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注定銘刻青史、成為不朽神話的一天。
在這一日,天柱斷了,曾經頂天立地的不周山,成為了過去的記憶。
在這一日,古神的血灑遍了山河,用一尊又一尊大羅的性命撫平了洪荒的傷痕,洗禮了蒼生,讓眾生有驚無險,甚至因禍得福。
在這一日,一尊女神跋涉了天上地下,踏遍了古今未來,搜尋到了無數的靈材,煉化成了五彩的靈液。
在這一日,大荒被焚燒,天河被蒸騰,萬事萬物回歸了正軌,一切看似如舊,卻翻開了全新的篇章。
還是在這一日!
女媧化作了光,沖向了碎裂的天穹,灑出五彩的靈液,描繪了人道記憶中雋永難忘的神話——
補天!
這是蒼生記憶中最美的一幅畫。
永遠也不會褪色。
直到,被冥冥中一只大手伸出,幽幽嘆息聲中,將這樣的一幅畫拾起,輕輕的卷好,收藏妥當。
在這一刻,還茍延殘喘的大羅神圣們,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驚容,他們感覺此時此刻無論是古今未來,還是天上地下,都是無數可逃,被籠罩在了一個人的意志之下。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盤古弄今,山河獨尊!
盤弄紀元,玩轉時代,是唯一,是永恒!
最輝煌璀璨的時間,一切的時空都被修正,一切的變數歸一,成為恒常,只剩下了一個聲音!
——屬于女媧的聲音!
女媧就站在天地的起源,也站在歲月的盡頭,無法揣測,無法辨析,將洪荒都化作了自己的樂園。
她眉目間帶著點憂傷,有時又顯化出一點喜悅,有喜有悲,讓人搞不懂這位女神的心事…只是,她有一只手沒入虛無,似乎在截斷、取代怎樣人物的命運,如派出揚眉大仙去把帝江祖巫給安排的明明白白一般,這一次是她自己去動手,像是去殺一個人,扮一個人。
這樣的行徑,讓她發生了無比恐怖的變化,仿佛能夠跟洪荒肩并肩了。
與此同時,媧皇還有最冷酷的殺伐。
清算!
大清算!
一掌按下,舉世皆寂,是橫掃,是無敵!
曾經那些蹦跶的歡快的,跟她做對的,演她的,試圖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戲精,都在遭殃!
“錚!”
血海之中,有雙劍嗡鳴,血光染紅蒼茫洪荒,伴著一聲悲鳴,“啊!我死了!”
這是伐天失敗的冥河魔祖,屋漏偏逢連夜雨,很悲劇。
“噗!”
星空深處,本來逃之夭夭的白帝,這一刻被隔空打的軀體爆碎!
他奮力抗衡,混沌鐘震蕩,卷動時間長河,進行攻殺…可女媧眼皮都不帶抬一下,隨意的并指如劍,紫光燦爛,對著星空一劃——
星海化虛,先是破滅,而后重鑄…再現的星空自發而動,京兆億的星光化作洪流,對沖歲月,將之擊潰,連混沌鐘中的東皇烙印都被抹滅掉了。
浪潮之中,橫推萬古的力量無可阻擋,近乎抹除了白帝這一身所有走過的痕跡,最后更化作了可怖的封印手段,將其沉河——沉入歲月長河!
于是,后世之中,白帝成謎——相比于同為五方天帝的其他幾位,種種事跡少的可憐,總會讓人升起他德不配位的錯覺。
只因為,被抹殺了!
事實上,這還是媧皇留手的結果。
“算你命大。”
“若非不想羲和太難過…我必將把你殺到萬劫不復!”
媧皇幽幽嘆息,順手收回了混沌鐘。
面對此刻的女媧,混沌鐘很乖巧,一點都不帶反抗的,就成為了媧皇的收藏品。
白帝的下場很慘。
但他還不是最慘。
畢竟,他的尊位還保留了下來,姑且算是有點東山再起的本錢。
相比于他,另一位…黑帝,可是真的原地爆炸了!
媧皇掌指流轉玄色光華,恍惚間演繹混沌之景,又有宇宙星河開辟之氣象,宏大超然,虛虛一按,打入了洪荒宇宙的本源,對茍回紫霄宮的黑帝殺伐…彈指時光,無數次的碰撞,生生滅滅,最終天道的防護都被擊潰了,生生震殺了道祖一次!
而黑帝…更是被抹殺!
不是單純的殺人。
而是…連尊位都給抹去了!
從此之后,或許人族中仍有天帝的祠廟,禱祝各方上帝,隆重的祭祀青帝、炎帝、黃帝、白帝…可,黑帝?
莫得了!
或許。
直到哪一天,鴻鈞先生腆著臉,自己給自己重新刷出黑帝的尊號,不走正規流程…那可能才得以再現出黑帝來。
媧皇,兇殘至此。
眨眼而已,五方天帝中的黑白二帝,都撲街了!
也就是那火云洞的大混洞,復雜糾纏的權柄,讓她感覺到有一絲絲的棘手。
不過,這問題也不大…關鍵的一環已被她抽走,只需靜等,自然便會崩潰瓦解!
掀翻了賭桌,砸爛了棋盤,五方天帝的格局被生生打碎,讓時代、讓世界貫徹自己的意志,在翻開的全新紀元篇章中,揮舞自己的畫筆,十色光華流轉間,渾化天地,浸染宇宙…萬物萬靈在滅,又在生,時空顛倒往復,諸天輪回無盡。
一如昔年開天辟地的盤古。
毀滅了一個時代,又造化了一個時代。
當洪荒的畫卷落成,女媧灑脫的拋卻畫筆,側身而立間,這一尊化身仿佛便到了最古老的紀元中,與怒戰太昊開天斧的女媧混沌青蓮相合,極盡璀璨,湮沒了永恒!
青蓮花開。
青蓮花落。
蓮子化開,便是一段傳奇。
“你服不服?”女媧問道。
“你想多了。”太昊如是回答。
“那我就不客氣了。”女媧揮手,葬下了一個神話。
三斧。
她只能斬出最后的、也是最巔峰的三斧。
雖然女媧自覺,鎮壓太昊,三斧足矣…但這三板斧,也是她極盡爆種下的三斧。
過去不曾有,未來…或許也很難再現。
因為,這每一斧的背后,都等于一位盤古!
誰能有這樣的豪奢,取得如此不可思議的成就?
也就是女媧雙重證道,又劫持了一位盤古的道果,才能玩命砍出這樣的攻伐!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悠悠輕語,萬古回響。
生,便是造化。
盤古是道。
一是女媧。
二是她的雙重證道,買票上車,上車補票。
三是她這一路走來,機緣巧合劫持來的盤古成就,與已經取得的成就并列。
三重成就并列,演化無窮。
看似只有三斧,卻是女媧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到了這一步,看似三斧,卻與千斧、萬斧…沒有區別了。
這三斧搞不定,那再來上一億斧,也是搞不定的。
女媧斬破了永恒。
“嘖…”
璀璨的仙光中,伏羲挑眉看著落下的神斧,執斧而上,像是要對抗。
所有的是非恩怨,都仿佛要在這里落下帷幕!
最巔峰的對決,打破了萬古時光,一切都不可見了。
然而…
就在交鋒上的一瞬間,伏羲忽然間露出了笑容,放棄了反抗。
“嗡!”
流淌的創世之光下,混沌魔神太被斬了!
神話被終結!
“你!”
女媧先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魔神,彷徨失措。
不過很快,她雙眼圓瞪,洞察了什么,柳眉倒豎,惡狠狠的看向了一旁的虛無。
在那里,有一道身影矗立著。
他本不該在,卻違背了一切規則的定義,自古長存。
——那又是一尊太昊!
女媧看著好像死不瞑目的混沌魔神太昊,又看了看那一尊就差吃著瓜子喝著茶,小板凳擺好來看戲的太昊,有些默然。
——我殺的是誰?
——誰被我殺了?
“你竟然能從我的絕殺下遁走?”
她梳理出了點滴線索痕跡,一臉的不可思議,“這不可能!”
“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只伏羲拍拍手,嘆息了一聲,“我承認,你的確很不可思議,竟然走到了這一步。”
“正常來說,我是打不過你的。”
“不過,你給了我啟發,所以…我得以臨時加強了那么一點點。”伏羲笑著,伸出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比劃示意了一下,“然后,我就不正常了。”
女媧聽了,頓時升起了某種不詳的預感。
哪怕她如今成道盤古了,卻仍然感到不寒而栗。
“你雙重證道,很驚艷。”伏羲微妙,“就憑這個,我便認可了你的成就。”
“只是呢,你記得事后去盤古董事會里申請一下專利。”
“不然…你很吃虧哦。”
“像我。”
“我看了兩眼,就學會了。”
這一刻,女媧手腳冰涼,血戰后沸騰的氣血本是灼熱的,卻感覺掉到了冰窟里。
“…不可能!”她憋了半晌,才憋出這一句話來。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伏羲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正經證道,自然不用說…那先上車后補票,本質上是人道買單。”
“人道買單…評判標準是什么?是氣運!是功德!”
“這是給大功德之人準備的成道路…”
“可這東西的概念,是誰定義的?”
“又是誰,開天辟地,為洪荒定下萬世之基?”
“是我啊!”
伏羲關愛著眼中的傻妹妹,“事到如今,我已然在人道中洗白了。”
“權柄可以重新動用,開天辟地…這更是無上功德。”
“洪荒但凡還存在一天,我便都能從其中取得一份紅利,綿延萬世。”
“只要我不失德,這利益誰都不能碰,合該我所有。”
“曾經我沒有動這方面的心思,不去玩什么騷操作,只是認認真真的修行證道…可就實質而言,我作為第一盤古,本質上便是等同于雙重證道了,僅僅是沒有正經開發而已!”
“我是個正經人。”
伏羲這樣評價自己,“不投機取巧。”
“但你眼下把成品都擺在我面前了…我也只好勉為其難的學一學。”
“雙重證道…現在我也是了。”
“而且交戰起來,我永遠比你多一個優先權,是作為開道者的福利。”
“如果不是不知道你怎么弄來的額外盤古戰力…我還是依舊能收拾你。”
伏羲感嘆。
女媧聽著,七竅在生煙。
明明她是勝利者…可現在,她這個氣啊!
“可惜,你跳出了我的掌控,我打不過你了…不僅打不過,你還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伏羲語氣中說不出是難過還是欣慰,“勉為其難之下,我丟一個化身應劫。”
“這一戰,勉強算你贏了吧。”
“咯吱!”女媧渾身發抖,這是被氣的,牙齒磨的咯吱響。
“你這化身應劫…很別出心裁啊!”
“你真身看戲看了多久?”
她瞪大了雙眼。
“嗯…這個問題嘛…”伏羲認真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很久吧?”
“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以穩字立心,以從心立命,穩健第一,小本本上拉清單,有了十足勝算才會去打擊報復。”
“所以…”
“也就是一開始啦!”
“昊天與我相合…那個時候,我就偷天換日了。”
伏羲很誠懇的說道。
女媧聽了,她一只手捏緊了斧頭,另一只手攥緊了青蓮,就要沖上去暴揍伏羲。
可,這回她實現不了了。
錯過了時空,無法接觸。
“我承認,之前跟你動手,是我的失誤,是我腦抽了…沒有考慮到,我竟然也會有打不過你的一天。”
伏羲感慨,“所以嘛…我不跟你打了。”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
“我有優先權…這不能帶去多少戰力的加持,但我可以選擇交戰的模式。”
“誒!我高掛免戰牌,我不打,就是玩!”
伏羲一攤手,看著炸毛的女媧,一臉笑容,沒有半分失敗者的自覺。
“啊啊啊!”
女媧尖叫,震顫了整個混沌紀元。
“唉唉唉…好啦好啦!”
伏羲揉了揉耳朵,“別生氣啦!”
“我現在認真的承認,你很優秀,很出色,真正的長大了…從此以后,我不再對你呼來喝去,風家也由你當家作主。”
“啊…”女媧頓住了,一時間也不生氣了,狐疑的看著伏羲,振奮起來,把所有的不滿都拋到了腦后,“真的?”
“真的讓我當家作主?”
“對!”伏羲肯定道,“沒錯!”
“那…快!”女媧一下子趾高氣揚起來,“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