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教訓兒子呢。”
在家人面前，孫忠嗓門向來很大，從來不會謙讓一下黃連英。
被這么一吼，黃連英身后三個兒女都被嚇得躲在黃連英身后，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實在是被孫忠罵怕了，有時候孫忠眼睛一瞪，這幾個孩子就會被嚇哭。
“兒子說的不錯，你是俺家男人，天天不是喝酒就是打麻將，你能不能去干活。”黃連英走進來發牢騷道。
“干活干活干活，這不是有吃的么。”
“你看孩子們都吃什么，你再看村里黃有才，他都愿意帶你出去干活，你干嘛不去？”
說起這個，孫忠又不樂意了：“就那黃有才，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我家里不就是窮嘛，誰稀罕跟著他賺錢。”
王重很憤怒，人窮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窮，窮的還理直氣壯，窮的還理所當然，窮的還覺得我是對的，所有人都是錯的。
懶漢，這是山溝溝里標準的懶漢啊，真不知道自己媽怎么會和他結婚的。
“你怎么能這么說人家，人家也是好意，要不是我和黃有才老婆小時候一起放羊，人家都不愿意帶你呢。”黃連英也是個苦命女人，說著說著，眼淚水不爭氣的掉下來。
“真特么煩人，我跟你說，以后不準你和他家來往，要不然我打斷你腿。”
“那你也要賺錢啊，你知不知道，你那爸最近幾天身體不好，經常說肚子疼。”黃連英委屈的道。
“嘿，那死老頭子死了最好，我和你說，他存了應該有幾萬塊，死了錢都是咱們的。”
黃連英氣憤道：“他是你爸，要不是他，兒子都被你賣了。”
“別和我這件事，要不是當初不是你們，老子摩托車都買了，還用受那黃有才的氣？”孫忠罵罵咧咧的又喝了一口酒，瞪了王重一眼：“你看這小子，還敢瞪我，我讓你瞪。”
孫忠抓起桌子上的一只碗，對著王重又是砸來。
“哎呦！”
王重捂著頭，都出血了。
“你干啥呢。”黃連英吃了一驚，連忙沖了過去。
“滾開，這小子不聽話，我這當爸的就是要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誰是老大。”
“不許你欺負兒子。”
黃連英推了孫忠一把，把桌子上的酒都灑了。
“臥槽，我的酒！”
孫忠見酒全都灑了，頓時心疼不已，急的直跳腳：“酒都灑了，你讓我待會喝什么。”
話落，孫忠對著黃連英腦袋拍了過去。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不知道這個家誰是老大是吧？”
喝的有點多的孫忠暴脾氣一下子上來了，抓起邊上的掃把朝黃連英抽了過去。
王重面色一變，連忙朝門口的孩子道：“哥，姐，快去叫爺爺…”
這個家里，也只有爺爺孫大壯才能治得住孫忠。
三個孩子連忙跑了出去。
黃連英這時候根本不敢還手，只能抱著頭忍受著打罵。
終于，爺爺孫大壯和奶奶宋蓮跑了過來。
孫大壯大罵道：“就會窩里橫的東西，活不干，還敢打老婆孩子！”
孫大壯手里拿著搟面杖，對著孫忠砸了過去。
孫忠明顯很怕孫大壯，被打的不敢還手，最后跑到門口罵罵咧咧：“老子打麻將去了。”
“嗚嗚嗚……”
等人一走，黃連英坐在地上哭著。
奶奶宋蓮唉聲嘆氣：“黃連英啊，真是委屈你了，哎…”
“這不孝子，我怎么有這樣的兒子。”
“爺爺，謝謝你。”王重走到孫大壯身邊說道。
“哎，乖孫子，你看額頭上都流血了。”孫大壯說著，咳嗽了起來。
王重一看，他嘴巴里居然都咳出血了：“爺爺，你生病了。”
孫大壯擺擺手，笑呵呵道：“這不是病，是爺爺年紀大了。”
“媽，過幾天我們出城，帶爸去城里醫院看看吧，我看新聞上說，經常咳嗽，是肺上面的病。”黃連英擦了擦眼淚水說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這死老頭就是不肯。”
孫大壯輕哼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別說沒啥毛病，就是有，我也不去。”
說完，孫大壯叼起了旱煙，一邊抽一邊道：“我年紀反正也大了，浪費這錢也沒用，留著點錢，給兩個孫子娶媳婦吧，到時候日子過好點，爭取去城里打工，比窩這窮山溝里強。”
“連英，你還吃飯吧，我再給你們煮點菜去。”宋蓮出墻角開始生火。
黃連英則是收拾起了碗筷。
王重坐在爺爺身邊，看著外面寧靜祥和的小山村無奈，早點長大，爭取過上好日子吧。
之后的日子，母親黃連英和父親孫忠基本上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而爺爺孫大壯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有時候黃連英和王重還有幾個孩子說過，年輕的時候，爺爺孫大壯身體很好，下地干活都比別人快，哪怕老了也一樣。
可是自從生病了，很明顯的快速瘦了下去。
僅僅一年，爺爺孫大壯就已經不能下地干活了，每天只能駝著背，坐在門口唉聲嘆氣。
轉眼間，王重四歲了。
和哥哥姐姐一樣，這么小的年紀，王重也學著下地干活。
這一天，王重和孫大壯在家門口剝花生，突然，就看到孫忠大老遠走來。
“爸，給我點錢。”孫忠一過來就說道，他知道這老兩口存了點棺材錢。
“整天不干活，還指望我給你錢？”孫大壯自然不給，還罵道：“滾蛋。”
隨著這兩年孫大壯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現在他走個路都氣喘，因此孫忠根本不怕他了，冷哼道：“爸，我這個錢有急用，外面有人帶我出去做大生意。”
這么多年了，孫大壯豈會不知道自己這兒子的尿性，因此冷哼道：“沒錢做生意，就先干幾年活，等有錢了，再去做生意，反正你還年輕，可以慢慢做。”
孫忠急道：“怎么能這么說呢，賺錢的機會可不等人啊，你想想看，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你就給我錢吧。”
“我和你媽沒錢。”
“胡說，你們肯定存了幾萬塊的。”
“我說沒有就沒有。”
孫忠不樂意了，嘀咕道：“你都沒幾年好活了，早點把錢給我不是挺好，反正這錢遲早是我的。”
“你說什么呢，老子還沒死呢，你就想咒我？”
宋蓮端著一籃子花生走出來急道：“老頭子，你別動怒，小心氣壞了身子。”
宋蓮朝孫忠喊道：“你爸都病成這樣了，你是要存心氣死你爸啊。”
“我哪里氣了，實話實說，你們死了，錢遲早都是我的，早點把錢給我，你們也安心是不是？”孫忠無所謂的道。
“混蛋，我打死你。”
孫大壯找著地上的棍子，不過這時候，他捂著胸口一下子喘不上氣。
“呼呼呼呼……”
只聽孫大壯的喉嚨就好像破了風似的，不停地亂顫，整個人摔倒在了地上。
“爺爺，爺爺…”
王重連忙給孫大壯按著心口處，做心肺復蘇。
宋蓮急的眼淚鼻涕不停地流，跪在地上大哭：“老頭子，老頭子你看別嚇我啊。”
孫忠眉頭緊皺，嘀咕：“不會真的死了吧？這么大年紀也差不多了，存了幾萬塊，遲早是我的，讓你不給我錢，死了我都不給你燒紙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