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瀚沒理神氣活現的劉小明,很客氣地對那個扎了兩根大辮子的女知青道:
“你好,麻煩你談談你的情況。我認為我可以幫到你!”
禮貌待人那是必須的,黃瀚親眼見過太多發了財的土老帽頤指氣使的架勢,見過他們對雇傭的員工呼來喝去,甚至于罵罵咧咧。
這些為富不仁的家伙自以為是,覺得是自己給了工人飯碗。
其實死了張屠夫,不吃混毛豬,就那些貨開的工資有可能高于平均水平嗎?工人在哪里都掙得著!
只不過有些工人逆來順受慣了,適應了羞辱,這才慣壞了諸多黑了心的土豪。
黃瀚根深蒂固的認為世界五百強的血汗工廠倒了,難道幾十萬工人的日子會過不下去嗎?
樹挪挪死人挪挪活,估摸著超過一半人會過得更好。
沒有人是救世主,發了大財也別嘚瑟,在公共場合裝逼的話說得太多,容易拉仇恨!
黃瀚一開始就叮囑黃道舟、張芳芬要懂得尊重,萬萬不能輕易傷害一個人的自尊,更加不可以歧視窮人。
其實黃瀚多慮了,張芳芬不但不會歧視窮人,她還樂善好施。
黃道舟在液壓元件廠做到了不恥下問,他尊重每一位值得尊重的工人、技術員、大師傅,經常跑去車間給發揮余熱的老師傅散煙,跟他們談天說地。
甚至于有不少技術大拿都是“事竟成飯店”的座上賓。
這個女知青應該是認識黃瀚,立刻陪著笑臉連聲道:“謝謝!謝謝你呀!”
倆人談了片刻,黃瀚得知這位知青插隊五年,今年二十三歲,叫高秀紅,會縫紉,今天因為有些緊張,發揮得很不好,擔心選不上。
女知青都能吃苦,都曾經是熱血青年,都是吃了大虧的,都在打落牙齒和血吞,否則這些年根本挨不下來。
一番察言觀色后,黃瀚能夠判斷高秀紅沒有智力問題,沒有流氓習氣,當場答應道:
“你的名字我記下了,‘新風服裝箱包廠’肯定會收下你。如果在張貼招工榜時沒有看到你的名字,你不用著急,讓小明領著你再來找我,到時候我會帶你進廠辦手續。”
劉兆祥見黃瀚說得很認真,有些六神無主,不知道是應該回去還是應該找張芳芬談談。
誰知高秀紅喜滋滋道:“叔叔,小明,謝謝你們,我們回去等好消息吧!”
劉小明頓時把小身板挺得筆直,笑得見牙不見眼。
“啊?這就走了?我還想帶你見見黃瀚媽媽呢!”劉兆祥一時間無法理解。
“用不著,真用不著!黃瀚都答應了,我肯定能夠上班。”
“你就這么相信一個孩子?”
“嗯!”
“為什么?”
“早我幾年跟我插隊在同一個生產隊的何愛鳳已經在‘新風服裝箱包廠’上了一個月班。
她告訴我了,廠里的事兒,黃瀚說話比誰說都管用,廠里生產的褲子就是黃瀚設計的,在滬城賣得好著呢!”
“是這樣啊!黃瀚那孩子怎么就這么神呢?”劉兆祥眼光不由得瞟向劉小明。
還在得意的劉小明頓時警覺起來,道:“爸爸,你不能無緣無故揍我,實驗小學一千大幾百同學呢,黃瀚只有一個。”
“沒出息的東西!還好意思說?以后只要讓我看見你摜“角角兒”,我肯定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我保證不摜“角角兒”!”
“拍火柴盒,拍香煙紙、打彈珠、打棋子、梭銅板、滾鐵環都不許!”
“啊?”劉小明大驚失色,他實在沒想到劉兆祥能一口氣基本上把他玩的花樣說全了。
“啊什么啊?你要是再敢在玩那些沒出息的東西,我打死你!”
“我,我…”愛玩且貪玩的劉小明這一刻心痛得無法呼吸,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
這倒霉孩子是不是真的被劉兆祥管住,黃瀚根本不看好。
劉兆祥是個文盲,平時的愛好就是賭錢,他都是小玩玩沒什么大輸贏,但屬于爛賭鬼,一天不摸牌就手癢癢。
一般情況下,家長爛賭的家庭,除非特別自律的孩子,絕大多數孩子都不可能取得好成績。
賭錢最浪費時間,劉兆祥上了牌桌五六個小時眨眼間就沒了,哪有精力管在外面野的劉小明?
黃瀚家跟劉小明家是近鄰,都是三個孩子,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初,兩家的經濟條件可以用天上地下來形容、兩千年以后還可以這樣形容,只不過調了個個兒。
黃瀚家出了兩個大學生,劉小明家沒有一個能夠考得上大學。黃瀚認為這跟生活環境大有關系,也跟父母大有關系。
黃道舟在家經常拽文,還吟詩作對,揮毫寫對聯,劉兆祥在家經常談論那把牌如何如何,如果不打錯了該有多少番…
父母是子女最好的老師,差別自然顯現了。
黃瀚剛剛回到家,張芳芬就如同見到了救星般,無他,找來幫著說情的鄰居太多了,連李梅爸爸李建國都來了,張芳芬六神無主。
黃瀚拉著張芳芬來到房間里面授機宜,道:“媽媽,只要是抹不開面子回了的鄰居、朋友,你都看看他們是給誰說情,只要人過得去都答應收下她們。”
“人太多了,萬一宋主任那邊已經決定下了三十人,我這里再收三十個,該怎么安排呀?”
“今天找來的其實未必就被宋主任淘汰了,人家是不放心,心里不踏實,根深蒂固的認為不找關系辦不成事。”
“嗯!社會風氣就是這樣,沒有關系寸步難行啊!”
“這些你用不著管,推不掉、抹不開面子的只要人過得去都答應收下她們。
等宋主任放榜后,她們如果沒有上榜,你就再來一次內招不就得了,反正縣里的態度肯定是招工越多越光榮。”
“可是人太多了,安排得過來嗎?”
“不多,我算了算,‘新風服裝箱包廠’安排四五十個有縫紉基礎的女工完全沒問題。
‘事竟成飯店’沒幾天就可以搬遷去‘南城當鋪’舊址,留下一二十縫紉活兒差一些的完全做得到。
長相過得去的做服務員,剩下的做勤雜工,有拿手菜的考慮讓她們做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