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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管人家笑個球

  三水縣人不喊冰糖葫蘆,都喊“糖球”,張芳芬從來不吃零食,以前是吃不起,現在是想不起來吃。

  但是黃瀚知道她喜歡吃酸酸甜甜的東西,黃瀚工作后就曾經特意來電影院門口買“糖球”拿回家給媽媽吃。

  “媽媽,你就拿一串咬咬看,誰要是笑死了我抵命!”

  黃道舟接過一串咬下一個,笑道:“就是,走自己的路,咬自己的糖球,管人家笑個球!”

  “哈哈哈…”

  太逗了,不僅僅黃馨和小丫頭笑得前仰后合,連黃瀚都笑噴了。

  記得小時候學校包場電影,黃瀚每一次都得憋著尿不敢上廁所。

  因為只要離開座位出去上廁所回來,就很難找回座位,不是座位被人占了,而是黃瀚那時夜盲,在黑咕隆咚的電影院里跟瞎子差不多。

  他曾經一路摸索著找座位,摸到人家臉上挨罵、甚至于挨打都有過。

  電影開場后大概半個小時,黃瀚決定出去轉轉再進來,但要看看自己的夜盲癥有沒有徹底好了,找回座位還存在困難不!

  《人證》這部電影黃瀚以前看了不低于三遍,記得情節,他小聲跟正看得聚精會神的黃道舟道:“爸爸,我剛才忘了上廁所,現在出去一下!”

  “哦!我和你一起去吧!”

  “用不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快去吧!這電影真好看。”

  黃瀚腦海里有一家人一起看電影的美好記憶,那是初一下學期初二上學期,那時黃道舟的身體好得很,家里的日子好過多了。

  再加上文化館建了個電影院,離黃瀚家也不遠,因為競爭不過電影院、人民劇場,不僅僅票價便宜一毛錢,還敞門入場不檢票。

  黃道舟經常買三張電影票,一家五口人去那里看電影。

  那段時光黃瀚至今念念不忘,那時貧窮依舊但是充滿希望,那時親人都健在,無所謂是否天天有肉吃!

  只可惜好景不長,一年后黃道舟就生病了,黃瀚記憶中那時的天都是灰色的…

  日本電影《人證》這部電影在中國的首映時間黃瀚不知道。

  反正他知道這是一部叫好又叫座的電影,很少有人意識到小鬼子這部電影居心叵測,六零后、七零后幾乎沒人不知道這部電影,沒人不愛聽《草帽歌》。

  一時間“誘remember…”成為了時髦,但是絕大多數年輕人都只能唱一兩句罷了。

  黃瀚根本用不著上廁所,他來到電影院的院子里摸了摸口袋,然后搖頭笑了.

  他忽然間忘了自己現在的年紀,居然想摸根香煙點上一支,因為他此時感到愜意,這一刻點燃一根煙美美地吸一口,那味道應該更美。

  天天喝牛奶、有肉菜,營養足夠,再加上持之以恒鍛煉身體,黃瀚的夜盲癥好了,憑借屏幕的光線足以看清座位。

  這部老片黃瀚也是看不進去,再加上配音太別扭,黃瀚看外國電影喜歡看原聲,配音會嚴重影響電影的效果。

  不少年輕人來看電影不是欣賞這部電影的故事,而是對那一段沒有全部剪輯的鏡頭津津樂道。

  被壓抑太久了,幾個美國大兵發泄女主角的那一點點鏡頭簡直不值一提,卻導致太多人覺得亢奮。

  估摸著這部電影肯定導致更多年輕人模仿美國大兵,最后犯下了流氓罪,然后明年…

  此時的中國人心智太不成熟,放了一部印度電影《流浪者》,人人學“拉茲”不以小偷小摸為恥。

  播出美國電視劇《加里森敢死隊》一個個玩飛刀,上映《少林寺》后又迷戀上練武。

  后來的港片更是毒害了太多青少年,一個個崇拜黑老大、古惑仔,風氣壞得無以復加。

  一家人除了黃瀚在胡思亂想,其他人都在聚精會神看電影。

  劇情發展到女主角對著奔來擁抱的兒子刺出一刀,其實那一刀根本入肉不深,但是刺破了那個黑人的尋母夢。

  那個黑人用力把那本不會致命的刀子捅進了自己的身體。

  “嗚嗚嗚…”電影院里哭聲四起,數身旁的黃道舟和張芳芬哭得最兇。

  他倆此時應該是想到了曲進的尋親路,代入感肯定遠遠高于一般管觀眾。

  黃瀚連忙拍拍黃道舟的背安慰道:“這本來就是個悲劇,是小鬼子覺得翅膀硬了向他們的主子美國佬齜牙!”

  如何勸人?掌握正確方法最重要。黃瀚隨口胡扯蛋還就真吸引了黃道舟,他問道:“你什么意思啊?”

  “二戰結束了,誰是誰非已有定論,日本鬼子肯定是邪惡的!三十年后,小鬼子有錢了,開始不滿足于現狀,拍出這種電影就是控訴他們的美國主子!”

  這番聽上去胡扯蛋,細想想也蠻有道理的言論頓時讓愛思考的黃道舟暫時忘記了悲傷,他還想談談時,黃瀚指著屏幕道:

  “看電影,再說話后面的觀眾不樂意了。”

  電影散場,一家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小丫頭跟爸爸媽媽手牽手走得蹦蹦跳跳,咯咯笑個不停,早就忘了十幾分鐘前還哭得稀里嘩啦。

  黃馨卻還沒有從電影故事里走出來,還有些感傷的情緒。

  牽著小丫頭的黃道舟還在想黃瀚說的話,他平時就喜歡動腦筋。

  “黃瀚,你怎么就跟別人想法不一樣呢!”

  “哈哈!因為我喜歡深入思考!男主角為什么仇視美國人?”

  黃馨道:“因為美國兵打死了他爸爸!”

  “當時美國兵是占領軍,日本人肯定仇視他們。”黃道舟道。

  黃瀚道:“大多數觀眾的思考都是到此為止,我不一樣,我會思考男主角的爸爸為什么會被美國兵打死?”

  “為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可以假設,如果男主角的爸爸是個日本兵,曾經參與過突襲珍珠港或者是南京大屠殺的元兇之一,他該不該死?”

  “咦!也對啊!那時的日本恐怕是全民皆兵,連婦女、孩子都動員了。男主角的爸爸那時是青壯年,肯定是個日本鬼子,是該死!”

  “電影里,美國兵在日本為所欲為,有當年在中國的日本鬼子壞嗎?”

  “肯定是日本鬼子更壞!”

  “這不就得了,他們那是狗咬狗一嘴毛,我們中國人用不著可憐他們,為他們掉眼淚!”

  “哎呦喂!被你這么一說,我一點點同情心都沒了。女主角殺了好幾個人,僅僅是懺悔有什么用,一樣的死有余辜。”

  黃馨若有所悟,道:“是啊!我干嘛要同情那些該死的,他們都是敵人。”

  “哈哈,時代不一樣了,日本、美國談不上是敵人,但肯定要時時刻刻提防他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大熊貓文學    一九八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