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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特種戰術訓練營(2)

  賈維爾在孔雀街上的那處住宅非常的有意思,那就是從這棟房子二樓的窗戶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下面敲門的人,而這棟房子還有一個后門,直通到相鄰的另一個街區。

  一開始賈維爾選擇這樣的一處住宅,除了因為這里租金不高之外,就是為了方便家人躲避可能前來報復的反叛分子;而現在,賈維爾還住在這里,則是為了便于躲開他的債主。自從失業之后,賈維爾一時間也找不到其他弄錢的辦法。他干了大半輩子的警察了,除了警察的那些技術之外,其他的謀生技巧他都不會。而以他的年紀,要轉行干別的,卻也非常不容易。所以在這段時間里,為了維持生活,賈維爾借了不少的債。為了還舊債,他又借了不少的新債。如今的賈維爾已經是債臺高筑了。

  其實賈維爾也不是真的沒有掙錢的方法。賈維爾在他的前半輩子中,抓住過各種各樣的犯罪分子,見識過各種各樣的犯罪手段。所以,如果他愿意的話,他完全可以用這樣的辦法,通過犯罪來給自己弄到錢。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那些放高利貸的人才愿意不斷地借錢給他。只是賈維爾還過不了自己那一關而已。不過放貸人卻并不著急,因為他們相信,生活的壓力,自然會讓他做出合理的選擇的。

  當呂西安他們來到賈維爾的住處,并開始敲門的時候,賈維爾正在為是不是要墮落為一個以前自己最痛恨的犯罪分子而煩惱。

  呂西安走上臺階,輕輕地拉拉一下門鈴。

  門鈴一響,賈維爾便彈簧一樣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向正在喋喋不休地向他抱怨的妻子做了一個保持安靜的手勢,然后小習翼翼地來到窗邊,將窗簾掀開一道縫隙,往下面望了一眼。

  下面是三個青年男子,中間那個正在拉門鈴,看穿著,應該是個不愁吃穿的有錢人家的子弟,而在他旁邊的兩個人,此時的目光卻不住地向著周圍掃視,一看就是受過訓練的護衛。這樣的人,應該不是討債的人。不過這樣的人為什么來這里,卻有點令人疑惑了。

  “不是討債的人。”賈維爾對妻子說。

  “不是討債的人?”妻子聽說不是來討債的,便又將剛才的話題重新提了起來,“我真是瞎了眼,當初怎么會嫁給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弄得現在,孩子們還要跟著你挨餓,跟著你擔心受怕!你這個…”

  雖然妻子和賈維爾結婚的時候,兩個人都向上帝宣誓過,無論貧窮或是富余,無論疾病或是健康,都要愛他(她),安慰他(她),尊敬他(她),忠于他(她)什么的。但是就像諺語說的:“誓言就像是秕谷,生活就像是大風。”更何況,在如今的法國,上帝都靠邊站了,那在上帝的圣壇前的誓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先不要說這些了,”賈維爾說,“先開門,看看人家到底來找我們干什么?”

  “你想要趁機跑嗎?你總是想逃避問題!你說,這個家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妻子聽了反倒是是更生氣了。

  “好了,不要說了。說不定就是個機會呢?”賈維爾道。

  “狗屁!就是有機會,你也抓不住,前幾天…”妻子依舊不愿意放過他。

  “好吧好吧,瑪格麗特,只要人家肯給錢,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賈維爾怒喝道。同時大步地從房間里走了出去,接著外面的木質樓梯上就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

  呂西安在下面等了一會兒,門才在他面前慢慢地打開,一個滿臉愁容的中年男人的蒼老的臉出現在呂西安面前。

  “這位先生,您找誰?”那人問道。

  “請問賈維爾先生在嗎?我找賈維爾先生。”呂西安摘下帽子,非常有禮貌的回答道。

  “我就是。”那人道,“先生,我并不認識您,您來找我是…”

  “我是呂西安·波拿巴,拿破侖·波拿巴將軍是我的哥哥。”呂西安回答道。

  “可是…可是先生,我也不認得拿破侖·波拿巴將軍。”賈維爾有點吃驚。拿破侖這個名字,他在新聞戰報中看到過,知道這是法國最出色的年輕將軍之一,相對于他來說,這是個大人物。他完全想不到,這樣一個大人物的弟弟,會突然找到他。

  “我是在卡諾將軍那里打聽到您的消息的。怎么您不打算請我到屋子里面去談談嗎?”呂西安道。

  如果說拿破侖的名字,賈維爾還只在報紙上看到過,距離賈維爾似乎還很遠的話;那卡諾將軍卻是賈維爾非常熟知的大人物了。賈維爾知道,卡諾將軍從立憲時代開始,就是大人物。進入共和時代一來,他一直都是權力核心中的人物。長期在“救國委員會”中任職,即使現在,似乎地位不如熱月之前了,但他相對于賈維爾這樣的人來說,哪怕是相對于還是警長的時候的賈維爾來說,那也是在云端之上的人物。

  賈維爾的心中直打鼓,但是將這樣的一位貴人拒之門外,他也是不敢的。于是他讓開身子,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道:“這位尊貴的先生,請進。”

  呂西安跟著賈維爾,走進了屋子,又跟著他沿著一段黑暗的陡峭的木頭樓梯上到二樓,進到了一間大概有十七八個平方的客廳中。

  “馬蒂爾德,來客人了,快去倒點水來。”賈維爾一邊說話,一邊走近妻子,然后壓低了聲音道,“這是大人物,是卡諾將軍的朋友。”

  馬蒂爾德也知道“卡諾將軍”是什么人,聽到這話,吃了一驚,趕忙便出去倒水去了。

  “賈維爾先生,我們來找您,是看上了您這么多年來的工作經驗,希望能雇傭您。”呂西安在上來的一路上都細細的觀察了周圍的環境,再加上剛剛看到賈維爾的時候的印象,他知道,賈維爾如今的生活狀況相當不好。

  呂西安知道,像賈維爾這樣的,被稱作犯罪克星的人,他們本身對于各種犯罪技巧是非常的了解,非常的熟悉的。這樣的人,只要愿意拋棄自己的是非標準,幾乎立刻就能成為一個可怕的罪犯。這樣的人會在生活上陷入困頓,那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他是一個有原則,并且能堅持原則的人。于是他便開口道:

  “賈維爾先生,您可以放心,我們需要您做的,都是合法的,并且也是合乎道德的事情。我知道您以前作為一位警長,是多么的出色。您是一位犯罪克星,您保護過無數的普通市民。您對各種罪犯的伎倆了如指掌。所以,即使遭到了政治上的迫害,如果您真的是一個毫無底線的壞人的話,您現在不會這樣的貧寒。那些犯罪的伎倆足夠讓您和您的家人過上吃喝不愁的日子。

  我的哥哥,約瑟夫·波拿巴將軍,曾經告訴過我,在東方的中國的一位名叫門修斯的哲人的名言,他說:‘一個偉大的人,在富貴的時候,他不會放縱自己的欲望;在貧窮的時候,他不會違背自己的道德;面對暴力威脅,他不會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如今看來,您就具有這樣偉大的品質。”

  這話讓賈維爾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在他的心中,一下子就涌出了類似于“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呂西安”的想法。他趕緊在臉上抹了一把,問道:“波拿巴先生,謝謝您,謝謝您!您能告訴我,到底需要我干什么嗎?”

  “啊,是這么回事…”呂西安回答道。

  呂西安告訴賈維爾,他的哥哥,當年主持過軍隊研究所的工作。這個研究所研究各種軍事方面的技術,這些技術曾經給法國帶來不少輝煌的勝利。然而在熱月之后,就像巴黎的警察隊伍遭到了巨大的破壞一樣,軍隊研究所也遭到了破壞,大量敏感的技術流失,法國軍隊對外國軍隊的技術優勢消失得一干二凈。

  但是卡諾將軍,還有他的哥哥約瑟夫·波拿巴將軍都沒有放棄,他們用自己的錢,重建了研究所,繼續開始研究,以便讓法國軍隊重新獲得技術優勢。而他們的研究所,受到了外國間諜,以及被他們收買的法奸的覬覦,所以他們如今,需要專門的人員來保護法蘭西軍隊的秘密。

  除此之外,在法蘭西之外,波蘭人民也正在和那些同樣入侵了法蘭西的侵略者做殊死的斗爭。支持他們的抗爭,就是在支持法蘭西的斗爭;他們的勝利,就是法蘭西的勝利。如今他們的斗爭遭到了暫時的挫敗,他們中的一些人遭到了那些國家的警察力量的追捕。所以法蘭西也需要對他們加以訓練,也提高他們對抗奧地利、普魯士以及沙皇俄國的警察的能力。

  在講完了這些之后,呂西安最后道:“現在,我將我的目的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賈維爾先生,您愿意加入我們,為法蘭西努力奮斗嗎?”

  “我愿意!”賈維爾立刻站起身來回答道。

  “那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的同志了!”呂西安也站起身來握住了賈維爾的手,“您的工資從今天開始計算,就按您當初當警長時候的標準。”

  說到這里,呂西安朝著周圍又看了看道:“另外,賈維爾先生,您可以預支幾個月的工資…”

  在談完了這些事情之后,呂西安又告訴賈維爾,他還要抓緊時間去找亨利·杜蘭德,以便找到馬尼埃爾,以及其他的一些人。

  賈維爾聽了,便也站起身來,從門背后的掛架上拿起了自己的舊帽子和外套道:“波拿巴先生,請讓我和你們一起去吧,我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們,我也知道怎么樣才能說服他們,請讓我和您一起去吧!”

  “如果能得到您的幫助,那實在是太好了。”呂西安也說道。

  “這是應該的,不是嗎?”賈維爾道,“畢竟,我剛剛已經接受了您的雇傭,并且從您這里,預支了三個月的工資了。另外,他們所在的地方,有一些亂,我帶你們去,相對也更安全一些。”

  說完這些話,他又轉過身去,對站在一邊的妻子說:“馬蒂爾德,您照顧好孩子,把支票收好。等我回來。另外,我回來的可能晚一點,你們不用等我吃飯。”

  “嗯,好的,你自己小心點。”馬蒂爾德回答道。丈夫掙錢的能力恢復了,于是妻子對丈夫的尊敬和關心也就一起恢復了。

  賈維爾點點頭,轉過身,戴上帽子,披上外套,然后又順手拿起了一根大頭棒,然后想呂西安笑笑道:“波拿巴先生,請讓我來給您帶路吧。”

  有了賈維爾的幫助,后面的效率自然就高了很多,僅僅是一天的時間,賈維爾便帶著他們將名單中一半多的人都找到了。這些人如今的處境大多也不太好,當然,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如門修斯說的那樣,在貧窮的時候不會違背自己的道德。他們中的有些人已經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但是呂西安依舊讓這些人加入了進來。他對有些不解的賈維爾道:“人類大多都是非常軟弱的,想要讓他們不犯錯是非常難的。犯了錯并不可怕,只要能真心悔改。其實這些人,本來不都是好人嗎?只是因為生活的壓迫,才走錯了路。若是沒有人來拉他們一把,他們不是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嗎?我們現在邀請他們加入,不就是給了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難道有誰會在看到一個正在向著深淵滑落的時候,卻不肯向他伸出援助的手嗎?我們豈不是正應當在這時候對他們伸出手嗎?你看,他們在得到了我們的幫助之后,又有哪一個不是立刻就拋下了過去錯誤的道路,轉而跟著我們呢?我們之所以要努力,不正是要讓更多的人能走上正確的道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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