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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熱愛和平蘿卜絲(3)

  依照商量出來的套路,羅伯斯庇爾開始在很多的報紙上發表文章,猛烈地攻擊拉法耶特正在陰謀發動戰爭,好破壞民主,當獨裁者。他說,巴黎人民,乃至整個法蘭西人民都應該擦亮眼睛,警覺起來,挫敗這個野心家的陰謀。

  “如果真的讓拉法耶特的陰謀得逞,法國就會淪入比過去的那些封建帝王的專制下更為悲慘的境地。因為無論怎么說,路易十六還是一位正統君王,但是拉法耶特是什么?一個僭主而已!那么人民在巴士底獄,在前前后后的斗爭中流出的血就全便宜這個僭主,這是不可容忍的!——嗯,那個羅伯斯庇爾雖然是個亂黨,但是他這一段話對拉法耶特的揭露還算是犀利。”羅多爾夫伯爵看著手中的文章,向旁邊的一個年輕人笑道,“我們就把這篇文章刊登到正統法蘭西上面吧。”

  “伯爵,在正統法蘭西上面刊登這樣一個叛逆的文章,會不會有損我們的…”那個年輕人有點遲疑的問道。

  “所以,菲比斯,這件事還要麻煩你,給這篇文章,配上一個編者導讀。對這文章中的謬誤和僭越,要大加批判,讓人們認清那些叛逆的真面目,對這些說出了少許的實話的地方,也要給以點評——能利用一篇文章,揭露兩種叛逆,這還不好嗎?”羅多爾夫伯爵笑道。

  “您說得對,伯爵先生。”菲比斯回答道,“真希望有那么一天,我們能把這些叛逆都掛在路燈桿子上!”

  “會有那么一天的,菲比斯,不要著急,相信我,會有那么一天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會有那么一天,雅各賓分子和拉菲分子都被吊在路燈桿子上發臭的!但是為了這一天,我們必須立刻工作起來。”

  “奧地利人膽敢向偉大的法蘭西發出威脅,這絕對是對法蘭西的威嚴的不可容忍的冒犯。那些奧地利人大概忘了法蘭西的刺刀和軍靴是什么樣子的了。我不明白,在法蘭西受到這樣的侮辱的時候,居然還有孬種跳出來呼吁和平…”羅伯斯庇爾讀到這里,忍不住笑了起來。

  “羅伯斯庇爾先生,別人在這樣詆毀您的聲譽,您居然還笑得出來。”圣茹斯特憤憤不平的道。

  “聲譽?羅伯斯庇爾的聲譽?”一邊的馬拉哈哈大笑了起來,“羅伯斯庇爾居然會有什么聲譽?羅伯斯庇爾的聲譽不早就是叛逆,匪徒了嗎?我覺得剛才的文字中,對他還是非常客氣的了呢。要是我來罵他,絕不會只是這樣。”

  “馬拉先生,這并不是王黨所屬的報紙上的文章,也不是拉菲俱樂部的報紙的文章。這是那些中間派的報紙的文章。”圣茹斯特道。

  “是那些騎墻派的文章。”古斯曼在一邊插嘴道。古斯曼是馬拉的死黨,正如圣鞠斯特是羅伯斯庇爾的死黨一樣。

  “是的。”圣茹斯特說,“但是很多時候,我們需要讓這些騎墻派站到我們這邊。”

  “別做夢了!”馬拉說,“讓我猜猜,你手上的這張報紙的名字是什么?應該是巴黎生意吧?它的主子是克拉維埃爾,那個銀行家對吧?一個銀行家,怎么可能不喜歡戰爭?羅伯斯庇爾既然公開的反對戰爭,老實說,他們對他還這樣客氣,實在是太溫和了。另外,你不是提出要讓讓我們的人提出限制糧食價格什么的嗎?如果我們提出這些,就會被罵得更厲害的。”

  “這是必要的代價,路易。”羅伯斯庇爾平靜的說,“現在的關鍵就是,拉法耶特準備怎么反應。”

  拉法耶特會如何反應?事實上,拉法耶特還沒有反應。拉法耶特如今要應付的事情太多,一時間還來不及就此做出反應。而且拉法耶特發現,自從羅伯斯庇爾攻擊自己試圖發起戰爭之后,貌似倒是有不少的中間派在幫自己反擊羅伯斯庇爾了,所以他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先緩一緩,看看大家的反應,然后再做回應。

  這樣拉法耶特又緩了兩天,緩了兩天之后,他突然發現,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了。因為他發現,的確很多人都在攻擊羅伯斯庇爾,但是他們攻擊羅伯斯庇爾,都是攻擊他太過軟弱,居然害怕奧地利這樣一個天主教國家的武力威脅,不知道法國才是天主教國家中最能打的嗎?不知道法國最擅長的就是吊打天主教國家嗎?真是法國人的恥辱!

  而拉法耶特最為關心的,也就是他并沒有成為軍事獨裁者,破壞民主的意圖這件事,卻根本沒人提到。他們不但不提,反而有人表示,如果能打敗外敵,有個凱撒也沒什么不好的。

  但是拉法耶特知道,這些人說“有個凱撒沒什么不好的”,但那不過是騙自己支持開戰的手段而已。如果自己真的要當凱撒,只怕那些現在這樣說的人,說不定立刻就會從他背后給他一刀,然后還要站在他的尸體邊,留著眼淚發表一篇極為精彩的,名為我愛凱撒,但我更愛羅馬——啊,錯了,應該是我愛拉法耶特,但我更愛法蘭西的演講,然后就把法蘭西變成一個共和國。

  而且拉法耶特也知道,軍隊目前的狀況不太好,現在還不是打仗的時候。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拉法耶特的確需要戰爭,但是和王黨不一樣,他需要的是一場勝利的戰爭,是一場又準備的戰爭,如果這個討論太過熱烈了,國會立刻通過了宣戰的決定,那對他反而不利了。

  “這樣的狀況必須立刻停止下來!”拉法耶特知道輿論的重要性,因為他當年在北美的時候,就知道,北美戰爭的準備和組織就和當地的輿論密不可分。

  于是拉法耶特控制下的媒體開始行動了起來。他們一方面攻擊羅伯斯庇爾,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們也向人們宣傳雖然法蘭西從不畏懼戰爭,但是“和平未到根本絕望時期,決不放棄和平;犧牲未到最后關頭,決不輕言犧牲”。而且拉法耶特絕沒有當軍事獨裁者的念頭。

  雖然拉法耶特對羅伯斯庇爾越發的痛恨了,但在事實上,至少在延緩戰爭的問題上,拉法耶特也成了羅伯斯庇爾的同盟者。

  這使得拉法耶特和羅伯斯庇爾在中間派中的聲望都下降了不少。這很正常,因為中間派的那幫子人,其實就是后世被人們稱之為吉倫特派的那幫人,他們大多數都是大商人,大銀行家。對于他們來說,戰爭是一個發大財的機會。只要最終的結果不是亡國滅種,對他們來說,戰爭就不是壞事,所以,如今明確的表示反對戰爭的人就都是在擋他們的財路。

  不過拉法耶特也知道,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了。即使是斐揚俱樂部的人,其實在內心中,也是在期待著戰爭的。拉法耶特也許真的不想當軍事獨裁者,但是,在斐揚俱樂部中的很多人之所以愿意跟隨他,其實就是期待著他能成為一位凱撒一樣的軍事獨裁者。如果拉法耶特表現得太讓他們失望,那他們也可能…

  銀行家克拉維埃爾正在自己位于賽爾凡多尼街的住宅中接待一位客人。這位客人也叫約瑟夫,不過他信富歇。

  “謝謝你,富歇先生。”克拉維埃爾說,“您給我提供的那些信息,對我非常重要。拉法耶特閣下實在是…”

  說到這里,克拉維埃爾搖了搖頭,卻并不再繼續往后面說了。

  “拉法耶特先生過于顧全大局了。”富歇說。

  “但是,我們并不需要維持如今的那種大局。我需要大局有變化。富歇先生,不知道您能為我提供一些什么幫助?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個講道德的人,從來不會虧待任何幫助過我的人。”克拉維埃爾望著富歇,慢慢的說道。

  “您需要戰爭?”富歇問道。

  “是的。”克拉維埃爾簡短地回答道。

  “但是我聽說,因為可能的戰爭,和動蕩的局面,您的銀行的一些貸款存在難以收回的問題。所以很可能都無法保證你的銀行中的存單能正常取出。”富歇又問道。

  “啊,您也聽到這個傳言了?”克拉維埃爾笑了,“所以我需要盡快的有更動蕩的事情。”

  “這有些難度,不過您的洗一次行動,并不需要那樣大的動蕩。”富歇道,“另外,我可以幫你和另一位朋友牽個線…”

  這天上午,約瑟夫照例去上班,在路上卻正好遇到了滿面愁容的卡諾。

  “怎么了,拉扎爾,你好像有心事?”約瑟夫問道。

  “約瑟夫,你的錢存在哪家銀行?”卡諾卻反問道。

  “有一些在克拉維埃爾銀行,還有一些在…”約瑟夫回答道。

  “哎呀!”卡諾道,“你聽說了沒有,克拉維埃爾銀行剛剛宣布,因為投資與農業的錢,受到外省的叛亂的影響,一時難以收回,所以他們要暫時停止取款業務——也就是說,你拿著存單,也沒法在他們那里取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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