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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9章 “三百億”海洋大計劃的誕生(4.2K)

  一般來說,招兵買馬,必有大計劃。

  陳哲年就是這樣,一邊鼓動著小年輕們加入海洋牧場建設的事業,一邊拋出一個擴張大計劃,渾然不顧其在小范圍內鬧得雞飛狗跳。

  首先接觸該計劃的是琴島海洋經濟處劉處長。

  作為一個擁有800多公里綿長海岸線的海濱城市,琴島在海洋科技方面一直走在全國前列,省級以上海洋科研機構占全國40以上,高層次海洋科研人員占全國30,涉海院士占全國42;而且近年來,琴島一直致力于進一步發揮海洋科研優勢。順理成章的,海洋牧場事業板塊的總部設立在這座海濱城市。

  也因此,劉處對陳哲年并不算陌生。

  但即使如此,當看到嘉谷提交上來的大計劃報告,心里依然猶如被一萬頭草泥馬踩過。

  又一個“三百億”計劃?我知道你嘉谷農牧最近是農業部扶持的香餑餑,在養豬行業“興風作浪”,但也不帶摟草打兔子的呀?

  再看看他這計劃:“申請確權海域一萬平方公里,投資三百億元,建設超級海洋牧場…”

  劉處只覺接了個燙手的山芋。

  別的先不說,一萬平方公里的海域是個什么概念?

  國內的領海、大陸架和專屬經濟區的總面積不過約為300萬平方公里,琴島領海基線以內海域面積不過8000多平方公里…雖然嘉谷農牧建設海洋牧場計劃的范圍并不局限于琴島海域,但這樣的計劃明顯是要上交農業部漁業漁政管理局的,屆時,會不會被斥之為荒謬?

  經手這個計劃的劉處坐不住了,火急火燎地找到陳哲年:“你的計劃是認真的?咱可不興什么討價還價的。”

  陳哲年向劉處點點頭:“當然是認真的,我干嘛要跟你們討價還價?”

  劉處盯著陳哲年看。

  陳哲年莫名其妙的回看他,且問道:“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問題大著呢!

  劉處想看看他到底哪來的信心,覺得這個三百億的海洋牧場計劃有批復的可能。

  作為海洋經濟領域的專業人士,劉處很清楚“萬里海域開發”的分量。

  像耕種陸地一樣“耕種”海洋,是很多人的夢想。

  幾千年前的第一次農牧業革命,使人類完成了從采集捕獵向種植放牧生產方式的重大轉化,也揭開了以水土為基礎的綠色農業的篇章。如今,當世界各國備受土地短缺、環境惡化、人口膨脹等問題困擾時,藍色農業,即以海洋為基礎的水生農業,再次奏響了一場新的世界性農業革命的序曲。

  對于國內農業界、科學界乃至生物界來說,“藍色糧倉”的開發始終都是一根誘人的紅蘿卜。

  劉處曾經也被這根紅蘿卜誘惑過,但他沒錢沒人,所以只是單純的想一想而已。

  嘉谷倒是有錢有人。

  而且,他也知道嘉谷早就在進行相關研究了——不但與國內頂尖海洋科研機構有合作,他們自己也招兵買馬,招攬大批海洋學專業人士。

  但是,研究歸研究,投資建設就是另一個概念了,超大規模的投資建設更是像是在做夢。

  劉處之前也想過,如果嘉谷籌備充分的話,未嘗不能率先奏響“藍色糧倉”大開發的序曲。

  他沒想到的是,嘉谷竟然如此快的就奏響了這個序曲,而且,完全是沒有多少籌備的樣子。

  這么大的項目,難道不應該先殺雞宰羊祭三牲之后,才以論證和會議的形式,嘗試運作嗎?

  劉處看著陳哲年,狐疑中帶著怪異:“陳總,你要知道,這樣的計劃估計要一路上行送至國務院批復,且不說能不能順利通過,一旦通過了批復,那是要實打實投入開發的,貴公司真的做好了準備?”

  適合養殖的海域也是有限的,一般來說,海水養殖往往是圍繞著大陸架周邊展開。

  大陸架,即陸地海岸向海面下延伸的部分。這里屬于淺海區,水深一般小于200米,海水鹽度較為穩定,光照也充足,利于浮游生物和海底植物的生長,是很多海洋生物理想的棲息地,世界上的主要漁場也往往分布于與此。

  國內的東海、南海,都有著規模巨大的大陸架,發展海產養殖的自然條件優越。從巨大的開發價值來看,很難讓人不懷疑嘉谷農牧這個計劃是為了“圈地”——嘉谷農牧在養豬行業不就是這樣嗎?其在限養禁養區的圈地,為其奠定行業龍頭帶來了多大的領先優勢?

  同樣是三百億以上的投資規模,同樣是嘉谷農牧這個投資主體,也難怪劉處作此想法。

  陳哲年不否認自己有“圈地”的想法,但要說只是為了“圈地”,就拋出這么個大計劃,那也太小瞧嘉谷的追求了。

  “我們的最終目標,是推動一場‘藍色革命’。在這個過程中,海洋養殖最終將取代野生捕撈的海鮮,并為十幾億人提供可持續的優質蛋白質。相信我,萬里海域,并不是我們的終點。”

  劉處可不是剛出校門的大學生,陳哲年說什么“改變世界”、“走上人生巔峰”的他就信了。

  相反,作為老油條,他對于這樣的“套話”甚至有點想笑。

  然后,他也真的笑了:“陳總,目標遠大是好事,但咱也要一步一步來不是?”

  乖乖!

  萬里海域還不夠,豈不是說整個中國大陸架都在嘉谷的開發半徑內?

  至此,陳哲年也看出了劉處的不以為然,他稍微站直了一些,道:“劉處,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嘉谷體系的門外,一直都是有笑聲的。”

  “嗯?”劉處有些沒理解。

  “嘉谷初立的時候,就將全產業鏈模式作為公司的發展目標,那時候的笑聲更大。畢竟,全產業鏈的模式在當時,是世界級糧商的創新。”陳哲年瞥了眼劉處,緩緩道:“沒人認為,當時初生的嘉谷,能做出世界級的全產業鏈模式;知道了我們公司目標的同行也無一不在看笑話…”

  其實,陳哲年并沒有沒有經歷過那個場景,但是,遙想當年,身為嘉谷體系的一員,他仍然是不自覺的挺起了胸。

  陳哲年笑看劉處,繼續道:“后來公司搞‘萬頭牧場’,從奶源控制品質,也是沒人看好,結果大家都知道了,毒奶事件后,我們還是踹了那些帶笑的臉。”

  “再到西北沙漠的開發,這方面,你可能也聽說了。”陳哲年毫不掩飾的撇撇嘴,道:“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天方夜譚,笑聲都傳到了國外,為此還打了不止一場輿論戰。但現在看看返綠的綠洲,當年好意思笑的,現在都不好意思在我們面前露面了。”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面向劉處,問道:“現在,我說我們要搞超級海洋牧場,誰還敢笑?”

  劉處臉上的笑容,早就不見了。

  他仿佛現在才回憶起,嘉谷這家公司,從來就不是以常理度之的主。

  在國內,能創造奇跡的公司,自然是有一些的。

  然而,能屢屢創造奇跡的,說是鳳毛麟角也不為過。

  這樣的“奇跡創造者”,在遭遇滑鐵盧之前,哪怕是口出狂言,誰又敢笑?

  起碼,人家放的不是“炸開喜馬拉雅山脈,引入大西洋暖流”這種不靠譜的“狂言”,而且,人家還實打實在海洋牧場上投入研究了多年。

  劉處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笑的有些早了。

  “這大海開發,與陸地開發,還是不一樣的。”他竭盡所能的找了個差不多的解釋。

  陳哲年不置可否,但也不再反駁:“先把計劃遞上去唄,反正,肯定少不了專家評估的。要是上面說不行,那我們再修改也不遲,對吧。”

  劉處談不上心悅誠服,但是,話已至此,他也說不出其他反對的意見。

  不出所料,這樣的計劃遞上去后,相關部門都震驚了。

  別人如何反應齊政不知道,但他第一時間就接到了農業部韓部長的電話。

  韓部并未著眼于海域規模啊、投資規模啊什么的,他一上來就抓住了重點:“嘉谷對于這個計劃有多大的把握?”

  來了!

  齊政一接到電話,就苦笑連連。

  要說這個計劃的出臺,他也是被嚇了一跳的。

  以嘉谷的財務體制來說,不要說三百億的項目,上千萬的項目都會第一時間標紅放在齊政必須馬上處理的文件中,過百萬的項目都要放在齊政必須閱讀的文件中。

  當時看到嘉谷農牧同時遞上來的兩份報告,齊政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我了個大艸,哪里又冒出來的一個三百億計劃?嘉谷農牧這是要打土豪不成?

  按理說,這樣的項目不用說啟動,哪怕是開始籌備都會有文件第一時間送到齊政這里,怎么會如此突然?

  直到叫來陳哲年,才把這個三百億大計劃背后的種種摸了個通透。

  眾所周知,我國的淡水魚消費量遠高于世界平均,但海鮮消費量與發達國家還有一定的差距,由于起步很晚,海水魚類養殖仍然是我國相對的短板。尤其在技術、產品質量、環保等方面與歐美國家還存在較大差距,這不是簡單靠提高產量能堆出來的。

  以海水魚主流養殖方式為例。

  目前的主流養殖方式有網箱養殖模式、工廠化養殖模式、多級營養生態模式等幾種模式。

  網箱模式顧名思義,是在水中投放網箱,在網箱中養殖。這種方式的經濟效益好,集約化,近岸網箱造價相對也較低,但和耕種一樣,長期在一塊海床上播撒相同的動物苗,原生海洋生物就失去了生存空間,環境惡化也在想象之中。

  工廠化養殖模式利用設備,在工廠創造適合魚類生存的環境,高密度、精細化的養殖海產,它的投入巨大,維護成本高,但是可以實現養殖的集約化,如果處理得當,可以減少污染。

  多級營養生態模式,是通過藻類和魚蝦的共同養殖,形成一個小的生態系統,可以實現飼料等投入的充分利用,設計得當的話對環境影響極小,但是單位產量相對較低。

  ——很自然的,由于技術簡單、投入較少,近岸網箱的模式成了我國最主流的海產養殖方式。

  從不走尋常路的嘉谷,從可持續性最高的角度出發,毫無懸念地選擇了第三種模式。

  多級營養生態模式成功的前提是水體空間、餌料資源狀況與養殖種類的生活、生長要求相吻合并種間互利,故對種類和數量要有明確的要求,而不是簡單的搭配。

  為了相關研究,嘉谷實驗室組建了一支700多人的海洋學研究團隊,并與中科院海洋所、國家海洋大學等單位傾力合作。

  經費充足,人手充足,沒有理由不出成果。經過幾年的探索,研究團隊就解決了一系列海域資源養護共性關鍵性技術問題,如典型海域生態礁構建技術、自然海域巨藻播種增殖技術等。

  研究團隊的專家們一致認為,這些研究成果具有廣闊的推廣應用前景。

  時值非瘟爆發,給國內的豬肉供應帶來了相當大的缺口,同時也給嘉谷農牧帶來了耀眼至極的業績爆發。

  從嘉谷農牧的角度來看,業務多元化,有利于在后豬周期豬價下跌時去對抗業績下滑風險;而從國家動物蛋白供應的角度來看,多元化的供應渠道也能在非瘟這樣的動物疫情中對抗風險,而且,相對于陸地食品來說,海洋食品的優質蛋白含量高。

  各種推波助瀾之下,陳哲年就扔出了一份“三百億投資,建設萬里海域牧場”的大計劃。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的上司在不到兩個月內,就將三百億扔在了養豬擴張計劃上,導致其聲勢徹底蓋過了他的計劃,也招致不少懷疑。

  韓部聽齊政講了小半個小時,才徹底的搞清了嘉谷農牧又一個“三百億”計劃的來龍去脈。

  “也就是說,嘉谷有了成功的示范樣本?”電話另一頭的韓部聽得頗有期待,再次抓住了重點。

  “嗯。”齊政點點頭,意識到對方不是面對面,遂補充道:“海洋牧場的示范效果相當出色。”

  “好!這份計劃先放我這好好研究下,我再派專家組去嘉谷海洋牧場做評估,如果成熟可行,那對于我們國家來說是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吶。”韓部哈哈一笑道。

  齊政一口答應,道:“這樣最好,恰好我們最近也要組織一些投資人到現場參觀,很多東西都是現成的。”

  韓部一聽就懂了,笑了一下道:“看來,你們是信心十足啊!”

  齊政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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