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維爾莉特這邊沒有問題,李察德自然做好了速戰速決的打算。
“愛德華小姐,實驗要開始了,你準備好了嗎?”
少女一邊鞠躬,一邊恭敬地回答道。
“是的,我已經完全準備好了。......難道說,現在就可以開始嗎?”
“當然。”
王座上的李察德微微頷首。
他握緊扶手。這段時間,李察德一直在關注格林學派的動靜,但就目前來看,他們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既然不會有別的巫師領袖來摻上一腳,他便不再有顧忌。
“你的身體感覺如何?你知道,你不該對我有任何隱瞞。”
他再次謹慎地詢問道。
“我現在的狀態很好。”
她回答道。
“在您面前,我沒有謊言。”
“好。那么,我們離開這里。”
他緩緩起身,手持蛇杖,從王座上走下。
一位無人能見的少女,在他身后緊緊跟隨。
對于維爾莉特·愛德華本人來說,這的確是一次非常奇特的體驗。
事實上,她在來之前就已經充滿期待,對老師口中所謂“比塔上任何人都有價值”的實驗十分向往和好奇,因此盡管女巫沒有告訴任何人,但她本人早已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
本來,無論出現什么樣震驚的狀況,她都不會太過驚訝才對。
所以,真正讓維爾莉特意外的是——
在整場實驗過程之中,幾乎什么都沒有發生。
她跟隨拉斯普欽,一路從天梯來到底層。
女巫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也并非初次前來。
面對那座散發著熱氣的龐大缸爐,維爾莉特心中隱約有了些許猜測。
她沒想到的是,拉斯普欽想要尋求的秘密,竟然就隱藏在這個在塔上人盡皆知的地方。
而實驗,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老師,我需要做些什么?”
來到這里后,站在星火爐面前的金發女巫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
向往歸向往,緊張還是免不了的。畢竟拉斯普欽都說了有生命危險。要是可能的話,她當然不想死;何況在來之前,她幾乎什么都沒有準備。此時此刻,維爾莉特心情就像是面臨突擊考試的學生…
“你什么都不用做。”
對方說。
“只要你來到這里,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維爾莉特張了張嘴,顯然是感到很困惑。然而直到最后,她都什么都沒有問。
李察德讓女巫乖乖站在原地,就不再說話。
他很明白對方心中的疑惑。可實際上,他同樣搞不懂具體原理。
<靈媒創造——首先就是讓眼前這位人類,成為與方尖碑和魔道書相似的載體。瑪雅世界的人類確實能做到這一點。
就算對方現在失去了施法能力,但這僅僅是因為腦部受創,導致她的意識無法連接到網絡,基因和作為原住民的資格——或者換個說法,能登錄超元域的專屬賬號,卻未曾受到影響。
話雖如此,李察德仍然不敢確信此次能否成功。因為靈媒的素質天生有高低,施法能力“很可能”就是這種素質在某個層面上的體現。
他并不是拉斯普欽本人。一個傳奇魔法是一個復雜且艱深的系統,只有設計者才能對它的原理了如指掌,而他只是使用者......不,更確切地說,就連“使用”這件事,都不是他親自負責的。
而在女巫眼中,整件事就顯得更為迷惑了。
她只能只見到自己的老師什么動作都沒有:沒有念咒,沒有施法動作,沒有啟動魔法陣,沒有使用煉金道具,只是沉默地佇立在那里,面具下的目光不知道在注視何方,好像在注視著自己,似乎又不是。
維爾莉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施法過程。格林先生就沒有做到過。就算有無聲施法的技巧,都不可能靜默到這種程度。
如果不是先前的嚴肅氣氛,事先又說明這是一場關乎自身性命、關乎魔塔未來、關乎傳奇巫師的實驗,她大概會以為對方是在神游天外。
…原來如此,維爾莉特突然想起某天夜里,她的好友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這就是拉斯普欽大人的“神秘”與“深不可測”之處嗎?
房間內的氛圍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起來。至少對維爾莉特來說是如此。面對老師那并不清楚是否是在看向自己、卻仍然很有威嚴的眼神,她只覺得心湖一陣陣起伏,難以平靜下來。
誰都沒有說話,誰都沒有動作,就好像時間靜止。
“好了,結束了。”
李察德突然開口。
“......哎,老師?”
金發少女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愛德華小姐,實驗已經結束了。感覺如何?”
“呃......”
維爾莉特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確定現在和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于是抬起頭,茫然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無論是什么都好,可能會很細微,別放過任何細節。”
聽到這樣的話后,女巫很聽話地又認認真真重復了好幾遍。
......沒有,什么都沒有。
忽然間,維爾莉特的心頭升起一陣惶恐,雖然已經在口頭上得到過對方“不會拋棄”的保證,但屢次受挫的少女,還是本能地感到不安起來。
自己......真的沒問題嗎?
“是不是......實驗失敗了?”女巫小心翼翼地問道,“難道說是我的問題嗎?”
“不。”
李察德搖搖頭。
他雖然對結果有點失望,但這肯定不是對方的錯。
真名小姐已經提前告訴過他,這將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最重要的還是星火爐中隱藏的那位靈體愿不愿意和自己交流。
如果對方有此意向,尋找合適的靈媒反而并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對方并不是與真名同一個時代的魔神,卻很可能擁有和人類等同的智能,這種情況李察德還是第一次遇見。在能交流的前提下,靈媒這種事,直接詢問本人才是最可靠的。
“老師,請問您還有何吩咐——”
“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好。”
見到金發女孩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向自己行禮后轉身離開時,籠罩在維爾莉特身上的落寞感讓她看起來就像一條被拋棄的小狗,李察德想了想,又叫住了對方。
“從明天開始,學派內的事務都交給你來處理。我會通知那幾位部門主管。假如遇到無法做出決斷的問題,再來找我。”
這并不算出格,只是一位學生深受自己的老師信賴的證明罷了。
“是,我明白了!”
對方的瞳孔頓時亮了起來。
這種反應不禁讓李察德微微一笑。
真是個好懂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