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成文閣還沒有從激動中緩過神,他仿佛對黃瀚有了依賴,把黃瀚送到家門口時居然有些依依不舍。
黃瀚其實也蠻高興,有了成就感,相信花些時間讓成文閣找回自信,做個中等生應該能夠辦得到,不至于早早地輟學。
回到家,黃瀚當然絕口不提得到小紅花的糗事。
其實是他還沒有完全融入這個年齡,要是他告訴黃馨和父母,自己一口氣斬獲四朵小紅花,黃馨肯定會尖叫,父母一定會樂得合不攏嘴。
但是黃瀚把昨天得到的文具盒和鋼筆放在正在寫作業的黃馨面前。
“呀!鋼筆,新的,是百貨公司賣七毛一分錢的那一種。”
黃瀚大為奇怪,道:“姐姐你真厲害,居然能夠知道這支鋼筆值多少錢。”
“我當然知道了,我幾乎每個星期天都會去百貨公司文具柜臺看看,這一種七毛一分,我現在用的那一種是五毛三分,還有一種賣四毛五分。”
“沒事干也不要浪費時間去看這東西,沒意思。”
“我哪里是閑得無聊去逛商店,我是準備買一支鋼筆,我的鋼筆有一點點漏墨水筆尖也禿了。”
“媽媽給你錢了?”
“不用媽媽給錢,我自己攢。賣廢紙我已經攢了一毛七分錢。
咱們連續幾個星期天去柴油機廠填河的煤渣堆里撿廢鐵,已經攢了恐怕有十斤,差不多能夠賣三毛錢。
再加上攢的廢紙也應該可以賣六七分錢,估計明天下午我就能夠買一支鋼筆。”
黃瀚笑道:“姐姐,你的數學成績很好,賬算得蠻清楚,只不過到了星期天下午,按照你的估計至多只能夠擁有五毛四分錢。
而事情未必都能夠如你所愿,你認為的三分錢一斤是廢鐵的價格不假,但是咱們的那些廢鐵是從爐渣中撿來的,他們未必肯收,也未必會按照三分錢一斤計價。”
黃馨不提起,黃瀚當然記不得連續幾個星期天和姐姐一起撿廢鐵的這件陳年舊事,其實不僅僅是撿廢鐵,看見破紙盒子也要撿回家攢起來留著賣廢紙。
但是他隨即就回想起了導致很少哭出聲總是默默流淚的姐姐嚎啕大哭一場的往事。
那是兄妹倆吃苦流汗花了三個星期天的時間在柴油機廠填河的地方用鐵鉤子翻煤渣,又臟又累,好不容易撿回來了十斤廢鐵。
倆人在一個星期天下午興沖沖地準備收獲勞動果實,他們輪流抱著裝廢鐵的紙盒子,好不容易運到位于南大街的回收公司門店。
也不知道是因為那一天收貨的營業員突然抽風,還是因為兄妹倆破衣爛衫一臉老實樣,營業員懶得動。
他抬眼皮瞟了瞟,回了一句,“不合格,不收。”就如同死了般再也不搭理兄妹二人。
這東西賣不著錢,兄妹倆又舍不得扔了,來的時候精神百倍,還不覺得十斤廢鐵有多沉,回家之時失望透頂,只覺得重有千斤。
黃馨一路上都忍著淚,回到家就繃不住了哭得跟淚人似的,黃瀚當然也是陪著流淚一下午。
后來這些廢鐵一直放在床下,直到五年后,有收廢鐵的上門,張芳芬不懂啊,還真以為這些廢鐵真不合格。
誰知人家沒有一句廢話,直接過稱給錢,臨了,善良的張芳芬還問人家,這廢鐵好不好,人家說,就是繡得很了,但都是小鐵塊,質量沒問題,比廢鐵皮好多了。
一個個都哀嘆下崗,痛恨社會不公,就沒有人捫心自問在崗時都特么在干什么?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爾!
黃馨真是滿懷希望靠賣廢品攢出買鋼筆的錢,聽到了黃瀚的話,頓時愁容滿面。
黃瀚笑著安慰道:“姐姐,你無非是賣廢品攢錢買鋼筆,只要得到鋼筆就用不著在意廢品是否賣得出去,是否能夠賣上好價錢對不對?”
“嗯!可是沒有了賣廢品的錢,拿什么買鋼筆?”
“用不著買,你眼前就有一支啊!”
“對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這支鋼筆哪里來的,還有這個文具盒。”
“是開竅了的弟弟我送給你的禮物啊!”
“別開玩笑,這怎么可能是你的,應該是同學借給你的對不對?”
“是隔壁三五班的同學送給我的禮物,為此我有可能連續花幾個星期天的上午去給他們講故事。”
“太離譜了,我不信。”
這時黃瀚剛巧發現探頭探腦的劉小明,招招手道:“劉小明過來。”
劉小明立刻屁顛屁顛跑了過來,問道:“黃瀚,喊我做什么?”
“你來證明一下,我姐不相信這個文具盒和鋼筆是隔壁班同學送我的禮物。”
“雖然我沒瞧見,但是我相信這是真的。”
“去去去,你這樣證明有個屁用。”
劉小明頓時一臉嚴肅道:“黃馨,我用人格保證,全校想送禮物給黃瀚的多著呢,其中就包括我。”
黃瀚疑惑道:“你?你準備送我什么東西!”
劉小明獻寶似的拿出一樣東西,道:“瞧,十個‘角角兒’!”
“滾!”黃瀚一臉黑線,我特么要這東西干嘛?賣廢紙啊?
劉小明有些不懂了,以前給黃瀚兩個“角角兒”他都高興得咧嘴笑,我今天挑了十個最好的給他,怎么得到了一個“滾”字?難道不應該是“謝謝”嗎?
送禮物人家不要,神經粗大的劉小明根本不以為意,他還有事要辦呢,不肯“滾”,干脆坐了下來拿起文具盒左看右看,沒話找話道:“上面的兩只兔子真可愛!”
黃馨問道:“黃瀚在學校真的很受歡迎?”
這一下撓到劉小明的癢癢肉了,他眉飛色舞道:“何止是黃瀚大受歡迎,連我都沾光了。全班同學瞧見我時都客氣了許多。
我們班班長以前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今天放學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近似于哀求,想著讓我明天聽故事時帶上他。”
“哼,怪不得你拿來十個‘角角兒’,是不是想賄賂我?”
“你不要‘角角兒’也不要緊,我明天早上割點肉送來好不好?”
“呸,肉是你自己的嗎?又想偷家里的。”
要是只有黃瀚和劉小明倆人,黃瀚這樣說,劉小明一點點都不惱,可是有黃馨在,劉小明的面孔瞬間就紅了,他急眼了,分辨道:
“我自己家的肉,也是做給我吃,大不了我一塊都不吃,只不過是提前把該我的那一份拿了,怎么能算偷?”
黃瀚知道自己口誤,讓劉小明覺得在女孩子面前丟臉了,連忙轉移話題道:“我倆是什么交情?用得著送禮辦事嗎?不就是帶上你們班長嗎?包在我身上!”
已經炸毛的劉小明聽了這話立刻喜笑顏開,變臉之快更加像個猴崽子,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止要帶上班長一個人,還有呢!”
黃瀚知道這小子的尿性,連忙制止道:“我提醒你呀,適可而止,難不成還要帶上你們全班。”
劉小明訕笑道:“也沒那么夸張,就十幾個人…”他看到黃瀚在瞪眼,連忙改口“七八個。”
“連你至多三個,要是你不去可以讓你的一個同學頂替。”
“五個,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就五個,保證其他人一個也不帶。”
“滾!”
“好!我這就滾,算你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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