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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十七禁地,天下災劫

  這是一架有幾分西幻風格的馬車,拉車的是經常在各自影視作品出現過的,長著翅膀的飛馬。

  馬車雖然是車,但沒有車輪,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晦澀符文,閃爍著明暗不定的鎏金光芒。

  好吧。

  來到這世界好幾年,唐云早就被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刺激麻木了,留影石也好,神奇的符文秘術也罷,在某些方面比科技文明制造出的機械要更好玩一些。

  怎么說呢。

  應該是各有優劣吧。

  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在很多地方都比汽車飛機這些要方便的多,但是造價也極為高昂,根本不適合流水線生產,甭說平民百姓,就算是那些世家宗派也消費不起。

  可以這么說,類似眼前的飛馬等玩意,都是專門為了武者的存在而制造出來的,他們的定位人群,從一開始就跟百姓不搭邊。

  唐云眨眨眼,散去某些念頭,抬腳坐上馬車,這玩意注定無法普及啊…

  等其他人登上馬車,隨侍女輕喝一聲,飛馬嘶鳴,展翅高飛,拖著長長的殘影流光,直入那穹天之上。

  沒錯。

  宴會壓根不在皇宮內,而是在皇宮上空…在天上。

  事實證明在這個世界里,牛頓大爺管不著這群反人類的家伙,萬有引力定律不知被這群武者糟蹋多少次了。

  其實也不算高,唐云往下看了眼,估摸著估計也就一二百米左右,只覺突破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入眼再不是一望無際的星空,而是座堂皇大氣的宮殿。

  仙家氣象…

  其實也就看著那樣,實際上跟仙字壓根不搭邊。人家小說里那些仙人,各個都是氣場十足,正兒八經的說話。

  這里可倒好,有絕色獻舞,有歌姬彈唱,道一句酒池肉林都不為過,可謂是窮盡奢華…就連地磚都是溫玉鋪就,隨便掰下來一塊就能賣幾千兩銀子。

  唐云這種級別的,在眼下這群人里面也只不過墊底,但縱如此身旁就有七個侍女伺候,生怕有啥不周到的地方。

  其實這宴會上并非僅僅只是吃東西喝酒,更多的是商議朝廷大事,譬如來年的計劃,規劃等等。

  不過這些都跟他沒關系,唐云現在這種級別,也就坐在最遠的地方,悶頭吃肉喝酒就是了,甭管那么多。

  吃東西的同時,他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掃視著周圍,單從場中人員的身份,及其落座位置,唐云隱約看出了幾分苗頭。

  在皇帝眼里,百官為先,鎮武閣次之,皇親貴胄再次之。

  這確實挺合理的,畢竟武者的存在主要針對妖魔邪祟,而朝廷的運轉卻壓根離不開文武百官,至于最后這些…無外乎養的一幫米蟲罷了。

  雖然這么說有點看不起他們,可這就是事實。生在皇家看似好命,實際上享福的同時,該吃的虧一樣躲不掉。

  氣氛漸漸火熱,唐云敏銳察覺到場中舞女等佳麗已經漸漸退下,隨之便是幾個侍衛抬著巨大的,貌似圓球一樣的玩意上來,不知怎么搗鼓的,再然后他就看到了…全息投影???

  臥槽!!!

  還有這種操作?

  唐云目瞪狗呆的看著在空中浮現的,栩栩如生的百丈山河社稷圖,心里萬千頭草泥嗎奔騰而過。

  這是啥?

  這都是啥?

  沒等他從震驚中回過神,就見那顆大圓球陡然動了動。

  片刻后模樣大變,仿佛變形金剛一樣,露出無數個空洞,繼而百丈山河虛影潰散,隨著洞口射出的光束,在場文武面前頓時浮現出一個地圖。

  較之剛剛那個巨大的虛影,眼前這個就是個微縮版,里面山川河流,郡城府地皆栩栩如生。

  隨著那幾人擺弄,地圖上分劃出的地域,顏色逐漸發生了改變,或深或淺,甚至有的如被天火覆蓋,有的被冰封萬里…。

  唐云表情逐漸凝重起來,因為他現在逐漸明白,這些變化代表著過去一年的時間,整個天下發生了什么災禍劫難。

  有邪魔出世,赤地千里禍害蒼生。

  有冰鸞展翅,暴雪如刀冰封萬里。

  有妖獸暴動,屠城殺人血流漂杵。

  有虛空裂隙,綿延百千分天裂地。

  這世道真的不太平,并非僅僅天海郡一處出事,各地州郡,府縣…每時每刻都有災禍降臨。

  之前唐云以為京城太平,可是在地圖發生變化后,這個想法就轉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下共有十七處禁地,這些地方并非什么從上古遺傳下來的東西,而是自朝廷建立以后直到現在,陸續出現的。

  中州,也就是京城所在,共鎮壓著四處禁地,其余地方則分布在各處,但從未如這般密集,頂多也就一兩個距離近一點。

  譬如龍陽郡,天海郡那邊只有一個禁地,當年血魔肆虐,然后被大佬鎮壓封印的地方,名為血海魔淵。

  皇帝的心腹,鎮武閣一把手督主陳玄燁,沉默片刻忽而朗聲道:“這段時日,血海魔淵有異動,天嘯裂隙有異動,冥府死域有異動…”

  氣氛再不復之前的火熱,喧鬧,眾人盡皆面露凝重,仔細靜聽著其中內容,更有百官頻頻望向地圖,眼中止不住流露出濃濃的擔憂。

  這里不同于唐云前世,許多自然災害不值一提,無論是火災,嚴寒,沙暴,雷暴等等,就算是澳洲那種綿延數個月無法人力撲滅的大火,在武者眼中不過爾爾。

  最恐怖的,永遠是妖魔邪祟。

  就仿佛是輪回一般,每過段安穩日子,這些禁地就會逐漸躁動起來,似乎有壓制不住的趨勢。這個間隔一般都在七八百年左右發生一次。

  而每每這個時期,鎮武閣就會面臨著最為嚴酷的考驗。

  最嚴重的一次,州主戰死十九位,麾下各品武者不計其數,就連副督主都戰死三位,督主重傷垂死,京城坐鎮大佬更是損失慘重。

  整個朝廷瀕臨崩潰…

  也正是那一次,某些宗派趁機探出了爪子,在收拾殘局的時候跳出來,明擺著搶走了朝廷的戰果,及其不要臉的將拯救蒼生的功勞扣在自己腦門上。

  且仗著朝廷損耗慘重,這些宗派終于揚眉吐氣,擁有了跟朝廷叫板的底氣,這種局勢一直延續到現在。

  可以這么說,朝廷至今都沒有從當初那次重創中恢復過來。

  眼下種種異狀,卻無疑昭示著新一個輪回再度開啟,這群家伙似乎已經休養生息完畢,想要冒頭了。

  就在這時,陳玄燁忽然起身,抬眼望向末端,淡淡的道:“云州,龍陽郡,凌川府主唐云。”

  “屬下在。”唐云聞言,立刻起身出席。

  陳玄燁望向他的時候,臉上浮現出幾分復雜:“武者學院一事,經你一手操辦,如今境況如何?”

  “尚可。”唐云心里咯噔一沉,瞳孔瞬間收縮。

  他何等聰明?

  對方這一句話,唐云就從中抓住了潛在含義,正因如此他才心境不穩。

  宗派!

  又是他們。

  唐云終于明白,為何在他平了龍陽武林,暗搓搓的搞起武者學院后,這等消息傳播出去卻并未掀起什么風浪。

  要知道那些宗派可不是白癡,腦子活絡著呢,若說他們看不出武者學院發展起來后,對他們產生的威脅,打死唐云都不信。

  他固然用了暗度陳倉等各種手段,強行將武者學院徹底頂了起來。

  可等消息傳播出去,那些宗派該發難依舊會發難。

  事關勢力生死存亡,哪里還顧得上狗屁名分道義?他們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派大佬走一趟,強行撤拆武者學院。

  然而對方一直沒有動作,這讓他心臟高懸從不敢掉以輕心。現在陳玄燁一句話,徹底解開了唐云的疑惑。

  禁地暴動,災劫來臨。

  單憑朝廷的實力,很難完全應付這次劫難,反之單憑宗派的實力,也根本不可能應付這次災劫。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雙方暫時聯手,而就建立在一個主次問題上。

  誰先開口,誰就服軟。

  一旦服軟,宗派隨便提個要求,自可輕而易舉踩滅武者學院,且提出一系列有利于自己的條件。

  唇亡齒寒?

  明白是一回事,私心是另一回事。

  聽上去很復雜?

  其實掰開揉碎,并不復雜。

  簡而言之,朝廷若想減少損失,延續下去,勢必要答應宗派的條件,哪怕過分也得咬著牙忍。

  雖然二者都拖延不起時間,可宗派地理位置優越,首當其沖的可能微乎其微,相較之下自然能撐更久一點。

  當然…

  宗派也不會太過分,他們也怕朝廷破罐子破摔,來個同歸于盡,所以提的條件過分是過分,但過分的有限。

  就像是雞肋,讓朝廷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因為他們捏死了朝廷的軟肋——責任。

  朝廷既然為天下共主,維系人族興亡的存在,責任自然要比那些動輒封山閉門的宗派強了太多,所以他們最終只會妥協。

  陳玄燁輕聲說道:“二門三寺六派已經傳來消息,要你解散武者學院,并且朝廷不得再有此類舉動,且除此之外還要…,諸君以為如何?”

  “得寸進尺。”旁邊一州主聞言,不禁面露冷意。

  幾名文官相視一眼,嘆息搖頭:“江湖匪類,不堪造就。”

  在其位,謀其政。

  這六個字說的不僅僅只有官場朝廷,在這個世界更是對武者所要求的,最后的一道底線。

  若只求享福,卻不敢承擔,不過是渣滓罷了。

  朝廷的公信力,朝廷的威嚴,并非是靠著什么心靈雞湯,更不是什么奴化,而是這么多年以來,用無數武者的命生生堆出來的。

  鎮武閣為何跟所謂的錦衣衛,東西廠不同?為何行事激烈,卻沒有惹得百姓畏懼,百官厭惡,臭名昭著?

  為何滿朝文武相互傾軋算計,卻沒有一個人,對鎮武閣權柄過大而挑刺的?

  原因也在這里。

  一如天海大劫,郡城外有世家,有小宗派,最里面是平民百姓。

  然鎮武閣的人卻一直站在最外面,這就是責任感。如此才造就出朝廷無與倫比的公信力和威嚴。

  陳玄燁忽然看向唐云:“你以為如何?”

  唐云瞇眼沉思著,腦中紛雜的念頭爭相迭起,驀得抬頭一字一句的道:“督主,陛下,卑職斗膽諫言,若是忍了這一步,就再沒有機會了。”

  此言一出,全場靜默。

  或驚愕,或沉思,或不解,或無奈…目光各異,表情不同,無一例外的是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這句話所吸引。

  沒機會!

  上次天下大劫,朝廷受創頗深。

  后來又被宗派聯盟捅了一刀,直至現在未曾恢復。若是這次再退,宗派再度膨脹,那么以后只會更加得寸進尺。

  在場沒有一個是初入官場的新人,這事仔細想想,大家能不清楚嗎?

  可問題在于。

  若朝廷不退,則必將首當其沖,形勢如此發展,接下來宗派的動作會不會如上次那般,再度捅刀子,趁火打劫?

  這一回,朝廷真會撐不住的。

  高臺首座,皇帝靜靜的望著他,忽而出聲:“憑什么。”

  唐云被無數道目光盯著,饒是心理素質強大,額間依舊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喉嚨莫名有些干澀:“武者學院。”

  “不夠。”皇帝緩緩搖頭。

  唐云肅然回答:“數量,彌補質量。”

  陳玄燁出聲:“這是在賭。”

  唐云舔了舔嘴唇,緩緩躬身作揖,沒有說話。

  有些話沒必要說,就像是那層遮羞布,撕開就沒有意思了。

  朝廷確實是有責任感的,監察天下自然要庇護百姓,這一點較之那些宗派而言,要好了太多太多。

  但這不代表他們是偉光正,是完美無缺,是甘于為天下犧牲自己,不求回報的人。

  是人都有私心。

  朝廷在被宗派陰了一招后,斷不可能再任由脅迫。

  若是這次再退。

  那往后便再無扭轉局面的可能性了。

  所以朝廷只有…賭!

  朝廷的籌碼在于‘量’,不同于宗派偏居一隅,天下皆在朝廷治下,固然最上等的好東西難以搜刮,但絕大多數天材地寶的儲備量,絕對比天下宗派加起來都多。

  除此之外便是民心,公信力,但這些東西在太平盛世倒是有用,在沒有妖魔亂世的前提下意義非凡,可如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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