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大老板的重視,嘉谷農牧全方位狠抓生物安全措施的落實。
不僅僅是嘉谷農牧本身,還擴散到與嘉谷農牧有合作關系的生豬養殖企業。據說嘉谷農牧還成立了非洲豬瘟的防控小組,專門對合作方的飼料、養豬、出崽等業務板塊進行評估,協助從各個方面著手制定措施、定位到人員、嚴格隔離外來因素。
嘉谷農牧的大舉動不是秘密,同行也不禁為之側目。
生豬養殖上市公司雖然都陸續發布公告,表示將密切關注疫情、做好預防和應對措施,但還真的沒一家像嘉谷農牧這樣緊張的。
這還沒完,又有消息傳來:嘉谷農牧與政府協商,對于部分核心豬場周邊35公里內的養殖戶,出錢讓他們關閉養豬場,不要再養豬,確保35公里周邊是干凈的。
這樣一來,為之側目的就不僅僅是同行了。
記者楊博聞風而動。
他在媒體上“唱衰”嘉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資討論的話題已經被翻來覆去的報道了不止一次,他需要找一些新鮮有趣的內容了。
“非洲豬瘟”的新聞一出,結合嘉谷農牧的如臨大敵,他不禁眼前一亮。
不同于業內同行對嘉谷農牧“草木皆兵”的嘲笑,楊記者忖度著,嘉谷養豬場是不是已經出現了非洲豬瘟疫情?
及至嘉谷養豬場“清空”周邊養豬戶的消息一傳來,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說干就干,沒多久,楊記者的身影出現在嘉谷農牧在越省的一個大型養豬場。
首先是暗中觀察了一下,果不其然,嘉谷養豬場的防控措施更加嚴密了。
譬如運豬車,都加強了管控。在洗車站進行沖洗消毒的時候,甚至需要錄像,全程有錄像養豬場才會認可沖洗的質量。
他試探著申請進入嘉谷養豬場瞅一瞅,嘉谷工作人員拒絕了,直言就算是大老板親至,也要隔離兩天,才能踏入養豬場。
楊記者差點被嘉谷工作人員“你是什么病毒”的眼神氣得跳腳。
行吧,就知道無法輕易進入嘉谷養豬場,好在他的第一采訪對象也不是嘉谷人。
這廝在嘉谷養豬場外部晃悠了一圈,逮住一位豬農采訪道:“對于嘉谷養豬場阻撓你們養豬,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如果有對記者了解稍多一點的人在此,就會發現,楊博定的基調挺有意思的。
他明顯不是站在中立的立場,反而像是有很強的目的性一樣,有點捏著答案找問題的味道。
難得接受一次采訪的豬農卻不知道,但他的答案依然令楊記者意外:“挺好的。”
“好?好在哪里?”
“聽說國內有了非洲豬瘟是吧。”
“對。”
“那就是了。哪怕嘉谷養豬場內部很安全,你想想,污染的運豬車在養豬場周邊來回呼嘯而過;周邊的小養豬戶根本無生物安全意識而零星發病;更有甚者唯恐天下不亂,在養豬場周圍亂丟染病死豬,目的是引發場內生豬發病而可以低價拋售活豬…嘉谷養豬場還能辦下去嗎?所以,清空周邊環境,杜絕感染源,很合理啊。”
楊記者麻爪了,追問道:“但是,你不是虧大了?再說了,不能養豬了,你靠什么賺錢?”
“不虧啊,嘉谷給我們每頭豬都補貼了錢。”豬農憨憨笑道:“至于我,我被嘉谷養豬場看上了,以后大概是靠拿分紅賺錢吧。”
楊記者一滯,嘴角抽搐,很想說一句,泥奏凱!
這大水沖了龍王廟,楊記者掉頭就找了另一位豬農采訪:“嘉谷養豬場不準你養豬了,對你影響大嗎?”
這位豬農“嗯”了一聲。
“那你想找嘉谷公司抗議嗎?”
“不想。”
“嗯?”楊記者再次一滯。
“不是說又發豬病了嗎?我也怕一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頭上。養豬的人命運殘酷啊,一年漲一年平一年跌的,碰上豬病,更是血本無歸。不讓我養豬也好,我正好養雞,養大一只雞可是要比養大一只豬簡單多了…”
這也不是楊記者想要的答案,他不禁呲牙咧嘴,只差沒說一句:得嘞,養你的雞去吧,不奉陪了。
他找了第三位豬農采訪。
第三位豬農養豬規模較大,養了近百頭生豬。在這個小型養豬場,只見外來人員隨便進出,車輛隨意進出,所有的生物安全措施,不過是輕描淡寫的沖洗。
對比嘉谷養豬場的嚴密防護,楊博心里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是吃豬肉,他寧愿養豬的都是嘉谷那樣養。
不過也就這么一想,他還是將注意力放在第三位采訪者身上了。
這位豬農的意見大多了:“我很有意見,憑什么啊,在嘉谷養豬場周邊就不能養豬了?”
楊記者舔舔嘴唇,差點想歡呼了:不容易啊,終于碰到一位反應正常的豬農了。
“嘉谷養豬場說是為了防止非洲豬瘟,非洲豬瘟你知道吧?”
“知道,新聞里不是說了嗎?豬瘟嘛,中國養豬都有幾千年歷史了,什么豬瘟沒見過?嘉谷說我們沒有生物安全意識,那以前豬是咋養的?”
楊記者摸摸鼻子,很是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這廝對“非洲豬瘟”怕是確實不甚了解。
但他沒有打斷豬農的控訴:“我養豬這么多年,也沒被什么豬瘟禍害過。一般來說,其他地方出現了豬瘟,豬價就會上漲。你說說,這么好的行市,嘉谷一頂帽子扣過來,就不讓我們養了,這是不是…”
“霸道?”楊記者補充道。
“對,就是霸道!嘉谷養豬場就是仗著有錢,讓政府偏向他們。唉,我們小門小戶賺錢難啊…”
楊記者滿足的不行,這些話,與前兩位的言辭一對比,簡直是要爆炸啊。
這才是他想要的。
楊記者的雙眼炯炯有神,緊接著問道:“那你還會接著養豬嗎?”
“會。”
“那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豬瘟是個好借口,人家這么霸道,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離嘉谷養豬場遠點唄…”
楊記者的腦海里已經在閃現“松鼠難撼大樹”、“究竟是心虛還是防疫”等標題了。
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在離他不遠的嘉谷養豬場內,他最討厭的同行——武鐳同志,同時采訪嘉谷農牧負責人道:“李總,在嘉谷農牧狠抓生物安全措施的過程中,有遇到什么困難嗎?”
“最大的困難,大概就是業界的不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