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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

  “咣”的一聲,在門外站著的太監的心頭猛然一緊,皇帝又摔東西了!

  “是誰!是誰那么大的膽子!”

  氣惱下摔了一個茶杯的朱翊鈞,盯著張居正大聲質問道。

  “難道他們就不知道他是欽差大臣,是朕的…是朕派去嗎?居然敢當街刺殺,他們就不怕誅九族嗎?”

  在得知施奕文當街遇襲之后,朱翊鈞可謂是惱怒至極。盡管在此之前他曾經想到施奕文的這趟南直隸之行沒有那么輕松,可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殺欽差大臣。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刺殺欽差大臣,難道這就是大明的朗朗乾坤嗎?就是你們說的太平盛世嗎?”

  朱翊鈞所以會這么生氣,并不僅僅是因為擔心施奕文的安危,也不是因為對他的愧疚,而是因為這就相當于給了他一耳光,畢竟欽差大臣是皇帝派出去的,而且還是他為了一點銀子做出來的妥協,施奕文才去的那里,現在他卻在那個地方被人當街襲擊。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自然也就是怒火中燒,暴跳如雷了。甚至就連面對張居正的時候也不像過去那樣有許多顧忌。

  “陛下,這確實是我大明開國以來從未曾有過的事情,這件事臣一定派人嚴查,絕對會給陛下給天下一個交代。”

  張居正的心里卻有些疑惑。皇帝為什么會這么生氣?恐怕并不僅僅是因為欽差大臣遇襲那么簡單。再怎么說那只是一個青菜大臣,按道理來說,皇上即便生氣也不會在自己面前這么失態。

  難道說皇帝和施奕文之間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關系。對于一直以來都千方百計防范皇帝身邊出現一個寵臣的張居正來說。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兩個人年齡相仿。這會不會讓他們之間并不僅僅只是君臣關系那么簡單。

  如果說施奕文是皇帝的心腹。這倒沒什么,如,但是如果是皇帝的寵臣,那可就…眉頭微微一皺,就在張居正心里暗生警惕的時候。朱翊鈞查到他人群中的異樣立即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于是便連忙補救道。

  “張先生這件事兒我并不是要你給我一個交代,而是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畢竟欽差大臣是我派過去的,而且這個青菜大臣也是替宮里頭收關稅的,現在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襲擊,這個消息傳出去天下百姓會怎么想?他們會不會想是因為我把他派過去是要搜刮百姓的錢才所以才激起民怨,到時候天底下的百姓又如何看朕,如何看我這個皇帝?”

  皇帝這么玉說張居正只覺得后背冒出一股冷汗。他立即想到這件事確確實實是和皇帝的生育聯系在一起的,并不僅僅只是一次襲擊欽差大臣那么簡單,于是連忙回答道。

  “請陛下放心,臣已經命人處理此事,必定會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給陛下給天下一個交代的!”

  這天上午,秦淮河的碼頭上下停泊了一只不知從什么地方過來的客船,靠上碼頭待到船停好之后,船夫才對艙里坐著的一主一仆說。

  “老爺,船到了南京城了,您二位確定從這里下船?”

  艙中那位主人打扮的點點頭,隨即走出艙外,踏過跳板上岸,仆人在后面緊跟著。走在前面的主人約摸六十歲年紀,在走出船艙的時候,他的步履緩慢且穩重,沿著碼頭的石階拾級而上。此人正是張居正前兩天念叨了一個晚上的呂調陽,他是在蕪湖接到的圣旨。

  欽差大臣遇襲!

  皇帝震怒!

  朝廷顏面不存!

  然后作為復召老臣的呂調陽,剛剛行抵到蕪湖就接到皇帝的圣旨,便立即改變行程,火速趕到了南京。

  跟在后面的仆人名叫呂伍,要是施奕文到了這,一定不會覺得的陌生,畢竟,當初兩人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多年來,他既是呂調陽家仆,也是他的護衛,這么多年從來不曾變過。

  “老爺。”

  呂伍輕輕地喊一聲。

  “咱們先到什么地方?是六部衙門,還是?”

  “先去見一見施致遠!”

  呂調陽隨口說道。

  “按道理來說,我這個欽差大臣是應該通知他們接船的,可我為什么從蕪湖換船,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這池子水太深了啊!六部衙門那邊,咱們不急,先見見正主的好,伍子,你說,當初咱們在清河驛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你不是還覺得人家占了咱的便宜嘛,說起來,咱們讓了一間房,他卻救了老夫一條命啊。”

  “是!”

  呂伍連忙說道。

  “老爺,說起來,這都是小的見識短,不過施公子倒也奇怪,明明有大國手的醫術,到了京城卻偏偏沒有借此揚名,反倒是成了這個鈔關的總稅務司,這見船征按貨征稅,不知斷了多少人的財路,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在南京遇襲,估計還是和鈔關有關。”

  呂調陽沒有作聲,只是輕輕地點一下頭,最后又長嘆道。

  “所以,這事水深啊!”

  何止是水深,簡直是深不可測啊!

  自從去年致仕還鄉之后,呂調陽就一直在思索著這些年得失,當然那個時候,他從不曾想到有朝一日會再度復出,也正因如此,他的心情才平靜下來,可以平靜的思索一些事情。

  就在他對當前國家的形勢陷入思索的時候,那邊突如其來的旨意,卻打破了他原本看似平靜的生活——皇帝召他還朝入閣!

  再度入閣,這樣的恩寵,也是世所罕見了。

  作大臣的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感謝皇恩浩蕩了。當然,因為身體康復的原因,他也希望能夠重新為國效力,于是接到圣旨后,他就日夜兼程的朝京城趕來。這一路上,他甚至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不辜負皇帝的信任,不辜負天下百姓,一定要好好的做一番事業。

  可是不曾想,蕪湖關的一道圣旨,卻打亂了他的全部計劃!

  主持調查欽差大臣遇襲一事!

  這件事看似好辦,可實際上,呂調陽比誰都清楚,這池子水深,甚至是是深不可測,到底是什么人意圖刺殺施奕文,又是因為什么?盡管這些都尚是疑問,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和鈔關脫不了關系。

  “鈔關…”

  坐在車上,呂調陽的心里念叨著主兩個字,然后又長嘆口氣,過去鈔關對于大明來說,無非就是提供著二十來萬兩銀子,但是現在…現在鈔關一年收入幾乎不遜于朝廷一年的賦稅,這如何不讓人眼紅,又如何不讓人心痛?

  “看樣子,這一次首輔是打中了他們的七寸了!”

  可是報應卻落到了施奕文的身上。

  一聲長嘆后,車子已經靠近了城墻,抬頭凝望眼前號稱天下第一的南京城墻時,呂調陽不禁又雙眉緊皺起來。盡管這南京城墻依然會讓覺得甚為雄偉壯觀,氣概不凡!但是,對于呂調陽來說,他現在的心里卻是思緒萬千,眼前的這座城墻就像是南直隸的形勢一樣,是針扎不進,水潑不進。

  “致遠不過只是稍動其七寸,他們居然就下此黑手,要是長此以往,恐怕真就是國將不國了!”

  感嘆著施奕的遭遇,呂調陽的又是滿面的愁容,他的心里只剩一個念頭——大明的將來何!

  過去,呂調陽只是知道,南直隸士宦同氣連枝把持朝政,抵觸改革,而現在,一個小小的鈔關,卻激起他們這么大的反應,將來…怎么辦!如果改革繼續推進下去,那些人今天可以殺欽差,將來又會干什么?

  之所以會有這種顧慮,是因為呂調陽知道,天下進士半數出于江南的現實,使得南直隸的官員只要愿意,就可以輕易把持朝政,就可以結黨,可以營私,到那時恐怕真就會國將不國了!

  心里這般想著,呂調陽的眉頭越皺越緊,尤其是在看著南都的繁華興旺的景色時,他甚至想到黨爭紛起,國家變亂的一幕,想到這,他自然又想了,想到當年考中進士時的豪情滿懷,那時候,他曾立志要干一番烈烈轟轟、名垂青史的大事業!

  而到最后…每每卻受制于現實,受制于種種原由,在沒有致仕時,他并不覺得有什么,但是眼下的再次復出之后,盡管眼前南都的那種繁華興旺遠勝于幾十年前第一次途徑南京時所目睹的景象,但是在呂調陽非但不覺得高興,反而有些擔心,擔心著將來的黨爭,會毀掉大明的江山社稷。

  突然,呂調陽對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感到有些奇怪,畢竟,按道理來說,這可是太平盛世,可偏偏在這個太平盛世里,卻冒出這樣的念頭,這當真是…

  “看來,這盛世之中也是危機四伏啊!”

  他心里這般尋思著,但隨后又覺得或許之所以會這么想,是國灰今日的心情大異于先前了吧!

  是啊,過去一門心思只為了做官,而現在…呂調陽閉著眼睛,回想起當年致仕后于家中書宅里的反思,現在,是為了做事情了!

  “那就給大明,好好辦一件大事吧!”

  (推薦一袖乾坤巨的《我要做閣老》,一本非常不錯的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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