不一,武功各異,搭配起來結成的陣勢足以令任何人變色,弩手再強始終只會射箭,可這種人,無從捉摸,誰也指不定他們用的是哪路招式,指不定你前腳擋下一刀,后腳就被一桿暗處扎來的長槍捅死。

  看著集市上的小販,哪怕蘇夢枕也不禁覺得有些眩暈,他這輩子很少緊張,因為緊張只會誤事,誤事就會惹出來很多麻煩,他討厭麻煩。

  但現在他也有點緊張,不過他的緊張從來不會流于形,所以即便他緊張了,也沒人感覺得到,他只會說話。“這幾天的雨可是有些多啊!”

  除了南邊的小販,北邊的長街上,那些屋頂,角落里,或是巷道里,驟急的腳步聲齊齊一停,然后,昏暗中忽然多出一行人,自角落里,或是陰影中或是巷道中走出來。

  那居然是一行女子,清一色的女子。

  一律的嫩黃色衣衫,小袖束腰,眉目姣好,邁著步子,一步步朝這邊走來,手中提著一把把涂著新漆的杏黃色油紙傘。

  再看破板門方向。

  火光縈繞,一條條身影急趕了過來,堵住了退路。

  天色明了些,卻不亮,而是暗,暗的人心沉。

  “咳咳…”

  蘇夢枕又咳了起來,他的眼神也變得陰冷了起來,對于這些想致他于死地的人,他可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給好臉色。只是嗆咳的厲害,他伸手自懷里取出個精致的小瓶,倒出幾顆藥丸一仰頭吞服到了嘴里。

  便在這個時候,蘇夢枕忽的低且急的道:“退,退回破板門!”

  早已等待不及的白愁飛飛身一掠已落向身后趕來的人堆里,指風連連破空,未等落下,地上就已倒了數個捂著眼睛倒地哀嚎的人,殷紅的血水自指縫中流出。

  慘叫一起。

  南邊的那群小販中,一聲陰冷沙啞的聲音亦是同起。

  “上!”

  同時北邊那行女子中,亦有一聲嬌媚的聲音響起。

  “殺!”

大熊貓文學    一個霸者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