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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石橋上、石橋下

  馬蹄聲近了,更近了…

  燕狂行一面吞著嘴里腥苦難咽的魚,一面盡量調整著自己的氣息,武人最重內息,內息亂,則勁力便散亂難聚,內息穩,便可調動全身氣力,于霹靂間殺人取命。

  傷口處傳來色絲絲涼意,兩天的時間,也不知道白飛飛給他涂過什么藥,竟已結了層血痂。

  他眸子忽動,看向一旁的她的,只見白飛飛用淤泥把自己涂了個大花臉,在市井中自幼摸爬滾打的她想來早已懂得保護自己,滿是泥垢的右手輕動,指縫中竟露出點點寒芒,那是“針”,一根根飛針。

  四目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燕狂行聽著腳步聲,數著腳步聲,暗暗凝聚著氣力,破損的衣衫下,蘊含了無窮爆發力的肌肉隨著他的氣息慢慢的起伏著。

  他并沒有什么僥幸,想著這些人徑直自橋上遠去。這里火堆未平,只要有人經過勢必會被發現,他只是在等,在等這場不確定的廝殺。

  “哈哈,大哥是不是在想昨個遇到的那個小娘?”

  “格老子的,水靈歸水靈,就是經不起折騰。”

  “什么天下第一,他們在山上爭,咱們在山下快活,等他們爭完了,咱們再坐收漁翁之利,豈不快哉!”

  “到時候什么武功秘籍,金銀財寶豈不是都是咱們兄弟的!”

  肆無忌憚的笑聲,藏著任誰都能聽出來的殘酷。

  可越近,那些馬蹄聲卻越輕,連帶著說話的聲音也慢慢輕了。

  燕狂行索性閉起了眼睛,可就在閉眼的瞬間,那雙明凈的眼睛豁然又睜了開來,與之前相比,仿若多了兩朵寒火,冷冽非常。

  然后,果斷的伸手,伸手按住了白飛飛緊繃如弓的手腕,在她不解、疑惑、緊張中,燕狂行口中發出一聲急哨,尖銳入耳,似是七八月的蟬鳴。

  緊接著。

  一聲馬嘶驚起,只見燕狂行單臂一用力,已將白飛飛送到馬背上。

  黑馬長嘶一聲,轟然躍出橋洞,躍上河岸。

  與此同時,原本輕緩的腳步聲再起,比先前再急,且間隔極快。

  燕狂行聽的分明,那聲音在橋對面,他們要過橋了,同樣是馬蹄聲,驟急密集,宛若急雨。

  “哈哈,跑,我看你往哪跑!”

  似是豺狼般的笑聲。

  燕狂行卻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腳下一個縱躍,他已似猿猴攀山般貼上了石橋側壁,輕的幾不可聞。

  他縮著身子聽著那些馬蹄聲上了橋面,心中無聲數著。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數到第五個,那笑聲已到橋上。

  又吸了一口氣,燕狂行雙腳一蹬石壁上的凸凹處,身子驟然高高躍起,手中明晃晃刀身映出幾張驚懼變色的臉來,那幾張臉先是猙獰冷笑,然后飛快變化,愕然、驚恐、兇惡…

  “小心,有人窩在橋下!”

  急促的提醒方落,“下”字剛一出口,只見寒光剎那晃過,一顆偌大的頭顱便已自一人雙肩上彈起,臉上的表情已是凝固,翻飛中落入河中,濺起幾朵水花。

  頭顱雖落,刀光卻未落,燕狂行等的便是這個時候,石橋狹長,如今他們行動受限,正是出手的好時機。

  聽他們口中言語,便已知定非良善之輩,燕狂行之前等,是因為他不確定,如今出手,則是已經等到了答案,何況他不喜歡把主動權交到別人手里,他若想活,那這些人就得死。

  刀光,隨著手腕翻轉,已似驚鴻一瞥,一刀剁去那人的腦袋,濺起的血花中,寒芒如蛇在空中一轉,斜斜劈向身側一人。

  甚至燕狂行都未來得及看清這些人的容貌,穿著。

  快,且穩,刀光再落,一人慘叫一聲,胸膛霎時裂開一條斜飛的傷口,自右肩到下腹,被開膛破肚,墜下馬去。

  看似兩刀變化,其實在旁人眼中不過一刀。

  快的無與倫比的一刀。

  一刀過后,優勢已去大半,燕狂行毫不戀戰,刀身順勢在一匹馬臀上割了一刀,馬兒吃痛掙扎,橋上頓時混亂至極,他抽身立在石橋護欄上,一雙眼睛這才打量了過去。

  剎那的功夫,五人已去其二。

  這些人的打扮倒是和之前遇到的那幾個刀客相差無幾,不同的是他們背后裹著一面血紅披風,如血染的一般。

  腹下,溫熱溢出,不用看燕狂行便知道是傷口崩裂了。

  剩下的三人此時突如其來的驚慌已消,見出手的不過是個眉目青稚的少年,頓時低聲喝道:“臭小子,我要你死!”

  當先一人面色慘白,非是嚇的,倒更像原本就是如此,病懨懨的臉上掛著一雙陰冷的三角眼,他一按馬背,手中“嗆啷”一聲,三尺青虹乍現,利劍出鞘,人已朝燕狂行飛身撲來。

  不過,他剛離了馬背,就在這剎那,橋頭對面,忽起“咻”的一微弱破空聲。

  這聲異響低弱似蟲鳴。

  聲音剛起,那白臉漢子臉色已是狂變,劍身一抖,下意識的朝那聲音源頭指去。

  “叮!”

  電光火石間,他竟擋住了,那是一根針,飛針被他一劍刺下,好快好準的一劍。

  可是,針擋住了,刀卻沒擋住。

  他飛撲的身子像是自己朝著刀身撞了過去,燕狂行見他分心他顧,如何會手下留情,刀身一劃,只聽。

  “噗嗤!”

  那只握劍的手已被斬了下來,未等白臉漢子慘叫喊起,寒光如影劃過,便已在他喉嚨上割出一條血口,喉管外翻,吐出來的只有血水,哪還有聲音。

  “撲通!”

  尸體似折了翼的鳥兒,墜入河中,又死一人。

  橋頭,白飛飛正騎著青獅,安靜的看著。

  剩下的二人見狀視線相交剎那,同時自馬背上躍起,騰起八九尺,一人直奔燕狂行,一人身形一側,貼著石橋朝白飛飛沖去。

  燕狂行又深吸了一口氣,他只覺得肺部似是堵著一塊石頭,這口氣比之先前更長更久,旋即刀柄一扣,刀光已是運起如影,刀身翻轉如花。

  “死!”

  嘴中一聲低語。

  燕狂行只聽耳畔再起破空聲,這破空聲比先前更是竟然,密集如雨,聽的人心驚肉跳。

  幾在同時,他就看見已撲到面前的人瞳孔驟縮,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事物,嘴里怪叫一聲。

  飛針再至,一蓬針雨灑落。

  燕狂行愣了愣,手里欲出的刀慢慢落了下來。

  空中兩具尸體撲通落下,僅是臉上,便已插滿了十數根飛針,死不瞑目。

  他下意識回身看去,就見橋頭白飛飛正騎著馬,落在云影之下,像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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