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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章 此去泰山招舊部,旌旗億萬定千秋

  時光時而倒流,時而加速,歲月的盡頭,是一場大逃殺在上演。

  女娃追殺文命,上天入地,踏破古今未來,走遍了諸天萬界。

  十年。

  百年。

  千年。

  文命憑借著河圖,使用著非凡的手段,每每于被捉拿鎮壓的絕境邊緣,總能捕捉到一線生機,得以逃出生天。

  河圖洛書,無愧于是被太昊承認的易道至寶。

  它既是總述了天道四九,也掌握了一線生機,在萬變中求不變,在不變中求生機。

  一路逃亡,一路險死還生,讓追殺的女娃都驚到了。

  她有太易道行,直線追捕,自然是無解的。

  可,掌握了河圖的文命,那彎道是真的快!

  她望著就差一線就逮到的、倉皇逃竄的背影,不禁發出了感慨。

  “難怪!”

  “伏羲會如此器重你,讓你掌握了河圖,潛入了我掌控的地府…你在對他的道路的領悟上,的確是驚艷,堪為衣缽傳人。”

  “可惜啊!”女娃邁步,繼續追了上去,“你要是還能拿著所謂的開山斧,還有點看頭。”

  “說不得,還有一線逆伐我的希望。”

  “可惜…可惜!”

  “久守必失,久逃必殆。”

  “你如此逃亡,總有逃無可逃之時。”

  女娃很淡然,因為自覺勝券在握。

  隨著時光的推移,她的道痕、氣息,逐漸封死了一種又一種的生機變數,封鎖了河圖能變化的根基。

  正如她所說的,總有一日,文命會無處可逃!

  不是河圖不行,不是易道太差。

  只是兩人表現的道行差距,比天地更遙遠,比滄海更廣闊。

  文命能逃到現在,河圖已經是立大功了!

  正常來講,等閑水平的大神通者,面對女娃,此刻早已經是骨灰都涼透了。

  “投降吧!”

  女娃惜才,再度勸降,遙遙傳音,“我可以不殺你,只是要你給我跑跑腿。”

  “做夢!”

  文命亡命天涯時,也不忘冷哼回敬,寧可活受罪,也要死要面子。

  這讓女娃嘆息。

  ——又是一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家伙。

  歲月悠悠,這一對警匪上演著生死時速,速度與激情狂飆。

  直到某一天!

  在無盡時空的一角,在歲月長河的一段支流,文命站定了腳步。

  河圖垂下的霧氣覆蓋著他的身形,天機被錯亂,讓這里的一切看起來都是迷蒙的。

  “咦?你不逃了?”

  女娃緊隨其后降臨,咂咂嘴,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也是,你也差不多無處可逃了。”

  “怎么樣?是不是認命了?”

  女娃摩擦著小手手,意味深長。

  這番姿態仿佛在表達著什么意思——

  你不體面,我就幫你體面!

  不過,文命卻是絲毫不在乎。

  “認命?”

  他輕笑,漫不經心的摘下了一直以來的倚仗——河圖,信手就擲入了歲月長河中,也不知道會砸到哪個幸運兒。

  “我覺得,這個問題…其實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文命的氣質變了。

  在此刻的女娃眼中,他一下子多了不可測度的神秘尊貴,滄桑深邃覆蓋了雙瞳…被其凝視,女娃一下子渾身上下汗毛倒豎,如同是調皮搗蛋的熊孩子撞到了嚴苛的長輩手中!

  大危機!

  女娃瞬間悚然,腳步在倒退,要從此間遁走。

  然而,莫測的法度,不知何時籠罩了此地,自無中而生,從未名而至,兇險無邊,打斷了她跑路的步伐。

  “其他的地方,都差不多了…唔,也該是攤牌的時候了。”

  文命抬頭,仿佛凝視著什么,而后自言自語的判斷著。

  如此姿態。

  如此作為。

  渾然不把女娃放在眼里。

  他也的確是有這份能力的!

  當一片朦朧的仙光自其體表散發而出,華麗的變身,讓女娃瞪大了雙眼,干咽著唾沫,深深的懷疑起人生來。

  “怎么樣?”

  “意外不意外?”

  “驚喜不驚喜?”

  文命…不,是東華帝君!

  他微笑的看著女娃,話音中很是意味深長。

  “不僅是你沒有死…”

  “其實…”

  “我也沒有死透呢!”

  “我即使死了,都要從棺材里蹦出來找你…怎么樣?”

  “開心嗎?”

  “激動嗎?”

  “不要謝我…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東華帝君語氣溫和,可女娃卻只覺得,自己仿佛是墜入了黃泉地府最冰冷、最絕望的地方。

  夭壽啊!

  “兄長…可太看得起我了!”女娃有些熱淚盈眶了,“不惜詐死,也要蹲我一手!”

  “可我記得…當初明明是帝俊駕馭屠巫劍,引動人道力量將你打死的啊!”

  女娃覺得,自己應該做個明白鬼。

  “你不是早應該有所感覺了嗎?”東華似笑非笑,“太昊跟人道暗中交易,父子間沒有隔夜的仇…”

  “你殺了飛廉,都能給拉起來…人道殺的我,又怎么不會暗藏玄機?”

  “畢竟,我死的這些年,宇宙法度缺失,人心不走正軌…還是很需要我這樣兢兢業業的打工人的!”

  東華淡笑著,自嘲了一番。

  可女娃笑不出來,她艱難的咽著唾沫,“咕咚”的好大一聲,“你都說了…連太昊和人道,父子間都沒有隔夜的仇…”

  “兄妹的話,更不應該了對吧?”

  “理論上是這樣的沒錯…”東華的眸光閃爍,“不過…”

  “我東華揍的你,跟太昊又有什么關系呢?”

  他一個大喘氣,貫徹著不當人的真實。

  “我可是超記仇的…畢竟遲到的正義,我可不喜歡。”

  “總要給不知死活的家伙以制裁!”

  東華說的話,殺氣騰騰,很嚇人。

  “你看…帝俊在羽山殺了我。”

  “結果呢,我化身文命,直接拿開山斧劈了重華!”

  ——我!東華!記仇!

  就是這么干脆直接。

  “不過,看在我們之間的關系,我還是愿意給女娃你一點機會的…”東華帝君垂著手,含著笑,“你可以先逃一陣子。”

  “然后,我再追上去,對你鎮壓。”

  “怎么樣!”

  “夠可以了吧!”

  “真噠?”女娃眼神亮了。

  “嗯,真的。”東華點頭。

  “嗖!”

  一瞬間,女娃就動了。

  很果斷的,她開始了逃亡,一點戰意決心都沒有。

  不是她慫、懼戰…而是真的打不過,上去就是白給!

  沒錯。

  女娃這個身份,是女媧傾注了不少心血,有不弱的戰力,可橫掃普通大能。

  可是,這也要看跟誰比!

  東華帝君!

  從龍鳳紀元就開始活躍,先后擔任龍族總參謀長,天庭大法官,妖族大司命,人族東夷最高領袖,銘刻尊號于萬古,世稱“東王公”,是仙道魁首,眾仙之王!

  對上他,有蒼龍大圣前車之鑒,被生生殺成了太易中的地板磚,郁悶了好長一陣子,才重新爬回來。

  這樣的對手,不是媧皇歸來,亦或者是后土降臨,根本沒法打!

  就憑女娃這小胳膊小腿…還是算了吧。

  女娃第一時間選擇了開溜。

  然而…

  她溜著溜著,又溜回到了東華的面前。

  女娃悚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知何時。

  規則早已被改寫,徹底封死了退路。

  想要傳訊,卻也被遏制了!

  “你耍詐!”女娃苦悶,很想吐血。

  “跟你學的呀。”東華只是笑笑,“是誰?在地府里釣魚來著?”

  “所以…我現在做的事情過分嗎?不過分!”

  “玩心眼…你玩的過我嗎?”

  東華嘖嘖感嘆,“什么是請君入甕?這才是!”

  “現在,你逃完了吧?”

  “逃完了,那就該我表演了。”

  東華微笑著,伸出了魔爪。

  女娃英勇的抗爭,她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竟然是那樣的悲壯!

  無前無后,難定過去未來的歲月支流中,有著歷史性的反轉。

  不過,這就不為世人所知了。

  在至強者定下時光的法度中,它或許是發生在過去,也可能是發生在未來…一切,由贏家說了算!

  太易的道果成就,本就是不怎么講理的。

  一位至強的帝君,親自出手封殺靠詐尸偷渡到新時代的英雌,讓她繳交這些年偷稅漏水的稅金,并且還是強制執行。

  相關的知情人,默默的為女娃祝福了一下,而后便施施然的降臨了地府。

  ——軒轅!

  他一步一個血腳印,傷的很重,人道的戰車更是不知何時都凋零了、失落了。

  女娃曾經猜對了一些東西,卻也猜錯了一些事情。

  的確。

  考官和考生,那是一伙的。

  頂替名額,更是其中自有微妙。

  最關鍵的地方,考官沒有放水!

  而考生…也沒有作弊。

  正如屠巫劍被羲皇斬出,直指蒼生內心深處的喝問一般。

  ——這作弊,能欺騙別人,難道還能欺騙自己的內心嗎?

  人道的內心清楚。

  盡管…它上房揭瓦,淘氣活潑,翻臉如翻書,屬實欠揍…

  它依然是個好小孩!

  或者說,它期望能變成一個好小孩!

  所以,它將直面暴風雨,親自走一段自我救贖的路。

  它拒絕了所有的救世主。

  它要自己成為自己的救世主!

  為曾經年輕時候犯下的錯,自己去進行改正!

  ‘犯錯,不是問題。’

  ‘誰能永遠正確,絕不犯錯呢?’

  ‘所以,犯錯不可怕。’

  ‘可怕的,是一錯再錯,一錯到底,死不悔改。’

  人道回首過去,風曦代其反思。

  如果沒有過犯錯,教育的意義又何來?

  這就是為了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

  人道要自我拯救,承認過往的錯誤,直面過去失敗的人生。

  因此,當屠巫劍斬下,當開天斧殉爆,當跨時代的兵戈降臨,它沒有逃避,也沒有作弊。

  它去直面,承受無邊的傷害。

  軒轅首當其沖,戰車都破碎了,只為去給世間化解一份災劫。

  否則。

  九州結界,能不能頑強的庇護住一方凈土,還是個問題!

  不過,這僅是開始。

  人道,還要擊敗過往的舊痕,證明自己在前行!

  而且,是堂堂正正的擊敗,而非取巧!

  這一次,軒轅徹底跟后土分道揚鑣了。

  他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后土殺到了歲月的源頭,決定要靠絕對的武力,生生捶爆羲皇,以打死考官的方式通過考核,避開意識形態的交鋒論證。

  她選擇的是解決制造問題的人的途徑。

  而人道呢?

  它決定腳踏實地一回。

  于是,軒轅來到了地府。

  甲衣染血,但他的腳步卻依舊堅定。

  出入于輪回的本源重地,這里早已被殺伐的劫光所籠罩,兇險至極——這才是常態。

  像先前那樣,能被文命平安踏入…這純粹是女娃在釣魚。

  尋常時候,那都是無差別轟殺!

  只是。

  這一次,當軒轅邁入,無盡殺光罩體,卻沒有傷到他絲毫,反而有種溫暖與契合。

  只因他身上多了種氣息…那是曾經風·九九九·曦,擔任酆都大帝的一段經歷,在地府中留下的最深沉痕跡!

  酆都!

  他在位的那些年,以身背負了人道無數的罪孽,感受萬千亡魂的痛苦,重燃他們的一點善念。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那,若是已經體會了蒼生的那份痛苦了呢?

  是不是可以有資格去勸說一聲,讓亡魂們清醒理智,短暫的為世界、為時代,抱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善念?

  酆都的實力,在地府算不上無敵,跟后土差距不小。

  但,他折服了太多的鬼神亡魂,讓他們尊他、敬他…于是,不王而王!

  地府之中,鬼魂當家作主…所以,酆都便是半個地府的主人!

  后土不出,誰與爭鋒!

  不過,單只有善念還是不行的。

  只是一個“圣母”,品行高潔無瑕,讓人敬重,令世人尊崇,但于大局無益。

  于是,一柄長劍出現了。

  軒轅劍!

  其前身,是東華帝君耗費無數心血,鑄就的神劍,承載了律法之道。

  它要讓世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平息亡魂念頭中的最后一點不甘,貫徹陰德,銘刻千秋。

  從此之后,不止有理想,還有行動!

  酆都大帝,東華帝君…兩條道路匯聚,共呈于軒轅之身。

  他讓地府的天…變了!

  浩瀚的殺伐劫力,于他無損,輪回在親近他,不愿也不肯傷他絲毫。

  甚至,主動應和他的意志,自動自覺的助他瞞天過海,欺騙蒙蔽了女娃落于此間的意志!

  這種情況若是被女娃知道了,怕是一句“小沒良心的”,就已經嚷嚷出來了。

  軒轅沒有理會這些旁枝末節,僅是平靜的行走著。

  他走過千宮萬闕,看著似曾相識的景,眼底中有幾分感慨。

  莊嚴的凈土。

  神圣的殿堂。

  這其實就是當年,后土打撈后世人族英杰的場所再現啊!

  也就是在那時。

  人道覺醒的閃光,被女媧給撈上來了,為這個時代帶去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由此,女媧開啟了大起大落落落落落的愉快神生。

  她沖上了高峰,卻也一腳踏空,下面是萬丈懸崖。

  軒轅眼中有回憶,有緬懷,進入到了后土辦公的殿堂。

  他并不擔心會被逮住…因為他知道,早已有人去反手釣魚了。

  他也不擔心會被徘徊于長空的后土意志所發覺,因為鬼神亡魂齊心,為他所承負的那份人道的希望的種子,遮掩了后土的視野。

  推開殿門,軒轅靜靜的看著華麗無邊的地府兵符,手伸了出去。

  不過,在行將觸碰到之時,他忽然笑了,手收了回去。

  “今朝…”

  “我何須此物?”

  “得國須正,萬戰余生。”

  “人道蒼生,要為自己的命運當家作主…”

  “所以…”

  “區區兵符,區區大義,區區名分…”

  “重要嗎?”

  “不重要的。”

  軒轅幽幽嘆息,再不看一眼,轉身便走了。

  他的背影很灑脫,看淡了這份地府的權威。

  還有誰的權威,能勝過這天下無數的蒼生子民?!

  他為蒼生而戰,為千秋萬世的子民而戰…當他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更是貫徹了這樣的決心,付諸于行動。

  在那一刻,他便是最尊貴的領袖者!

  又何須地府主宰——后土的印信權威加持?!

  他…理應是后土的上司!

  軒轅方是主帝,后土僅為屬神!

  “沒有兵符。”

  “沒有授權。”

  “我一樣能帶領蒼生,打贏這一戰。”

  “從地府借兵…”

  “如果沒有正式的調令,那就讓亡魂鬼神們志愿參戰吧…讓他們自己決定時代的命運,決定洪荒的命運,決定未來無數紀元,后代蒼生的命運,究竟走向何方!”

  “此去泰山招舊部,旌旗億萬定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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