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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二章:沉默是金

  群眾的參股熱情遠大于預期,按照這個架勢,定額保不準兩三天就能收足。

  李俊當然明白三水市其他銀行的職工、干部來入股更加有利于“三水城市銀行”的發展。

  不是為了搞什么勾結,也沒指望人家給予什么實質性的幫助,各憑本事經營,只要同行不故意找茬,不聯手起來針對“三水城市銀行”就是勝利。

  為了穩妥起見,李俊向宋解放單獨匯報了情況。

  談這種事當然不能當著三個監管領導。

  宋解放思想解放,懂經營更加懂人情世故,屬于變通。

  他表態支持李俊的做法,認為所有的自由人都有參股的權利,用不著管對方從事什么工作,擔任什么職務。

  得到宋解放首肯后,李俊立刻親自帶著黃鴻運和陶敏出去了。

  他還打電話給張芳芬,借了商務車借用項惠紅和喬效軍。

  募股現場太忙,當眾開后門優先收取一部分關系戶的股金影響不好。

  但是其他人的股金可有可無,李俊以前的領導、同事們的股金額度必須確保。

  所以他親自辦這件事,約關系戶在“華美風”北大街辦公室交錢領股票。

  有可能要收到上百萬現錢,有項惠紅和喬效軍跟著,安全有保障。

  李俊跟幾大行的干部、職工都聊過了,人家都表態有興趣參股,但是并不怎么積極。

  然人就是如此,當他們發現“三水城市銀行”募股現場人山人海時,頓時著急了,開始擔心買不著股票。

  李俊的電話真是及時雨,他還沒趕到約好的地方,就已經有幾十人在等著了。

  傍晚時分,三個監管領導都給省人民銀行,省領導打電話匯報了第一天的募股情況。

  這時他們已經完全服了氣,知道三水市敢承諾募股六千萬是因為底氣十足。

  他們跟上級領導描述,售股現場盛況空前、三水市群眾熱情似火,排隊的干群成千上萬。

  第一天就募集股金超過一千萬,預計至多三天兩千九百萬就能募齊。

  見老成持重的三個監管領導如此興奮,宋解放、李俊和特意來瞧瞧的秦昆侖、錢國棟等等市領導都有些意外。

  因為他們根本沒想過募股會達不到預期,今天的形勢這么火爆,反倒是要考慮是否限購了。

  等三個監管領導分別打電話向上級匯報了情況后,宋解放詢問明天是不是適當放緩售股速度?

  有沒有執行限購的必要?

  三個領導商議一番后,認為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先到先得過時不候。

  他們還跟秦昆侖和宋解放打趣,既然三水市干群這么有錢,對參股這么熱心,你們干嘛不趁熱打鐵再搞一家大型股份制公司?

  見三個監管看人挑擔不吃力,秦昆侖幾個也只能笑著打哈哈…

  臘月十八,邱老師闊別四十載的兒子安紹飛帶著一家子回來了。

  宣傳優待臺胞們的政策是政治任務,“敢為天下先”的三水市當然要拿出行動走在最前列。

  許慕光指示三水市電視臺拍一部紀錄片,要爭取拍得讓人潸然淚下。

  三水市干部群眾都知道邱老師和安俊祥的故事,倆人能夠彼此守候四十年堅貞不渝,足以感天動地。

  許慕光認為必須把這個故事拍出來,讓全中國跟著感動一回。

  邱老師名聲赫赫,誰敢跟她商量這種出風頭的事兒?

  許慕光親自布置任務后不管了,電視臺上上下下傻眼了,誰都不敢接這個活兒,最后臺長直接指派了負責人。

  拍攝小組的負責人通過陸瑤找黃瀚出面跟邱老師、安俊祥協商。

  他為什么能夠去找陸瑤幫忙?

  因為他是陸瑤的堂哥陸玥,黃瀚當然認識他。

  只不過此時的陸玥對黃瀚如雷貫耳,根本不知道黃瀚其實跟他很熟悉。

  原本軌跡這種好事肯定輪不到陸玥,他在電視臺干了一輩子,光榮退休時還是一個普通干部。

  他這個干部不是那種管事兒、管人的干部,而是因為電視臺的正式工都是有編制的干部。

  干了一輩子沒有犯過錯誤也沒當上官,不是因為他太窩囊,應該是因為電視臺水太深,他沒路子缺乏活動能力。

  他是不是有水平?

  黃瀚不知道,但是黃瀚知道退休后的他還每個星期去老年大學講兩節課。

  這種學校都是公益性質的,每節課只給一百塊錢,但是也足以說明陸玥應該有些門道。

  否則在課堂上的四十五分鐘怎么混?都是說廢話,說滿一節課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古人誠不欺我,連八竿子打不著的陸玥都沾光了,居然獲得了這么好的機會。

  當然,對于其他人來說這未必是機會,因為許慕光布置的這個任務根本沒法完成。

  邱老師什么脾氣?市長邀請她都有可能被當場拒絕。

  安俊祥是什么人?人家在那一邊也是大干部,怎么可能聽一個地方電視臺的小人物擺布?

  但是對于別人千難萬難的事兒,放到黃瀚面前沒有一絲難度。

  陸玥是陸瑤的表哥,是陸玉琪二哥家的老大,電視臺的領導都知道。

  他們還知道陸瑤是黃瀚團隊的第一主唱,因此把許慕光交代的任務派給了陸玥。

  目的很簡單,走黃瀚的路子,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陸瑤是什么性子?她最不喜歡多事。

  然她心太軟,根本禁不住二伯一家子、陸玥兩口子上門來懇求,只得紅著臉帶著陸玥在星期天中午來見黃瀚。

  黃瀚家、陸瑤家,不出五服的親戚恐怕有一二百,就沒聽說過有一人犯罪坐牢,都是良民。

  陸玥也是良善之人,沒有劣跡也沒有成績。

  黃瀚聽他講明來意后笑了,這一世陸玥看來要走狗屎運嘍。

  “你會拍攝紀錄片嗎?”黃瀚問道。

  “會,我一直在上夜大還在自學,已經拿到了文憑,給個電視劇導演都能干。你以前拍的音樂電視,后期制作我都參加了。”

  “把這部不超過四十五分鐘的紀錄片拍得盡善盡美,拍得如同一首詩,你有了構思嗎?”

  “我接到任務時就在構思,已經寫了劇本。”

  說著,陸玥從包里拿出幾十頁紙,內容都是手寫的,字很工整,由此可見他真的認真準備了。

  黃瀚接過來看了看,構思沒有大毛病,也沒有出彩之處,應該是中規中矩。

  “我認為別照本宣科最妥當,要說服邱老師夫妻倆按照你的劇本來不太現實。”

  “我知道這部紀錄片最大的難點就是這個,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這露臉的好事也輪不上我。”

  看來陸玥有自知之明,姿態放得很低。

  他今年三十歲了,高中畢業后在現在的廣播電視臺,以前的廣播電臺工作了十一年,干得最久的活兒就是播音。

  現在的工作當然是參與電視節目制作,絕大多數是《三水新聞》、《三水新風》節目組。

  這種節目肯定屬于歌功頌德的范疇,基本上是秦昆侖去哪里,干了什么有意義的事。

  宋解放下到哪個鄉鎮指導工作。哪里涌現出好人好事等等,除了體制內的,群眾基本上不看。

  黃瀚指點他道:“你可以采取隨拍,多拍生活鏡頭的方式方法,拍十幾個小時的畫面。

  最后剪輯出一部四十五分鐘的紀錄片應該不成問題。”

  “啊?這得花多長時間?花多少經費?臺里領導哪有可能同意?這是市領導布置的任務,我們已經盡可能快的完成。”陸玥驚訝道。

  “經費不成問題,這部紀錄片由‘全力企業’全資贊助拍攝。

  時間跨度一定要長,最好能夠展現我們三水市春夏秋冬的美景。

  畫面上要盡可能展示三水市北大街文化街區,展示十里老街上的馬頭墻、小青瓦、小橋流水人家。

  展示大觀園、師恩橋、南大街風光帶,更要拍出二十里水路繞老城的美景。

  我會打電話跟許慕光書記說一聲,慢工出細活,讓他靜候佳音,別急于求成。”

  陸玥當然知道黃瀚能夠跟市領導說得上話,對時間安排沒有異議,他也認為有足夠的時間,肯定能夠拍得到不少讓人滿意的畫面。

  他問道:“這不就變成了風光紀錄片了?我接受的任務是宣傳片啊!”

  “拍邱老師和安先生走在古色古香的老街上,影響你講故事、宣傳正能量嗎?”

  “不影響。”

  一直在聽不插嘴的陸瑤實在忍不住了,她是個急性子,嘴上雖然不服氣黃瀚,其實心里早就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認為弄個幾十分鐘的紀錄片對于黃瀚來說就跟玩兒似的。

  她道:“陸玥,你哪有這么多廢話,多拍唯美的鏡頭,拍十幾個小時。

  剪輯時我們應該考上大學了,那時黃瀚有時間,你請他幫著完成這部紀錄片不就得了。”

  陸玉琪家的小一輩都是直呼其名,那是陸玉琪說好了的,因為他家兄妹五個,小一輩十幾個。

  一大家子在一起時陸瑤、陸斌喊哥哥,哪怕是喊大哥、二哥都不能確定是喊誰,干脆喊名字。

  陸玥是個老實人,陸瑤這么說了,黃瀚又能夠幫攝制組拉來贊助,他還擔心什么?

  黃瀚在三水市的地位眾所周知,電視臺的領導在他面前都跟下屬似的,只要說這么干是黃瀚的意思,肯定沒人反對。

  他道:“那我全部聽黃瀚的。”

  “這就對了,黃瀚拍的音樂電視和三水市宣傳片你又不是沒見過。”

  黃瀚答應了陸玥后去找了邱老師和安俊祥。

  邱老師當然不肯配合拍攝紀錄片,安俊祥更加不樂意。

  黃瀚沒有勸他倆,只做了一個承諾,他倆就不再說什么了。

  黃瀚承諾什么了?

  他承諾拍出來的紀錄片肯定如詩如畫,肯定要得到他們倆的同意才會播出。

  并且告訴他們,攝制組僅僅是拍些日常生活,越貼近生活越好,連劇本都用不著刻意。

  攝制組拍攝時,你們該干嘛干嘛,完全可以當做攝影機不存在。

  邱老師見到兒子、兒媳、孫子、孫女激動成什么樣子可想而知。攝制組確實捕捉到了不少感人的畫面。

  安俊祥的家教很嚴,安婕、安北都彬彬有禮,他倆的學習成績很好,都從小學習彈鋼琴。

  兩個孩子包括安紹飛夫妻倆都能夠做得到無視攝像機的存在,在鏡頭前都很自然。

  采訪他們一家子,問他們對三水市的第一印象時,他們實話實說,比想象中好多了,他們特喜歡三水舊城區的老街還有那條環繞老街的河。

  這確實是實話,因為八十年代前那一邊都是刻意抹黑大陸,導致絕大多數臺灣同胞認為大陸簡直是水深火熱。

  安定祥和風光無限好的三水市確實讓安俊祥一家子覺得驚喜。

  邱老師當然要跟兒子、兒媳談起未來,詢問他們想不想來大陸工作、生活。

  很明顯這個問題安紹飛夫妻倆深思熟慮過,他倆共同表態短時間內不考慮來大陸定居。

  等安北考上大學后,那時如果大陸方面還是如此歡迎臺灣同胞,他們可以回來。

  既然有回來的想法,干嘛還要等五六年?

  邱老師等待了四十余載,恨透了年復一年的枯等,不想往后余生繼續等待。

  問安紹飛夫妻倆為什么?

  安紹飛拿了幾本高中的歷史書、政治書給邱老師看,這些書都是黃瀚的課本。

  他道:“我不想讓安捷和安北接受這種教育。”

  大陸和那一邊的教科書肯定不一樣,有些方面應該還是對立的,安紹飛從小接受的教育截然不同。

  他的政治立場不同,當然不認同大陸教科書上的歷史觀,更加不認同大陸的價值觀,所以不愿意讓子女在成年前來大陸讀書。

  邱老師頓時理解了,再也不勸說他倆。

  黃瀚后來聽邱老師講了安紹飛夫妻倆決定五年內不回來的原因后一言不發。

  他能說什么?他又沒法修改初中、高中教材。

  有些無奈不可說,唯有沉默是金。

  (忽然間發現,作家等級升了,變成了五級,比五級高的應該就是大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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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文學    一九八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