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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還是你們學術界的會玩兒

  開門見山的說。

  伍德要開大會。

  這個大會,說的是學術辯論會。

  為什么要開?

  開它的目的是什么?

  這里用一小段簡單愉快的對話來說明。

  加拉哈德魔術學校,校長辦公室。

  早間九點。

  伍德守在門外,像個機警的間諜一樣,等著目標出現。

  伊萊老先生隔著老遠就看見這小子蹲守在門前,從廊道大步流星往前去。

  一老一少一碰面就有話說。

  老頭往左,不打招呼。

  小子往左,堵住去路。

  老頭往右,臉上假笑。

  小子往右,面無表情。

  伊萊:“巧啊?”

  伍德:“找您有事。”

  伊萊:“擇日再談?”

  伍德:“擇日不如撞日。”

  伊萊嘟著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心中掛念著風平浪靜的加拉哈德魔術學校,也不想鬧出什么驚天大亂,這位經歷過幾個世代,數十個王朝的老人心知肚明。

  眼前這年輕人是什么來歷?

  ——是一個戰爭狂人!

  戰爭狂人最擅長干什么?

  當然是發動戰爭。

  那么戰爭又包括了什么戰爭呢?

  不光是烈度極高的槍彈熱戰,還有除舊革新的文化冷戰。

  從伍德·普拉克此人的表現來看,這兩周內,魔術院被他搞得天翻地覆,學生們喊他做“教父”,老師們稱他為魔鬼,他馬上就要把桌子給掀了,把伊萊的飯碗給搶走。

  夠不夠簡單?夠不夠愉快?

  不夠愉快我們接著往下說。

  伊萊:“你想進校長室談?”

  伍德:“您是個老貴族了,站著說話,我怕您腰疼。”

  “別喊您,叫你就行。”伊萊揮了揮手。

  “不行,我得尊重您呀!”伍德搖了搖頭。

  伊萊:“我還是個孩子,你不必尊重我。”

  伍德:“有你那么老的孩子嗎?”

  伊萊摸著下巴,把胡子給攥下來,腮幫子都紅了。又說:“這下不老了,就在外邊兒談。不進門。”

  伍德一抱拳,眼中都是崇敬:“何至于此?”

  伊萊實話實說:“進了門,我怕我的章子,我的璽印,再加上幾張合同,它們都得歸你了。”

  等伍德先生把煙點上,讓兩人有一點整理思緒,調整語言作為武器的儲備空間。

  等伊萊校長把胡子給燒干凈,免得讓學生笑話。

  伍德先開口,“我要開大會。”

  伊萊:“什么會?”

  伍德:“民學會。”

  伊萊:“什么會?”

  伍德:“公民魔術學會。”

  伊萊:“什么會?”

  伍德:“我不是說了嗎?”

  伊萊:“你翻譯翻譯,給我他媽翻譯翻譯?什么叫公民?什么叫魔術?什么叫學會?”

  伍德:“公民是西國大陸架上二十二個民族三十來個國家、聚落、部族為單位的,合法合理的普通民眾。”

  伊萊:“用他媽誰的法?”

  伍德:“用北約和華約共同商議的辦法。”

  伊萊:“誰說了算?北約還是華約?”

  伍德:“兩者共識共算。”

  伊萊開始吹胡子瞪眼,“你要殺人?又要殺人了?”

  伍德聳肩,眼神無辜:“哪兒有呀?我沒有呀!”

  伊萊咄咄逼人:“變法改革哪里有不殺的道理?”

  伍德小聲嘀咕著:“那得看,是誰想攔著它。”

  伊萊揮手,此事打住不提。

  然后問出下一個問題。

  “什么叫魔術?”

  伍德正兒八經地說:“以研究手性分子為主,醫藥學科和神秘大類為輔,結合科學理論與咒術民俗的綜合學術,叫做魔術。”

  伊萊又問:“你瘋了吧?”

  伍德:“我像瘋了嗎?”

  伊萊點頭:“那是挺瘋狂的,你是怎么想的?你要這么做,多少人要丟掉飯碗?”

  伍德給伊萊校長解釋一番,列出數據。

  “歷年而來,你們魔術院的畢業率是百分之三十三,死亡率是百分之三十三,還有百分之三十四的人處在學而無成,保底留級的尷尬位置上。我不明白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糟糕的學校,在單一專項技能的授業中,能讓一群群無德無能的老師留在這種高危崗位里混飯吃。”

  伊萊校長解釋道:“那不是老師的問題,是學生的問題。”

  伍德昂首挺胸,一副“可把我牛逼壞了”的樣子。

  “我不會挑學生,我要給公民辦學,意思就是誰都能來學魔術。”

  伊萊校長思索一番,舉了個生動的例子,要用這個例子來威脅伍德。

  “伍德!以前有個勇士,有個惡龍,人人都知道他是勇士,人人都知道它是惡龍。鐵匠只會為勇士鑄劍!勇士拿到了劍才能殺死惡龍!你要做什么?你要鐵匠為每個普通人鑄劍嗎?你要把人都變成龍嗎?”

  “惡龍在哪兒呢?”伍德反問:“你說的那個龍?它飛得高嗎?會噴火嗎?”

  “不是高不高會不會噴火的問題…”伊萊校長有點卡殼,他伸出手指頭一算:“惡龍是北約…不對…”

  連忙改口。

  “亞米特…”

  好像也不對。

  最后變成了。

  “總之會有的。”

  “總之是多久?”伍德逼問:“是什么時候會有?”

  伊萊:“你這么做,就是在養龍。”

  伍德拍了拍胸脯:“我已經養了一頭了。”

  “他媽的你說什么?”伊萊驚呆了:“你養了一頭?”

  伍德想起自己的幻影,想起奧羅茲先生,想起另一頭盤羊。

  于是他如此說:“我讓另一個我,代我去南國召集軍隊,調令傭兵,建立起一個無國界的軍事組織。”

  伊萊咬牙切齒:“你真是個瘋子!他們是收錢辦事?”

  伍德:“是的。”

  伊萊怒罵:“你媽的為什么?”

  伍德:“你老貴族家里會養私軍對嗎?”

  伊萊點頭:“是的。”

  伍德:“私軍從哪兒來?”

  伊萊:“農戶家里來。”

  伍德:“農戶聽誰的?”

  伊萊:“還不是聽地主的?”

  伍德:“地主又聽誰的?”

  伊萊:“那得看情況,有時是游商,有時是權臣氏族,不管是誰,都要有錢。”

  伍德:“那沒錯呀!”

  伊萊:“哪里沒錯了!”

  “我給你解釋解釋,小老弟。”伍德佝身,抱住伊萊校長的肩。

  伊萊校長猛地一驚醒,連忙掙脫了身邊這位年輕人。

  伍德也不在乎,接著說:“我給愿意當兵的,愿意拿錢賣命的,提供了一個平臺,它不為西國大陸架上任何國家干活,不為你們老貴族賣命,我要它有先進的醫療,有充足的軍火,有人格魅力極強的領袖,有嚴明的軍紀,有清廉的軍容。它這個工作單位比你們貴族家的私軍還要好,如果我是個老農,你也是個老農,我倆的孩子…”

  “呸!”伊萊吐出一口唾沫。

  伍德改口:“我們倆,各自的孩子。”

  伊萊如實說:“那是應該去這個平臺練練功試試手,退伍回來還能保住家里的田,打打土匪什么的。”

  伍德一拍手:“這不就成了?惡龍來了呀!”

  伊萊:“有這么點道理呀…你不怕它以后變成真龍?”

  伍德:“假的,永遠是假的。”

  伊萊仔細咀嚼著伍德小子嘴里的話,有那么點意思了。

  “你說完了公民,最后這個學會呢?學會是哪種學會?我剛才可是說典故,你要不能說服我,我不會幫你。”

  伍德給伊萊校長的謹慎鼓掌,心中想著,果然不愧是活了四百年的老土著,能掌握整個西國大陸最頂尖的技術力,小心翼翼地把船開到今天,是這位校長的真本事。

  “我不都答清楚了嗎?你還擔心什么?”

  伊萊校長說:“我擔心的就是,你把鑄劍師的工作攤出去,每個人手頭都有了刀子,他們或許會把刀子對準魔鬼,對準星界來的東西,或許會把刀子對準你弄出來的這頭假龍,但我相信,他們最后還是會把刀子對準彼此的喉嚨。”

  伍德:“槍械造出來時,你有擔心過這個嗎?”

  伊萊:“那也是一條條禁槍法令和管制協議里寫得明明白白的東西。”

  伍德:“地雷和榴彈呢?戰車呢?這些造出來以后,你擔心過這個嗎?”

  伊萊:“那是《皇后公約》里寫過的,也寫得明明白白,包括怎么處置戰俘都寫好了。”

  伍德:“說得好,《皇后公約》是誰起草的?”

  “是…”伊萊一拍腦門,滿臉懊惱:“嘖,是你。”

  伍德又拍了拍伊萊小老弟的肩,和他把問題都說明白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伊萊校長,我們馬上就要面對第二次工業革命,但這一次,不像第一次那么平靜,也不像第一次那么無趣,我想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會冒出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會給魔術蓋上一層遮羞布,我可以在官方文件中喊它作靈能或者靈力,不把它當成魔鬼的禮物。”

  “哦!”伊萊拍手叫好:“哦哦哦哦!這樣就不會有蠢蛋出來崇拜魔鬼了?!好呀,這個好!我就怕這點,我只怕這點你知道嗎?我斗不過神恩會,每一年看著那么多小伙子去當教士,去讀經,我就覺得心疼。為什么不來學魔術呢?為什么不給我送點養老錢?只不過是百分之三十三的死亡率而已呀…”

  伍德語氣平淡,如實道來:“您真是個卑鄙無恥下賤傻逼的老混賬。”

  伊萊面對伍德先生的痛罵毫無羞恥心,這個老人家在乎的東西很多,又有不同的側重點,對于伍德這位星界來客,他是非常尊敬的,但對于自己的利益訴求,卻絕對不會讓步。

  伊萊要的東西很簡單,真的非常簡單。

  第一點,加拉哈德魔術學校的知識產權。

  第二點,世界相對和平,哪怕是恐怖平衡,不需要百分之三百的利潤什么的,也不用暴增的入學率,只要安安穩穩平平靜靜的幸福。

  第三點,在他死之前,把校長這個位置坐穩了。

  回到那個話題。

  伊萊校長這會也不生氣了,像個和藹可親的慈祥老人。

  “還是說開會吧!我想你肯定得開很多會。”

  伍德:“那是,當然得開很多會。”

  伊萊校長又說:“第一場在哪兒?”

  伍德指著塔樓:“今天中午,飛行平臺,我沒給您留準備時間,讓魔術院的老師都過來,我記得是二十二位大課老師,十三位選修老師。”

  伊萊校長:“你他媽可真會挑時間。”

  伍德:“我不打算給您反悔的機會。”

  伊萊點點頭:“行,我這就去寫發函,把這些人喊過來。要什么準備嗎?”

  伍德挑著食指叮囑:“不用準備,桌椅都不用,讓他們站著,讓我也站著,大家都站著比較好,這樣血都在腦袋里,不在胃里,也不會因為女老師的裙子太短,而留在其他不該留的地方。”

  伊萊又問:“其他的準備呢?”

  伍德:“你給我選幾個最有錢的,放在前排,越是窮苦的,放在后邊。”

  “啊?你居然是這種人?”伊萊驚訝:“我記得你明明是個照顧窮人的慈善家呀!”

  伍德反問:“你從哪兒聽來的?”

  伊萊琢磨著,答道:“報紙上寫的。”

  伍德:“誰寫的報紙?”

  伊萊:“列儂的戰地記者,瑪格達·佩洛西。”

  伍德:“她饞我的身子。”

  伊萊一拍手,恍然大悟:“哦!那沒事了。”

  這一老一少商量完。

  伊萊最后問了一句。

  “你要開會?不會見血吧?”

  伍德:“我像是那種一怒殺人的人嗎?”

  “不像,你也不怒…”伊萊說:“你比殺手專業多了。”

  伍德一手向天,對老天發誓:“我絕對不會在會議上主動殺人。”

  伊萊:“你這誓言聽得我心慌…”

  伍德又從包袱里,掏出一本雜志來,按在伊萊校長胸口。

  校長接住一看,是列儂最新的時裝周雜志,封面女郎是尼福爾海姆酋長國的大酋長…

  ——朱莉·普拉克的泳裝照。

  年紀三十出頭,性格如狼似虎。

  鏡頭之前,女人都會展現最美的一面,看得老色鬼想入非非。

  “哦!”伊萊的眼睛都亮了,“我相信你的誓言。只是這位女皇怎么開始拍寫真了?”

  伍德又反問:“男人能拍的?女人為什么不能拍?我姐姐喜歡自己漂亮的肉身留在照片里,那一刻能成為永恒,難道你要說她是個蕩婦?是個出賣美色不知羞恥的女人?”

  伊萊老臉一紅,確實有這么想過。

  伍德:“只有女人會嫉妒女人,會暗地里罵她用肉身來討人歡心,伊萊校長,你不會嫉妒她吧?”

  “那肯定不會啦!哈哈哈哈…”伊萊揮揮手,當做無事發生過。

  伍德又說:“我想,她一個大部族的酋長,管著國際港口,那么多的壓力和輿論,她也要拍幾張漂亮的照片發上雜志,對尼福爾海姆的裸猿來說,是一種思想上的解放,是一個充滿生命力,蓬勃向上的信號,希望姐姐能找到一個喜歡她肉身也喜歡她靈魂的好人,不論是男是女。”

  “啊…”伊萊是搞不懂這位星界來客的想法,“不明白你們星界人的思想到底有多開放。”

  伍德又恢復了那種波瀾不驚平淡如水的口吻。

  “我給你雜志,你就想到性,我和你說拍照,你就想到茍合,我給你講男女平等,你便想到男上女下。我真的是在很平淡地談這件事本身,它不帶任何色彩,我的姐姐三十多歲了,她會老,會變丑,臉上會爬滿皺紋。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我把雜志給你,不是為了討好你,伊萊老色鬼。我希望你回想一下,你十六歲時意氣風發的樣子。”

  伊萊校長:“你是認真的?”

  伍德猜測:“我猜你已經忘了。”

  伊萊陷入了沉思,他看著這個二十三四歲的伍德·普拉克。

  銳利的氣質,強大的斗志,還有那種仿佛永遠都不會熄滅的熱情。

  那是他曾經有過的東西嗎?

  他不記得,早就忘記了。

  四百多年的時間跨度太長太長,就連窮奇問他多大了,幾歲了,他都只能說出一個大概的數字來。

  人的腦容量只有那么多,他只能記住最近一百年發生的事…

伊萊抱著雜志想了很久很久,他想,為什么照相機發明的時間那么晚,為什么不能給他拍兩張照呢  不說泳裝了,哪怕是一絲不掛的羞羞照也行啊?

  好讓他這個糟老頭子…萬年單身的愛情失敗者,回憶起自己生殖自由時的模樣。

  三個小時之后。

  伍德如約而至,到飛行平臺會見所有的學術伙伴。

  他面前是一群老師,一群為人師表,得體端莊的大貴族——

  ——哦不對,這個貴族應該要加過去式。

  要加上過去的貴族,因為這些老師的家族,大部分已經失去了國家的庇護,沒有爵爺的裙帶關系資助,沒有華約的官方認可。

  北約只能給他們一個名頭。

  可以說,這些老師眼里的伍德·普拉克,是一個罪該萬死的混世魔王。

  又有校長的吩咐,讓最有錢的,最光鮮亮麗的幾位先生,站在隊伍的最前列。

  其中有院長巴耶力爵爺,以及幾個人模狗樣的小跟班。

  伍德先生不緊不慢,在大平臺的花圃亭廊中,選了個小臺階,比眾人要高那么一點,好讓所有人都能看見自己。

  然后他便開始談會議內容。

  “我今天召來各位同事,各位講師,各位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是要說幾件事。

  首先我要感謝各位大駕光臨,我知道你們都很忙,有自己的學術要搞,也有自己的學生要搞。不少女生經常往我的辦公室闖,和我哭訴,自己的導師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以學分和學位證為威脅,要求這些小女孩和導師談戀愛。”

  此話一出,不少老師變了臉色。群情嘩然,老師們開始議論紛紛。

  伍德鳴槍示警。

  天上落下來一頭烏鴉,死得非常冤枉。

  一下子,魔術師們都安靜下來。

  伊萊校長坐在涼椅上,看著朱莉女皇的曼妙身材,也沒想管這檔子事,只是伍德掏槍的動作是那么熟練,嚇得他連忙制止。

  “不是說好了不殺人嗎?!你發誓了呀!”

  伍德隔空喊話:“對呀!我不殺人呀!我真的不殺人!你看,這不是只死了一只鳥嗎?”

  伊萊扮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對老師們使著眼色:“哦!他真的是不殺人的!你們聽好了呀!有什么話!就好好和他談,千萬不要把自己踢出HOMO的隊伍!明白嗎?要好好當個人!記得哦!別說我不提醒你們哦!”

  伍德表情浮夸而激動。

  他向諸位老師展示著這位優秀的校長。

  仿佛內心有很多感動,都快掉下眼淚來了。

  他是一副小狐貍夸獎老狐貍的模樣,苦口婆心的說。

  “我知道!有一些情況是情非得已的,有一些事情是自然而然的,就像是愛情它來了擋不住,我去過大書庫,也看過建校歷史,我看的書,恐怕比你們所有人都要多——

  ——所以,我能理解,我能理解你們這些搞學術的,總有會有一些難言之隱,你們說對嗎?”

  老師們聽見了這句話,終于是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

  伍德話鋒一轉:“首先呢,我要闡明的就是這件事,歷史上有很多佳話,包括夏莉奈女士和她的同學最終成為情侶的故事,包括師生戀一類,還有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事,非常的浪漫…非常迷人。我都快哭出來了…”

  他用假肢拿上手帕,往眼角旁擦淚。

  “有人贊同這個說法嗎?”

  老師們齊齊舉手,為伍德的脫罪之詞叫好。

  伍德把話題扯了回來:“你們的學生在附近嗎?”

  沒有人吭聲。

  伍德:“你們的家人在附近嗎?”

  沒有人吭聲。

  伍德:“幾位中有結婚的嗎?”

  首當其中,巴耶力院長站了出來。

  伍德:“很好!巴耶力院長,請問你的魔術是什么?”

  巴耶力院長將信將疑,一副懷疑警惕的態度,試探性地答了一句:“我信水曜日的神祇…我能釋放一些蒸汽,最近在給…科學院做蒸汽機圖紙…”

  伍德又說:“那你有幾個這樣的好妹妹呢?我的意思是,你手上學生的畢業率,有多少?”

  巴耶力院長撩起耳畔的金發,有種難為情的感覺,但他暫時能相信這個伍德·普拉克,因為他剛才說的話,在巴耶力聽來很討人歡心。

  “我…記不得了,大概四五個學生吧。”

  伍德:“四個還是五個?”

  巴耶力院長:“五個,有一個死了…她真的很傻很天真,大家都明白,只是玩玩而已,但她硬要我離婚,我不答應…那就是她的不對了,這種事情伍德先生你倒是說的很清楚了,大家都覺得沒什么,發生這種事,我也很痛心。我連續一個禮拜都沒打學生的主意,心里都有陰影了。過了那個禮拜,我才去找下一個…”

  伍德鼓掌:“多么感人的故事呀!”

  巴耶力院長憨實地撓著頭,笑容中透著羞澀,仿佛這不算什么,仿佛他天生就是個善解人意,多愁善感的男人。

  伍德又問:“這位姑娘是怎么死的呢?抱歉,我只是想問一下?我不是有意要刺激巴耶力院長的心,我也不想讓您想起這段悲慟的回憶,我相信你們是真愛,以墨丘利和奧丁大神的名義發誓,我絕對沒有欺騙你的意思。”

  巴耶力院長吞吞吐吐地說:“我不知道…她,就是上個禮拜的事情,就一周之前,我…我趕到現場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她…反正我不想回憶起這段故事了。”

  伍德:“是怎么死的?”

  巴耶力院長強行回憶著:“應該是自殺,割腕自殺。多可憐的姑娘啊…”

  伍德:“哦!是割腕自殺嗎?”

  “對對對!”巴耶力院長想到了細節:“是的,我進門就看見她在浴缸里,手上什么兇器都沒有,我記得她是學會了一點冰霜魔術的,我親手教她的。可惜…”

  這位院長捂著臉,都快流出眼淚了。

  “可惜她怎么就這么傻呢…”

  伍德再次鼓掌。

老師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這種事情有什么好鼓掌的  但他們看見身邊的人,跟著伍德先生鼓掌,自己也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

  “太棒了!你做得太棒了!巴耶力爵爺。”伍德先生抱著痛哭流涕的巴耶力院長,把身上的魯米諾試劑瓶,抹在手帕上,往巴耶力爵爺臉上擦了一把。

  又好好給這位爵爺的衣袍擦一遍。

  最后兩人握手,是志同道合的眼神,是同樣以人渣面貌茍活于世的笑容。

  伍德把話題引了回來。

  “巴耶力爵爺!那么我又要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發光氨嗎?”

  “哦!那是科學院的東西。我不太明白它的效果,你是要做學術討論會嗎?伍德先生?”巴耶力爵爺犯了迷糊。

  伍德解釋道:“不是的!巴耶力爵爺,你們稱它為發光氨,我叫它魯米諾,它是一種非常厲害的示蹤劑,可以讓血液發出藍光,很厲害。”

  巴耶力往后退了兩步。

  “哦…”

  身邊隨行的老師,都繞著他走,再也不敢接近巴耶力了。

  伍德又問:“巴耶力爵爺,你能解釋你身上的血跡是誰的嗎?”

  巴耶力在一瞬間大腦過電,渾身發抖。

  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一大串供詞,想了真實與虛偽,想到伍德·普拉克手上握著窮奇怪獸的爆炸按鈕。

  他咽下一口慌亂的唾沫。

  “這個院長…你來當?”

  伍德搖頭:“我不是來當院長的,巴耶力。”

  巴耶力的聲音都開始打顫,又說:“我不該…在你來的那天,把你分去第四班。”

  伍德接著搖頭:“孩子們都很好,和我學了以后,還會告狀了,這讓我很滿意,他們要是連造反都學不會,我反而不喜歡。”

  巴耶力皺著眉,語氣都帶著哭腔,還是求情:“我錯了,我應該把你當貴族看的。”

  伍德掏出槍。

  巴耶力跪下了。

  “別殺我。”

  伍德:“我抬手,你就知道我要殺你”

  巴耶力:“你一掏槍,就有東西得死…”

  伍德:“那不一定是你死呀?為什么你會死呢?”

  巴耶力驚恐地說:“我殺了那個婊子…按照法律來說,我應該償命的,是的,我討厭你,你讓我的家族蒙羞…我是個亞米特蘭人啊,我沒辦法!伍德…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場,你也會這么做的。我身上背著人命,沒有辦法呀…我不能和別人說,我把學生給睡了,還殺了她吧?其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從客廳玩到花園,差點讓人看見,我不想她那么熱情,可是她偏偏一副要把我們的事情捅出去的態度,我的刀子就這么揮下去了,我本來只想讓她閉嘴,只割開她的氣管,我真的沒往大動脈上去啊,我不能這么講,真的…剛才你不是也提到了嗎?學生和老師之間是有純潔的愛情的!你是認可我的…現在還在打仗,北約和華約亂成了一鍋粥,我不在祖國,沒有法官可以判我死…求求你大人有大量,你放過我吧…你放過我好不好…”

  伍德:“巴耶力爵爺,你先起來,你是個貴族。”

  巴耶力不肯,依然是跪族。

  伍德苦口婆心地勸:“你起來,這樣不像話,我不能欺負你。我不能用暴力來欺負一個貴族啊。不然我就成刁民啦。”

  巴耶力終于是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伍德點頭,欣慰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

  巴耶力還奇怪,為什么伍德會笑。

  但他得跟著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哈哈。”

  笑得越來越喘,越來越氣短。

  伍德說:“能道個歉嗎?認錯什么的?”

  巴耶力立馬點頭:“沒問題!別說道歉。我就是跪在這兒!一天一夜,風吹雨打雷霆閃電,絕不動一下!只要伍德先生你一句話…”

  “不是。”伍德抓住了重點:“和那姑娘道歉,她同學來找我——”

  “——哪個婊子敢告狀的!?是誰?”巴耶力怒目而視。

  伍德的眼中有殺心:“我說,和那個姑娘道歉,和你殺死的那個人道歉…行嗎?”

  巴耶力立馬焉了,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伍德:“我要你親口說出來。”

  巴耶力:“我會道歉的…”

  伍德:“和誰道歉?”

  巴耶力:“和我殺死的,蒙塔娜·侯賽因小姐道歉,我會向她道歉的。”

  伍德:“你保證?”

  巴耶力:“我保證,我真的會道歉,我發誓。”

  伍德抬手。

  砰——

  巴耶力的腦袋碎做三四瓣,腦漿子撒了一地。

  伍德先生撓了撓頭,把尸體踢下飛行平臺。

  他和老師們商量著,平靜得像個連環殺人狂。

  “好了!第一件事談的差不多了,談下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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