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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收稅是個生意

  “收稅當然是一門生意!”

  在“益膳莊”二樓的雅間里,施奕文笑著說道。

  “哦?收稅怎么也成了一門生意?”

  朱翊鈞反問道。

  “做生意的核心就是以一定的成本賺取相對豐厚的利潤,這征稅也是有成本的,比如說就像京城的店鋪吧,要是官府收稅,無非兩種方式,一種是收固定的門市稅,就是按行業以門市大小所在區域分上中下三等,按定額收稅,少則百錢,多則數百兩,要么就是按值百抽三稅制,征收3.3的營業稅…”

  在朱翊鈞的面前,朱明忠仔細的給他上起了稅收課來。其實,很多人對于稅收根本就不了解,甚至有人覺得稅收一張嘴就能收到手。可實際情況卻極為復雜。

  “就像咱們“益膳莊”,每月營業額不下萬兩,現在按門市以定額收每月只要交區區三十六兩…”

  “三十六兩!這才不到應納的十分之一啊!”

  “益膳莊”的例子,讓朱翊鈞驚訝道。

  “那為什么官府不按值百抽三的稅制收?”

  “成本!”

  施奕文笑說道。

  “按值百抽三的稅制征收,必須要確定每月的營業額,官府怎么得到這個營業額?”

  “可以查帳!”

  “那做假帳呢?”

  “假帳總歸是假的。”

  “你要能先查出來是假才行,他將營業額縮水幾十倍,官府如何辯別?”

  “可以派人到鋪子里盯著。”

  “可以天天盯著嗎?而且京城有店鋪上萬家,難道每家店鋪都派人盯著?這些人一個月需要多少俸祿,而且還有官府需要聘請多少會計?”

  一說一駁間,施奕文笑說道。

  “這就是征稅的成本,成本高了,征一百兩的稅,卻需要支出八十兩,這樣的代價,無疑是不可接受的,所以國朝現在大抵上都是按門市大小收稅,可即便是如此,偷稅漏稅也是普遍現象,就像咱們這飯莊,就有人遞過話,只要一個月交二十兩銀子,就能把我們的飯店調等成等,每個月只需要交不到三兩銀子!”

  施奕文的回答,讓朱翊鈞一陣氣結,然后悶悶不樂的說道。

  “惡吏如此中飽私囊,實在是可惡至極。”

  “確實的可惡,所以,以后整頓鈔關,關鍵還是在于用人,在于制度,尤其是制度,如何用制度去約束鈔關官員不能貪污受賄,這才是最重要的。”

  話題一轉,施奕文還是提到了鈔關上。對于舉國上下的稅吏中飽私囊的事情,也就是只能發發牢騷而已,這種事情幾百年后都沒有辦法杜絕,更何況現在。

  “制度?”

  朱翊鈞疑惑道。

  在他接受的教育之中,從來都是說“讓官員不敢貪污受賄”,從來沒聽說過什么“不能”。

  “怎么才能不能貪?”

  對于新鮮的知識,朱翊鈞從來都是好奇的,自從認識施奕文之后,他也確實學到了許多新鮮的學問。現在對于“不能貪”同樣也是好奇心十足。

  “首先要從架構上獨立,讓它全完獨立在官場之外,這樣才能不受官場惡習的影響,不過這也沒有什么問題,畢竟鈔關收回后,就是皇家的私業,自然可以保持獨立。”

  鈔關獨立于其他部門,與腐敗的官場隔離,并不僅僅是為了征稅,同樣施奕文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想要的是一個獨立于官場,甚至在將來可以對抗傳統官場的“官場”。

  “總稅務司向你直接匯報。各鈔關的主要管理職位不用普通官吏,只用勛臣,其中一個重要理由,就勛臣不怕地方官的干預和施壓。”

  在這一點上,施奕文是借鑒了晚清的海關,甚至于,在未來的鈔關整個結構制度上他都充分借鑒了晚清海關,即然晚清海關依靠其制度能夠在高度腐敗的晚清官場,保持清廉,那么借鑒他們的制度總歸是沒錯的。

  “那些勛臣雖然不怕地方官干預和施壓,可是,萬一他們要是和那些人沆瀣一氣呢?”

  顯然,即便是朱翊鈞也知道,那些勛臣都是什么人,勛臣同樣也是人,同樣也會貪污,也會受賄。

  “所以,這就需要引進一定的制度了。”

  面對皇帝的詢問,施奕文認真的說道。

  “鈔關內部,也需引入了獨立的監察制度。我打算拋棄了傳統的中式記帳法,引入了目前裕隆銀行會計、審計、統計制度,這套制度引進來之后,在鈔關內部做假賬,就會變得非常困難。”

  聽著施奕文對未來鈔關設立運營的解釋,朱翊鈞不時的點點頭,這一陣子他沒有少詢問鈔關的事情。畢竟作為皇帝的他,對于每年少則幾百萬兩,多則上千萬兩,甚至將來可能達到幾千萬兩的收入,自然是無法坐視的。

  “當然,不能只讓人干活,不給人飯吃,除了監督制度之外,還應該引進人性化的薪酬福利體系,比如引入了細致的考核制度,考績優異者將獲得16個月不等的額外薪金。擬定了合理的職級晉升制度。還有就是高薪酬和豐厚的養老金。這是一筆非常豐厚的報酬,與職員的操守直接掛鉤,若被發現有瀆職、貪污行為,將被開除,養老金一分也拿不到。對優質福利待遇的珍惜,也可以大幅削弱人違法貪腐的欲望。”

  隨后,施奕文又看著朱翊鈞解釋道。

  “我之所以設計這樣的廉潔機制,是因為我不相相別人說的“人性本善”。我覺得人性本惡,所以有必要提升職員貪腐的風險和成本。當然,我認為,除了這些之外,當鈔關顯現其作用的時候,勢必還有來自外部的監督,比如朝廷、地方官,他們勢必也會以監督之名對鈔關關稅的收入與去向密切關注,以伺機奪取鈔關,外部的“獨立監督”也會讓鈔關官員不敢越雷池半步。”

  盡管施奕文關于“人性本惡”的解釋,如果傳出去必定會引起喧然大波,但是朱翊鈞倒不在意,相比于此,他更在意的“鈔關”在未來給他帶來的收益。

  “致遠,你的這些構想倒是不錯,可還有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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