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斌對建立國內“藍莓之都”的信心,不僅是因為自己掌握的藍莓種植管理技術,還有甘禹縣政府將藍莓作為新型產業大力扶持。
甘禹縣雖然有肥沃的平原,但縣域經濟發展極其不平衡。
西北方向的山區——其實也算不上高山峻嶺,用丘陵區來形容可能更為恰當。
丘陵區有一些礦,都是小礦,且已經瀕臨枯竭,另外采礦對環境的破壞也相當嚴重。
甘禹縣主政者的想法是,要主動關停小礦區,走生態發展的路子,早轉型早主動。
但擺在面前的現實是礦區關掉了,這么多人的就業怎么解決?在一片土地貧瘠的丘陵之上,可以干什么?
甘禹縣內人多地少,即使是貧瘠的山區,也有人開發。但是沒有合適的產業,收入可想而知了。
一半地區步入小康,另一半卻是貧困區,這就是甘禹縣的現狀。
在一番調查研究及市場考察之后,甘禹縣政府發現,山區丘陵地帶大量因“酸、瘠、粘”被荒置的紅黃壤山地,非常適宜種植藍莓這種典型的喜酸作物——霍斌的藍莓實驗園充分證實了這一點。
當然,問題也不少。藍莓不易種植和管理,農民的生產熱情不大;同時,藍莓雖然被譽為“水果中的皇后”,售價昂貴,但國內的市場前景不明朗。
饒是如此,甘禹縣還是決定,全力以赴扶持藍莓產業。畢竟這是迄今為止,甘禹縣扶貧史上最合適最靠譜的一次產業扶貧。
為此,甘禹縣不惜以優惠條件吸引了嘉谷牧場的落地。
“因為,甘禹縣的藍莓產業,和嘉谷的萬頭牧場,其實是天作之合。”霍斌樂呵呵道。
“種植藍莓對土壤環境、管理技術要求很高。藍莓對土壤的h值要求很嚴格,只偏好酸性土壤。除了這點,它要求土壤比較肥熱,透水性比較好,有機質含量比較高。”
“但對于一般的農戶來說,改土是很費勁的。一是不能盲目改造,要根據當地的種植條件;二是需要足夠多的有機肥。”
齊政就接口道“恰好,對于一個萬頭牧場來說,最難消弭的病痛可能就是‘環境之痛’。看1毛2線3因為,牛糞便的科學化、無害化治理,是一道十分纏人的難題。”
“不過,我們嘉谷牧場本著負責的態度和扎扎實實的措施,對牧場產生的糞便完全無害化處理。糞便用來制作沼氣,沼氣用來發電以供牧場和加工廠使用,沼渣和沼液用來制作有機肥,既能澆灌牧場附近的十萬畝配套苜蓿草場,還可以給甘禹縣的農戶種植藍莓,這樣循環處理,一舉多得。”
按照嘉谷第一個萬頭牧場的經驗,一個存欄五萬頭奶牛的大型牧場,每天至少能產生近千噸的牛糞,三四百噸的牛尿,其中含有豐富的氮磷元素。
如果是其他乳企的牧場,對其進行無害化處理的要求和環保壓力非常大,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進行污染物處理,簡直是難以承受之痛。
但嘉谷牧場有實驗室那群掛逼培育出的“超級發酵菌”,能變廢為寶。巨量的糞便不但不是麻煩,還是寶貝。
而甘禹縣引進了一個無論是規模還是產值在國內都首屈一指的大型牧場,還順帶解決了藍莓種植的有機肥短缺問題,更為藍莓產業的發展引進了一家實力雄厚的龍頭農企,就算付出再多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所以甘禹縣的藍莓產業,其實是三方合作發展。
嘉谷農業公司和霍斌出資成立“佳藍果業公司”,這是一個規模化種植、生產、包裝與鮮果銷售的藍莓農業企業;而政府負責出臺優惠的措施扶持。
前段時間,甘禹縣政府與佳藍果業簽署了現代藍莓產業鏈項目的合作協議。
這個藍莓產業項目將在甘禹縣打造“五位一體”藍莓全產業鏈集成服務平臺,計劃建成國際一流標準的藍莓研發中心和實驗室、藍莓新品種選育及組培繁育基地、國際標準現代化藍莓種植生產示范基地、倉儲分選加工物流基地、銷售中心,在甘禹縣形成高端藍莓產業鏈集群,將甘禹縣打造成我國的“藍莓之都”。
通過“龍頭基地合作社農戶”的模式,預計整個甘禹縣形成年產值50億元的國內最大的藍莓生產基地,同時,帶動發展周邊農戶及合作社種植5至10萬畝藍莓基地,實現農民增收30億元,涉及98個貧困村、1萬貧困戶。
又因為藍莓的采收需要人工采摘,因此這個項目預計能吸納了全縣30的勞動力和60的丘陵山地,輻射帶動了更多的農戶增收。
永惠超市的張宣淞和潘華了解到這個項目的具體藍圖后,均為三方的魄力所震撼。
沒錯,在兩人看來,某種意義上,三方都是“傻大膽”。
首先是甘禹縣政府,沒有像其他地方一樣,扶貧僅僅是將錢發到貧困戶手上就了事,而是堅持政策、資金向藍莓產業傾斜,將各項有限的涉農專項資金集聚起來,捆綁使用,補貼農民和企業,特別是突出培育壯大龍頭企業,實現有限資金效益最大化。
例如,甘禹縣政府專門出臺實施了《藍莓種植財政貼息暫行辦法》,安排專項資金對項目貸款進行財政貼息。
其中,佳藍果業公司就是政府扶持的最大的龍頭企業,甚至可以說是全國唯一一家集藍莓品種繁育、種植、研發、深加工和銷售為一體的全產業鏈現代化企業。
“有了龍頭企業,農民的藍莓才不愁銷路。”據悉,甘禹縣主政者面對當地記者的采訪是這么說的。
他認為,只有扶持起龍頭企業,才能延長產業鏈條,提高產品附加值,提升產業的整體效益。“大樹底下好乘涼,可以讓更多的農民受益。”
當然,享受扶持的龍頭企業也必須反哺農民,譬如,必須要給農民進行免費的技術指導和培訓,要給農民優先供應優質的樹苗。
誰都知道,做多容易錯多,如果不是下了大決心幫助農民脫貧,甘禹縣政府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張宣淞最佩服的,是甘禹縣主政者的清醒,即使是扶持產業發展,政府也沒有插足其中,而是作為一個規劃者和引導者,將產業的具體運營交給專業的農企,實在是難得。
其次,霍斌這個人也不走尋常路。
按說經過一次慘淡的失敗后,后面多少都會心有余悸,但他沒有。
在甘禹縣政府引進嘉谷后,他毛遂自薦,并毅然說服自己家里,拿出家里的大部分資金,與嘉谷合股成立佳藍果業公司。
雖然不過占股18,但可以說是傾其所有了,如果甘禹縣的藍莓產業遭遇重大挫折,再次失敗的霍斌甚至連兜底的保障都沒有了。
張宣淞和潘華也不知道是該說他有魄力,還是不撞南墻不回頭。
最后自然就是嘉谷集團了。
據兩人所知,這是嘉谷集團第一次涉足水果生產領域,偏偏就選擇了藍莓種植這一“稀罕”產業,只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
要知道,藍莓這玩意,種下的第二年開花結果,但產量較小,第三年有一定的產量,第五年才能進入豐產期,是一種需要充分耐心才能等到收獲的經濟作物。
甘禹縣不是今年才想扶持藍莓產業扶貧致富的,但接觸的農企無一例外,都不看好藍莓產業發展藍圖。大家覺得藍莓不好種,種植周期長,幾年投入才能見收獲,即便是種好了,周邊市場需求不大,銷路也成問題。
雖然按照現行價格,藍莓種植毛利潤能達到70,是高利潤產業,但前期投入大,需要精耕細作。
前三年幾乎全是投入沒有產出,改良土壤,引進樹苗,地灌、殺蟲燈等基礎設施須配套,施肥、除草、采摘全得靠人工…沒掛果之前每年都是虧損。
張宣淞估計,嘉谷在藍莓種植山地上畝均投入在1萬元以上,這樣一來,建設十萬畝藍莓種植園就要投入十個億,即使有政府財政貼息的貸款,一旦失敗,嘉谷集團起碼會傷筋折骨——貸款即使沒有利息,終歸是要還的。
種植上的風險暫且不提,農業靠天吃飯的道理誰都知道,就算嘉谷集團是這方面的行家也不能免俗;更重要的是,哪怕大豐收了,藍莓滯銷的風險也極大。
所謂滯銷,并不是說東西賣不出去,畢竟只要價格足夠低,東西怎么都會賣得出去的。
但是任何東西都有一個生產成本,低于生產成本,生產者只會越賣越虧錢,為此生產者也不會選擇賤賣,也就出現了“滯銷”的局面。
難不成這也是嘉谷想要入股永惠超市的原因之一?張宣淞不由得多想了。
但這不單單是掌控渠道就能解決的問題,還是那句話,老百姓不接受,就賣不出價錢,不賣出高于甚至是明顯高于成本的價格,越賣越虧。
張宣淞和潘華最不明白的就是,除了深加工,齊政哪來的信心,有把握將藍莓這個生產成本相對較高的小眾市場,做成更多消費者也能消費的準大眾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